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爛桃花
伍瑞停車的時候故意把車停在了監控的死角,也難怪他敢嚷着要報警了。不過三人到了警察局,見慣了各類糾紛的民警見了他們每個人的神色,聽了他們分別的描述,誰對誰錯,心裏很快有數了。
雖然苦於沒證據,不能把伍瑞怎麼樣,但警官還是沒有讓季之恆賠償伍瑞醫藥費,只是口頭教育了他們幾句就要放人。起初伍瑞還不服氣,但是季之恆的眼神一掃過去,他就慫得不敢說話了。
出了警局,伍瑞單獨離開,季之恆和余盼安則是一起走的。
季之恆走得比余盼安快些,余盼安跟在他後面,心裏想道謝,但是又覺得此時好像不該只說一聲謝謝。
可是除了謝謝還能說什麼。
她沒想出來,所以遲遲沒開口。
最後是季之恆在公交車站旁站住了腳,他回身又問余盼安先前就問過的問題,“你還好吧?”
“嗯。”這次余盼安沒有隻是點頭。“我沒事。”
“你確定?”季之恆指了指她的胳膊,“你在流血。”
余盼安這才發現自己的小臂上有一道傷,八成是剛剛在車裏的時候被伍瑞的指甲劃破的。
“一點小傷,沒關係啦。”
“你倒是心大。”季之恆一語雙關。
余盼安不好意思地笑笑。
她和伍瑞認識這麼久了,之前竟然一直都沒有看出他的真面目。雖然這時候說這是她的不對有點像“受害者有罪論”,但余盼安覺得,往後她確實得更當心才行。
又變態又善於隱藏自己的人肯定不止伍瑞一個,這次是她好運,下次要是再不能識破,再置身險境,結果會怎樣可就不好說了。
“今天謝謝你了。”余盼安還是說出了謝謝的話,沒等季之恆回答,她又說,“你也在流血,你的嘴角。”
“嗯,我知道。”季之恆一邊說一邊很不在乎地擦了擦嘴角,惹得余盼安腹誹:你還不是一樣很心大嗎。
隨後,季之恆又用自言自語的音量說,“真沒想到一把年紀了我還有和人大打出手的機會。”
他聲音很小,可余盼安還是聽見了。
她想起來大學那時自己曾為了一個短篇小說里的情節問過幾個比自己大些的男生同一個問題:你們覺得,現在的你們還會因為什麼和別人打架嗎?
——那時她問的那些男生,應該就和她現在的年紀差不多大。
那時候她收到的回答大概有兩種,一種是說“尊嚴被侮辱。”另一種是“家人、愛的人被傷害。”
今天的事對於季之恆來說顯然不是前者,那會是後者嗎?
余盼安搖搖頭。
可能只是......見義勇為吧......把她換成另一個女生,他肯定也不會袖手旁觀。
“發什麼呆,車來了。”
“啊。”余盼安回過神來,抬頭看見了面前的公車。“這不是往家走的車呀?”雖然疑問着,但看着季之恆上了車,她還是跟着上去了。
“我知道,這是去醫院的。”
“......”
余盼安手臂上的傷和季之恆嘴邊的傷都很輕,至多只能算是擦傷的程度。所以醫院的護士給他們擦藥時都有點鄙夷,懷疑他們是一對剛剛打過架的小情侶,和好以後煞有介事地跑來醫院看傷。
哎——護士在心裏感嘆——現在這些年輕人,可真是太不靠譜了。
剛出了醫院的門,季之恆就接到了同事打來的電話。
“我讓你幫忙停車,你小子拿着我的車鑰匙跑哪兒浪去了?那個被我擋着車位的人又給我打電話了!”
“啊,抱歉啊王哥,我這邊出了點狀況......”
“麻溜滾回來!”王哥罵完這句,掛了電話。
那位王哥聲音很大,所以即便季之恆是用聽筒接的,余盼安還是聽見了。她在一旁憋笑看着季之恆。在她的記憶中,季之恆可從沒被人這樣數落過。
“你笑什麼笑。”季之恆瞪她一眼,“我現在要回劇院幫人挪車位,你也別想跑,我這還餓着呢,一會去你那吃飯。”
“你這是命令我啊?”
“怎麼了,你的恩人還不能使喚使喚你了。”
余盼安又笑了,一邊笑一邊點頭,“行行行我的大恩人,那我先和你回劇院,然後再一起去我家?”
季之恆“嗯”了一聲。“這還差不多。”
兩人一起回到劇院,到了停車場時,王哥已經在自己的車旁叉腰等着了。見到姍姍來遲的季之恆,他本要發作,結果目光一轉,看見了他旁邊的余盼安。
王哥的神色立刻柔和了許多。
“小季,這你朋友?”
季之恆先是遞上了王哥的鑰匙,隨後才答他的話。他只說了一聲“對”,答完,下意識地往余盼安身前挪了挪。
“小姑娘,你也是演員啊?”王哥這話是對着余盼安問的。
余盼安怎麼說也是二十四歲的人了,突然被人稱作小姑娘,一時間有點心虛。她笑着搖搖頭,也沒說自己是幹嘛的,只說,“我不是。”
今天出了伍瑞那一件麻煩事就已經夠讓人不舒服的了,她可沒有心情再多向人介紹自己。
王哥停好了車以後,又下車來和季之恆余盼安說話。但基本上都是季之恆在接他的話,余盼安一直故意把視線放在別的地方,沒有理他。聊了半天,王哥有點不耐煩了,對着余盼安直言,“小姑娘這麼不愛說話啊?挺靦腆的。我感覺啊,靦腆的人在網上都很大方。來,跟哥加個微信吧。”
說著,他就掏出手機遞上了自己的二維碼。
不等余盼安回話,季之恆先一步說,“抱歉了王哥,我女朋友不太愛說話,網上也是。”
季之恆這話一出,王哥和余盼安都愣了。
是王哥先反應過來,一邊應着,“不巧了,是我唐突了。”一邊把手機收了起來。
他們兩個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幾句客套話,余盼安卻什麼也沒有聽清了。等他們聊完,季之恆拉着余盼安離開。他牽了她的手,似乎是做戲做全套的意思。
離開了劇院,季之恆便把手鬆開了。
余盼安知道他剛才是在給自己解圍,可是又覺得剛剛的情況沒有嚴重到需要他解圍的程度,倒顯得他有點莫名其妙的。
沒想到她還沒說什麼,季之恆先擰着眉毛對她道,“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爛桃花這麼多,是不是你看起來太好說話了。以後再有這種你不想理的人,強硬點拒絕,別拖泥帶水,知道嗎?”
余盼安一頭霧水地被數落了一番,下意識地應了聲,“知道了。”
應完以後,她又想——爛桃花?要是世界上真的有這種東西,你季之恆可能就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爛桃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