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初識 第十二章 戲班子頭牌命喪城司府
堂下的百姓一聽他二人這話,直接炸開了鍋,因着袁大師畢竟還是城裏唯一的捉妖師,還頗有些威望,有些個膽小更是已經開始從人群中往外褪去,畢竟若真是妖怪還是自己保命要緊。
蕭致禮已經無暇顧及外面的情況,如今這個消息令他十分吃驚,畢竟妖在宿國銷聲匿跡已久,敢明目張胆在戲班子裏活動的屬實不多,而且跟在秦主簿身後那人一副邋遢至極的模樣,這話又有幾分能信:“你是何人?”
“大人,我是這的捉妖師誒,都叫我袁大師噻,我這傷腿就是當年捉妖傷的,說起那妖妖嘞…”秦主簿趕忙拉了一下這慣好吹噓的袁大師,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場合。
袁大師被拽了一下自知話多了,弓着腰一臉媚笑道:“大人,小人剛跟秦主簿去看過那廉大人嘞,分明是被人下了妖術,他身上還有妖術痕迹!”
妖術痕迹!凌岳突然想起那會在張府院內驗屍黃五爺的話,有這痕迹就是有妖的鐵證!一想到賽妖場裏那妖各個兇猛殘暴,凌岳再看向這倆柔弱女子,彷彿下一秒她們就會張牙舞爪的向自己撲過來,腿上突然一軟。
黃五爺卻在此時扶住他的胳膊,低聲說到:“他撒謊。”
凌岳趕忙看向五爺:“恩?”
“這麼長時間,就算真是妖術,那痕迹也早散了,就說張府那些屍體,能看出來就有鬼了。”
“那他為何這麼說?”
黃五爺搖了搖頭:“看看他葫蘆里買的什麼葯再說。”
蕭致禮素日裏對些個妖啊怪啊的不甚了解:“妖術…痕迹?你的意思是說廉大人一直不醒是被她們下了妖術?”
這袁大師還未回話,柳喬卻變了臉色,一改之前的柔弱模樣,整個人變的猙獰起來:“你少胡說,那妖術痕迹不是我們弄的!”
話一出口一時間四下無聲,凌岳突然明白了這袁大師的用意,果不其然這袁大師一臉奸計得逞般的笑容說到:“只有妖才能直接看的出那妖術痕迹誒,就連我都要藉助法器,昨天那麼亂,你咋個就知道這廉大人身上有那痕迹嘞?”
柳喬自知禍從口出,整個人僵在當場:“你好生狡詐!我…我會些法術,自然能看的出來!”
蕭致禮在一旁跟袁大師一唱一和:“那你之前為何不說!”
“我…”
“你就是妖,大人您不要聽她狡辯噻,我這有驗妖的法器咱們一驗便知嘍。”袁大師邊說邊從衣服上的破口子裏掏出個巴掌大的長條物件,這東西底部一柄短劍,頂部一個面容和善的佛頭,劍格上有一圓形機括將那佛頭和短劍連在一起很是巧妙,只不過看起來有些年歲,上面的金漆那叫一個斑駁。
柳喬一見這東西便知道今天這事是躲不過去了,若還要保住小命,那便拼個魚死網破。思已至此便直接變出原型——一隻通體約有兩尺長的紅狐。
這紅狐怒目圓睜、滿懷怒氣的沖人咆哮,那咆哮聲卷着妖風竟將那堂外的百姓掀翻在地,這些人一見此狀紛紛四散而逃,一時間混亂不堪。一旁的緋若見狀也知今日定是無法善了,便也現了原型——竟是只白狐,比那紅狐小上一點,但一雙通紅的雙眸卻仍是讓人看了不免驚懼。
兩妖一左一右目標明確,只要將那瘸腿捉妖師搞定,她們今日便能逃過一劫。只見那紅狐揚起利爪就向袁大師揮去,這袁大師說到底就是個無賴混子,一到見了真妖,便整個人癱在地上拚命的向後縮去,很是麻利的躲在衙役身後。狐妖後腿因為刑罰受傷,彈跳不及往日,沒撲到那袁大師身上,倒是落在那群拿着殺威棍的衙役中間。衙役見狀趕忙用那棍子痛打狐狸,誰知白狐卻突然出現在一邊,婀娜着左兩步又右兩步,跟那戲檯子上表演失魂無主之前的準備工作一模一樣,就這幾步走完,這幫衙役頓時就跟酥了骨頭一樣,歪在一邊沒了知覺。原來那戲檯子上什麼“失魂無主”的戲法,其實就是狐妖打娘胎就會的媚術。
