第 147 章
岑之豌小朋友跟着謝婉在山上待了許多天。
其間,岑曉秋警長去了一趟火車站。
暑假臨近尾聲,楚幼清要回國,準備高一新學期開學。
她將一盒嶄新的水彩筆,交到岑曉秋警長手上。
送給岑之豌的,可是岑之豌沒來送她……
不久,岑曉秋帶岑之豌回國,調職,搬家……諸事繁多。
岑之豌好得齊全,但再也不畫畫了。
岑曉秋起初沒有注意,直到入住國內的新房子裏,收拾東西,喚岑之豌過來幫忙。
岑之豌坐在沙發上,望着一盒嶄新的水彩筆,怔怔出神。
岑曉秋放下岑之豌的一疊舊畫冊,問:“豌豌,怎麼了?……這是一個朋友送給你的。”
她只能輕描淡寫。提及緬甸的人和事,對岑之豌沒有任何好處。
這段時間,因為告別和重逢太多,家裏堆放了不少小禮物。
岑之豌不以為意,站起身來,用細嫩的聲音喃喃說:“……媽,不知道為什麼,我看着這盒水彩筆,心裏有點難過。”
岑曉秋別過臉,假裝忙碌,“要買新的嗎?”
岑之豌主動走過去,“我幫你收拾陽台。”
她最後選了攝影專業,藝術概念中,是和繪畫差不多的一門,而且,根本用不着拿畫筆。
引擎聲轟隆。
運輸飛機隔音,比不得民航,果然吵得要命。
害岑之豌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個老婆婆,樹皮一樣皺起來的臉,對着岑之豌吹白煙,哼着詭異的古老調子,動物骨頭相擊的聲音,也有些毛骨悚然。
岑之豌倒吸一口氣,從行軍床坐了起來。
“……”
她和楚幼清四目相對。
兩張固定好的行軍床中間,只隔着兩小步的距離。
楚幼清側躺着,微白的曦光,讓她漂亮的臉龐更加有抹清美柔艷的冷感。
“做噩夢了?”楚影后溫柔地問。
岑之豌嗯了一聲,耳中嗡嗡作響,糊裏糊塗,睏倦道:“夢見一個老巫婆……”
楚幼清陷入沉默,她望了岑之豌一個晚上,原來還有這種功效??
岑之豌回味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急忙彌補道:“我說的不是你。”
楚幼清緩緩翻過身去,抱住羽毛枕,不再理她。
岑之豌不禁笑了,剛要說幾句逗趣的話,繼續捉弄楚幼清,忽然意識到,楚幼清不能走路了,她們在歸國的運輸飛機上。
笑容凝在臉上,彷彿夢裏並沒有什麼,張開眼睛,才是一場噩夢。
岑之豌攀到楚幼清床上,坐了下來,“睡的好嗎?”
楚影後點點頭。
岑之豌嘆氣道:“騙人的吧,這樣怎麼睡的着,耳塞也不戴。”
她將耳塞的海綿捏軟了,撥開楚影后耳邊的發,俯身親了親,“真軟,又香,我喜歡。”
“楚幼清,你睡一會兒。我到外面透透氣。”
她幫楚影后戴好耳塞,便直接走了出去,有點無情。
楚幼清咬住飽滿的紅唇,探手輕挽,用如藻的頭髮蓋住發燙耳廓。
楊嘉寶從前艙走出來,“醒了?還有六個小時。”
岑之豌找了一杯咖啡,攪動煉奶,“……我挺擔心我丈母娘。她還不知道情況。”
楊嘉寶揉了揉雞窩狀的發頂,打了一個哈欠,振作精神,“該來的總要來。我去接她一下,我先什麼都不說?還是你去?”
岑之豌嘬了一口特濃,“啊,垃圾咖啡,那兒弄來的。……你搞不定我丈母娘。”
楊嘉寶不服,“岑豌豆,別小看人,我有過兩個丈母娘,我搞不定?我不說話還不行?”
岑之豌見損友這麼堅決,“下飛機以後,我和楚幼清回家,我們家裏等你。”
楊嘉寶沒當一回事,“有我,你放心。”
岑之豌默然喝咖啡,只見隨行醫生出入了幾回,才放下空杯,往簾幕後面走。
楊嘉寶一笑,低聲道:“你蠻厲害的。這個策略,我還是能看出來一點。專門夸人家性感,躺床上,你也不放過人家,沒事就佔便宜。”
“這樣很好,女人嘛,最怕自己失去魅力,特別是對喜歡的人。”
岑之豌回眸,“她本來就很有魅力,我難道說了什麼假話?”
楊嘉寶放她去,“滾滾滾,有選擇的說真話,也是一種假話!”
