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可以不走嗎
天蒙蒙亮時，唐悅甜便起了床。
確切地說，她一整晚都沒睡，安靜的坐在床上等着天亮。
唐悅甜率先去了修啟科的房間。
小孩子睡覺很沉，一般響動吵不到他。
唐悅甜看着睡覺模樣都跟修斯珩幾乎一模一樣的兒子，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臉頰。
虧欠科科的太多了，七年多的時間裏，她真的沒有幾天好好給他當媽媽……
只希望以後有機會慢慢補回來。
從修啟科的房間出來，唐悅甜走去了書房。
修斯珩一整晚都沒有回房間，唐悅甜也沒有去找他，兩個人就這樣彼此想着對方，卻不相見。
書房門沒鎖，唐悅甜推開門，滿室煙霧撲面而來。
修斯珩坐在沙發上，仰頭閉着眼，手中還捏着一支正在燃燒的煙捲。
襯衫的紐扣被他扯開了大半，領帶被丟在了地上的紅酒瓶旁邊，顯得頹廢又陰鬱。
唐悅甜狠狠蹙了蹙眉，走過去將窗子推開，一氣呵成的奪過他手中的煙捲按在了滿滿登登的煙灰缸里。
無意間碰到了地上的酒瓶，發出了玻璃碰撞的清脆聲音，打破了這一室的寧寂。
“要走了？”修斯珩身上沒動，甚至沒有看唐悅甜，只用沙啞的嗓音低聲問道。
“還有一會兒才出門。”唐悅甜去給修斯珩倒了杯水：“年紀不小了，以後少吸煙，對身體不好。喝點水，然後去休息。”
修斯珩雙眸霍然睜開，在唐悅甜放下水杯的一瞬間將她拉倒了懷裏，壓在沙發上惡狠狠的吻住了。
撲面而來的氣息不再是熟悉的凌冽，而是煙草和酒氣混雜的頹然。
被吻得很疼，唐悅甜卻沒有抗拒，甚至像一條小蛇，柔軟的纏住了修斯珩。
“甜小貓……”修斯珩吻着她的脖頸，帶着淺淺的醉意：“可以不走嗎？”
唐悅甜沒有回答他，而是將他纏的更緊了。
這個問題……她沒法回答……
她也不想走，可是她不得不走。
沒有等到答案，修斯珩心中僅存的光亮暗了下去。
大概是酒精影響，守了幾天的防線，再也禁不住告別情緒的撕扯，終於變得支離破碎。
修斯珩橫衝直撞、幾乎失控的闖進去，疼的唐悅甜眼裏登時盈滿水光。
她準備好了……可是卻沒準備好面對這麼粗暴的他……
對上唐悅甜噙着眼淚的雙眸，修斯珩一顆心比刀割還痛苦，眸光卷着猩紅色，幾乎用盡全身力氣摟緊了她。
事後，唐悅甜忍着渾身的酸疼，一件一件穿好被丟在地上的衣服。
出門前她沒有在回頭看書房沙發上躺着的修斯珩。
她怕自己心軟……
修斯珩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的躺了很久才起來。
認認真真的洗漱、換衣服，招呼着九叔去工作。
修斯珩這一刻才倏然意識到，即便讓自己變得瘋狂和猙獰，想要留住的人也不會留下……
該放手的時候，他緊握着，只能讓自己和對方都痛苦。
將老婆奪回來的辦法有很多，但是首先他必須要變得更強大才可以。
一直擔心着修斯珩的九叔看到他神清氣爽的下樓，整個人呆了呆。
他以為修斯珩會跟四年前一樣失控許久，可是這次卻在幾小時之內恢復如初。
“派個司機送科科去學校。將這一周的會議安排和應酬發到我郵箱裏，另外將今天開會要用的資料也一併發過來。”
修斯珩坐在車上，交代完了九叔要做什麼，便沒再開口。
“是，少爺。”九叔用極為嚴肅的態度應了下來。
此刻的修斯珩看着跟以前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眼角時常噙着的輕佻徹底散了，整個人冷涼的讓人覺得有些陌生。
曾經的修斯珩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兒，後來的他是對老婆情深不渝的深情男……
而今……他只是個殺伐果斷的商人了。
那個女人走了，帶走了他全部的生機和愛……
如今的他，只餘一個軀殼，無日無夜等待靈魂的歸來。
……
法國格拉斯小鎮剛下過雨，空氣中還帶着泥土的氣息。
唐悅甜沒帶什麼行李，直接叫了出租車回了唐申輝的住處。
這個時間的別墅很安靜。
唐申輝出去工作了，木木去了幼兒園。
家裏的傭人保姆看到唐悅甜回來，除了驚訝還有興奮。
這些年，大家都習慣了唐悅甜的存在，已經默認她是家裏的女主人了。
前段時間先生還說她以後可能都不回來了，他們還有些失落。
如今人終於回來了……是好事啊……
看着將自己團團圍住噓寒問暖的傭人，唐悅甜客套了幾句，回屋換了身衣服，直接去了二樓走廊最裏面的房間。
這些年唐歆的身體越來越差，每天吃藥也不見好轉。
見到唐悅甜進屋，伺候唐歆的傭人趕緊退了出去，給家裏的兩位主人留出空間。
“回來了？”唐歆神色淡淡的問道。
即便知道唐悅甜失憶了，看似是原諒她了，可是唐歆心裏很清楚，唐悅甜一直在粉飾太平，並沒有真的原諒。
雖然被病痛折磨，唐歆仍舊可以看起來優雅端莊，跟每一個優雅老去的大家閨秀一樣，坐在落地窗邊的搖椅上，彷彿是在享受人生。
唐悅甜沒有立刻回答唐歆的話，而是率先拿出手機擺弄了一會兒。
唐歆不理解唐悅甜的舉動，眉心微微皺了一下。
將手機放下，唐悅甜走到了唐歆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我去見過唐成明了。”唐悅甜的臉上是和唐歆相似的疏淡，只是眼裏多了些冷光。
唐歆心中重重一顫：“他都跟你說了？”
唐悅甜主動提起這個，就說明過去的那些事她應該都知道了。
“說了很多，還包括你做得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唐悅甜笑了笑，嘲諷的意味十足。
“的確見不得人，但是我不後悔。”唐歆目光看着遠方：“我跟老李本來就很好。要不是老爺子當初為了感恩一定要我嫁給唐成明，我應該和李享結婚的。”
李叔的全名是李享，太久沒人提，都快被遺忘了。
“所以你想說……唐成明在外面有了私生女，欺騙了你，你也正好出軌綠了綠他？”唐悅甜失笑：“我怎麼不知道我媽這麼厲害？”
“甜甜，我不是要報復……”唐歆輕輕眯起了眼睛，努力回想很久遠的事：“我只是覺得，我的付出和犧牲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