紅狐氣性頗大,見眼前沒了那些攪局的殺威棍,便三步並作兩步躥到袁大師身邊,一爪子下去,這袁大師用來護住腦袋的右胳膊直接皮開肉綻。正要再次下手直接將那脖子勒斷,卻聽身後白狐嘶嘶哀嚎,原來緋若不願戀戰,叫柳喬趕緊跟她一起脫身。
然而就在柳喬這一愣神的功夫,袁大師也不知從哪掏出個匕首直衝柳喬扎去,柳喬趕忙躲開,知道此時不宜報仇,便趕忙跟姐姐一起向外面逃去。這大堂外面雖然百姓已經四散而逃,但還有凌岳他們堵在門口,紅狐算是殺紅了眼直接沖凌岳撲去。
這是凌岳第一次碰到這自由的妖怪,見它沖自己撲來整個人彷彿沒有反應一般傻在當場,他只覺耳邊傳來一陣刺耳的風聲,一道掌風隨着周邊的尖叫聲扇了過來,刮在頭上竟生生刮出三道血痕,這狐爪停在自己頭頂,差一點就能將自己的腦袋掏個窟窿,凌岳抬頭一看,才發現這紅狐妖已經被黃五爺施法定住。
白狐一見妹妹出事趕忙沖了過來,這才發現原來凌岳這幫人里更有高人在,便重施媚術打算拖延時間,凌岳長英沒什麼法術底子自然中招,整個人歪倒在一邊無法動彈,只有黃五爺和古大還在苦苦支撐,但行動已經沒有原來那般自在,很是遲緩。
而此時的紅狐發現牽制自己的法術變弱,為了徹底掙脫,便直接將目標對準黃五爺,只見她壓下爪子抓住那黃五爺的肩,伸出獠牙就沖他的脖子咬去,凌岳癱在一邊全身上下只有眼睛能活動,幫不上一點忙卻能將所有事盡收眼底,只見一邊黃五爺因為媚術而遲緩的施法,另一邊那紅狐因為定身之術緩解而張開血盆大嘴,電光火石之間兩相博弈終是黃五爺處於下風,凌岳自知今日在劫難逃,眼睛一閉開始默念往生咒,瞬間只覺臉上被濺上幾滴熱液,估么是那紅狐已經下嘴,不由的悲從心裏想睜開眼睛再看看黃五爺的模樣,誰知卻見這紅狐當胸被一把寶劍刺穿,而就在下一秒這劍未收,直接對準了緋若扎去,倒把兩隻狐狸穿成了個血葫蘆,這兩隻狐狸在那劍上哀嚎掙扎,不一會的功夫便化作一縷青煙就這麼散在原地…
隨着狐妖身死,那媚術自然解掉,凌岳轉頭一看,竟是林皋關鍵時刻抽出黃五爺的佩劍殺死兩隻狐妖,想不到林皋看着弱雞一個,關鍵時刻倒還能管點用,凌岳撐着林皋的手起了身,拍了拍他感嘆着劫後餘生,倒是一時間無暇顧及其他。不然他一定會發現,此時已經人跡寥寥的城司府大堂外,狸煙雙眼通紅似是心有不甘在一旁狠狠的掃過這場內的所有人。
蕭致禮雖然沒直面那妖精,但這番經歷也令他很是慌張:“這…這…”
袁大師見狐妖已經伏法,倒是一改剛剛那抱頭鼠竄的模樣,捂着血粼粼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趕忙走了出來,許是因着疼痛,那張臉帶着几絲興奮扭曲的更加猥瑣:“兩隻狐狸已經伏法,蕭大人英明神武,破此奇案!”
坐在案桌裏面的蕭致禮一時間不敢相信這案子竟破的如此直接,愣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秦主簿,袁大師,你們二人助我抓到真兇除了這妖孽,當屬頭功一件!只是…天祥班!”說著便看向堂外站着的狸煙予犬:“這戲班子裏有妖,你們又要如何解釋!”