岑之豌掀開白色乾淨的簾幕,“醫生什麼時候再來,讓我親一下。”
楚幼清淡淡地說:“隨時。”
岑之豌很是不滿,坐到楚幼清身邊,湊着耳朵說,“和你商量一件事。回家以後,你讓醫生,還有理療師,護工什麼的,少來一些,我照顧你呀,不然影響我們親熱,做到一半怎麼辦……楚幼清,我是說真的,我不喜歡家裏有別人。”
楚幼清被她吹得閉上眼眸,低聲道:“……好。”
“你不想理我。”岑之豌直起身,哪有答應這麼容易的,“楚幼清,風聲沒這麼快過去,你總要給我一點,就當履行義務,我們還領着證呢,不是嗎,要不然,我怕我犯錯誤。沒什麼費事的,你躺着不用動,我自己動,行嗎。”
岑之豌一張嬌美的臉龐,即使說出這種話,仍保有清澈。
……小惡魔。
楚幼清恨不能咬死她。
“你想找,我沒意見。”
岑之豌眨眨好看的眼睛,彷彿楚影后不可理喻,“我有意見。”
“怕被發現了,影響形象?”楚幼清問。
岑之豌說:“也不全是。我只想和你做。習慣了,你知道嗎。來不及改,以後再說吧。”
楚幼清送客,“知道了。我考慮一下。”
再到飛機降落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醞釀著接下來的事情。
楊嘉寶自告奮勇,去接奚金枝女士,差點被奚金枝給殺了。
楊嘉寶打電話給岑之豌,“豌豆!你丈母娘全知道了!”
岑之豌那邊倒很平靜,背景也很平靜,應該已經到家,“你不是說,什麼都不說的嗎?”
楊嘉寶尖聲感嘆,“你丈母娘精明啊!就差掐着我脖子讓我說啦!”
岑之豌問:“你們到哪兒了?她在幹嗎呢?”
楊嘉寶沉痛道:“她剛下車。”
沒幾分鐘,門鈴響了。
又沒幾分鐘,奚金枝站進玄關。
岑之豌扶着門,“媽,沒別人,清清在裏面。”
奚金枝心理波動很大,但外表一點異樣也沒有,商海多年練就,首先問,“你們回小區,有人看見嗎?”
岑之豌關門,彙報,“沒有,走的地下車庫,回來天已經黑了,一路都很小心。”
奚金枝說:“辛苦了。”
岑之豌笑道:“應該的。我不進去了,喝茶?”
“不用。”奚金枝快步走入卧室。
楚幼清披着一件單薄的織物外套,靜靜坐着。
奚金枝關上門,想了想,鎖上,很輕地走到楚影後身邊,“幼幼?”
楚幼清回過神,只道:“媽,對不起。”
奚金枝長嘆一聲,坐下哭,刀子嘴,“我攤上你們父女倆,真是倒了霉!”
楚幼清眼眶發紅,伸出手,覆蓋在奚金枝手上,“對不起,媽。”
畢竟是女兒的家,奚金枝很快收住瘋哭一場的慾望,抽泣着說:“幼幼,你一定要堅強。”
楚幼清劃下兩滴淚,“媽,應該早點聽你的。還沒和豌豌有孩子……”
奚金枝點點頭,淚水掉得更凶,“現在不說這個,你會好的,孩子們都聰明,她們晚點來,等你好了,有時間陪她們……”
楚幼清哽噎道:“我想趕岑之豌走,怎麼都趕不走……”
奚金枝問:“她怎麼說?”
楚幼清搖搖頭,“她不同意現在離婚,想挨過這陣。”
奚金枝安慰女兒,“現在這個情況,離婚吃相太難看,她要是能陪你一年兩年,也算仁至義盡。後面的事情,咱們家沒有能力苛求。你們好合好散,是最好。媽就怕,這麼一兩年裏,搞出些不好聽的事情。”
“不是媽要說閑話,岑局家這個孩子,心思活絡,人又漂亮,容易招桃花。”
“你趕她走,一是為她想,二也是,眼不見為凈,怕她再辜負你,對不對?”
“她不就是那年在火車站,沒來送你嗎,你還能記恨她一輩子?”
楚幼清有些激動,“我哪裏記恨她?”
奚金枝抹淚嗤道:“你是我生的,我還不知道你。原來以為,你在火車上哭了,是捨不得離開我這個媽……”
欺騙奚金枝的感情。
楚幼清轉為冷淡的調子,“我當然也有些捨不得你。”
奚金枝姑且信了,“媽倒是覺得,早離婚好。你扣着她,以後落了口實,我們被動,好似你多霸道,不近人情一樣。狠不下心,媽去說。”
楚幼清搖頭,“媽,你別摻乎這事。”
岑之豌等在客廳,看手機。
奚金枝輕咳一聲,岑之豌才抬起頭,“媽。”
奚金枝坐到她身邊,“豌豌,你們還是要多請幾個人,輪流過來照應,幼幼獨自在家,我不放心。”
岑之豌說:“我知道。”
奚金枝停頓片刻,試探着問,“你要想散散心,可以分開住。”
岑之豌挪動了一下身子,舒緩肩膀,“我也想分開住,怕給狗仔拍到,以後沒法解釋。”
奚金枝怔了怔,沒想到獲得如此直白的回答,一點掩飾都沒有,“你真不要幼幼了?”
岑之豌一五一十,“媽,我還年輕,一年兩年熬得住,後面還真不好說。”
奚金枝氣壞了,她說給楚幼清的話,真從岑之豌口裏說出來,味道可就變了,很難接受,“幼幼對你不好嗎?”
岑之豌無所謂地笑道:“好啊,我挺喜歡她的。”
奚金枝氣急敗壞,走回卧室,甩了包包,狠坐下。
楚幼清這時有點同情老媽,“媽,我都讓你別瞎摻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