還沒等狸煙回話,黃五爺卻突然插嘴道:“等等!我勸大人還是先去看看那廉老頭,要是真跟這瘸子說的一樣,他是中了那狐妖的妖術,那狐妖既然已經除了,廉老頭應該跟他們一樣醒過來才對。”邊說邊拿下巴指了指旁邊剛因為狐妖媚術而東倒西歪的衙役。
蕭致禮被黃五爺這一打岔倒是有些意外,不禁轉頭看着一旁已經可以活動自如的衙役,有個衙役倒是機靈:“大人,剛剛狐妖沒滅的時候,我們確實動彈不了。”蕭致禮趕忙讓這人去內室看看廉大人,沒一會的功夫這衙役回報,廉老爺竟還在昏睡之中,並沒有一點要蘇醒的跡象。
“怎麼回事!”
“這…這…”袁大師低着頭一臉慌亂,卻突然眼睛一轉:“大人,秦主簿是受了那監獄裏老婦人的妖言蠱惑,才誤以為這兩隻狐妖是真兇啊!”
原來昨天夜裏,這兩隻狐妖被關到大牢之後便開始商量對策。就像袁大師所說,妖是可以很快便能看出被施術者身上的妖術痕迹的。要知道緋若、柳喬在廉老爺開始發瘋的那就看到這人身上冒着灰綠色的青煙,這跟她們平日裏那深紅色的狐妖媚術斷然不同,但那會場面極其混亂她倆掃遍全場也沒發現什麼奇怪的人...這倆狐狸一籌莫展在牢裏嘀咕了一宿,柳喬幾經猶豫還是跟姐姐提議,若是將天祥班的秘密道出,說不定還能換回一名,主要是今天見予犬頗為落井下石的將廉老爺的事扯出來,自己心裏很是氣憤。
要知道天祥班裏藏了不少妖,這事說來話長,班主狸煙是個愛財之人,起初建立雜戲班子卻因為那雜耍節目實在普通,平平無奇激不起什麼水花,原因無他,就是找不到那些表演高難度動作的雜戲大師,這狸煙左思右想,一次偶然的機會下救了一隻妖,便突然感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這妖會妖術、會飛、會耍,不比那普通人合適的多!自此之後她便打起了妖的主意,好多都是她路見不平救下來的,只不過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既然救你一命,那便要給我賣命賺錢,天祥班變成了個人妖混居的雜戲班子。
緋若沉着臉勸住妹妹,畢竟狸煙對她們可有救命之恩,若這次不能挺過去,便當還了這一恩情罷了…要說起這兩隻狐狸也是命苦之妖,要知道自從岣嶁玉降世之後,這世上妖類便沒之前活的那麼自在,除卻那些作惡多端的妖不說,不少捉妖師打上了那些法術不高,但姿色姣好的、身上帶着美好寓意的妖的主意,要知道姿色好的能賣到妓院供人玩樂,寓意好的便能賣給寺廟祭拜求福,還有些可愛伶俐的更是可以賣給那些達官貴人做個小寵,只要控制住它們的法術,便各有各的用處,能賺不少錢財。甚至有傳聞說那皇宮中陛下困了一隻蛟精來鞏固自己的皇位。
緋若、柳喬這兩隻狐妖早年間因着貌美曾被一捉妖師捉住賣到了妓院之中。這來妓院的大爺圖新鮮,經常讓她們二妖作陪,這兩隻妖試過各種辦法甚至將恩客弄死,但那妓院的老鴇子確是很有手段,將這事用了點錢就平了,但對她二妖倒是十足的吊了五天辣椒水,五天過後更是扔給那些有特殊癖好的老爺身邊...
姐妹二人忍無可忍便決定逃跑,奈何這妓院背後的捉妖師十分強大,跑了又被抓回,然後又是一遍折磨...二妖萬念具灰,終於商定若下次逃不出去,那便找個地方一頭撞死,也比這折磨來得強,不過好在她們在下定了必死的決心之後被路過狸煙給救了,後來便留在了天祥班,一直乖乖巧巧很得狸煙歡喜。
兩隻狐狸最終還是決定來個死不認罪,這大人也不能在沒有其他證據的條件下就判她們的罪。但她們卻忘了件事,這牢房裏可不是只有她們,隔壁施奶奶那因為害怕而顯得更加慘白臉色此刻暴露在月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