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
()映雪本就大病初癒,外加連續趕路,途中媚娘雖然小心計算着藥量,但也對映雪的身子造成了一定的損傷,到了皇宮的時候,人已經燒糊塗了。只覺着針刺般的頭疼,手腳軟弱無力,耳朵隔着層紗似的,聽什麼都模模糊糊不說,連反應都慢半拍。
媚娘這會伺候的極為小心,親自把映雪從外宮牆的馬車上背下來,送到內宮門前等得轎子裏,王涵宇更是大聲吼吼着前來迎接的小太監:“還不去請太醫!”這一聲怒喝響徹宮門,小太監立即撒着腿跑去太醫院,映雪混沌中也明白已入牢籠。
宮中的轎子也不見得比民間的好,許是身子難受,映雪覺着這轎子實在是顛得人極不舒服,再加上真是雷雨季節,天氣極悶,加上本來就及其雄偉的上圍,她都覺着胸口喘不上氣起來,頭昏眼花的撩開轎子上的窗帘,趴在口子上想多吸幾口新鮮空氣,旁邊跟隨着的媚娘卻嬌笑着將她的頭按了回去:“哎呦,你可是皇上的妃子,不可失了儀態!”
此言一出,映雪真的一口氣上不來,雙眼一翻白,歇菜了。
這一暈,聶媚娘王涵宇都有些驚着,催促着抬轎的小太監加快腳步,將映雪送到了鳳棲宮東角的小廂房裏。這宮已是廢棄,多年沒有人在裏頭住,廂房卻是提前打掃好的。
床單被褥都是新的,映雪被放在上頭,滾燙的身子越發覺着熱氣衝天。宮女們手忙腳亂的給映雪擦身換過衣服,太監們也機靈的搬來了冰塊降溫,待太醫來時,映雪的體溫稍稍降了些!
“胡鬧,蘇二小姐本是邪風入體,身子還沒好全,如今又中暑,再加上長途跋涉勞累,媚娘你的迷香也下得太多了!”何太醫是皇上的親信,故而王涵宇讓小太監請他來看診,他也不客氣,本着醫者父母心,連連責難這兩個不懂得憐香惜玉,體諒病人的傢伙。
何太醫嘴上雖然罵得厲害,手上功夫可沒有慢下來,火速的開了方子,讓太監去太醫局裏抓藥熬汁,又拿百花玉露丸給映雪吃了,這會正忙得不可開交,就聽見守門的太監高喊了句:“皇上駕到!”
一幫人連忙撲通撲通的都跪了下去,只余昏睡中的映雪直挺挺的躺在床上。
皇帝龍行虎步而來,隨意的讓幾個得力之人免禮起身,有些迫不及待的走到床邊看映雪,這時臉色蒼白,憔悴不已的映雪哪有什麼好看的,臉門上銀光閃閃的銀針都比她好看上幾分。皇帝一瞧不免有些失望,低聲道了句:“不過平常,蘇家為何如此寶貝!”
“皇上說的是,只是這蘇家二小姐倒不是已容貌取勝!”王涵宇將當日茶血案一事細細說了,又講了些映雪在洛陽管理蘇府和店鋪的事情,終是讓皇帝解了惑,笑道:“這倒還有點意思,不枉你們山長水遠的把她接到宮裏頭!”他等待這一日已是許久,終於抓到了蘇允文的弱點,眼中神采飛揚,低聲對貼身的小太監道:“傳朕旨意,封蘇映雪為宸妃,居鳳棲宮,讓管事太監差人把這宮裏的正殿偏殿都打掃乾淨,待宸妃身子好些就搬過去!”說完又轉頭看了眼滿臉病容,實在無病美人之感的映雪一眼,吩咐媚娘道:“你這幾日就在一邊伺候,待宸妃身子大好了,就來稟告我!”
末了,又吩咐了何太醫好好醫治宸妃,便讓王涵宇和他一起同去御書房議事。
皇帝如走馬觀花的探病,映雪全然不知,待恢復意識,已是第二天,何太醫年老不免有些啰嗦,又把昨日說得病情再說了遍,這讓映雪越發不待見媚娘,只是身子尚弱,只能隱忍不發,每日喝葯,針灸,聽着太監宮女,太醫媚娘宸妃娘娘,宸妃娘娘的叫着她也不反駁。總是喝着苦澀的中藥,打着圈子和媚娘交談,探聽些消息。
只可惜媚娘亦是人精一個,甚至連洛瑾都騙得過去,怎麼會上映雪的當呢?她整日胡言亂語,隨口胡扯,按着主子的要求小心謹慎的伺候着映雪,只求映雪身子恢復后,她可以交差了事。那教授宮裏禮儀的老嬤嬤可是等了許久了,太皇太后也要忍不住親自來看看這個皇帝幼時傾心,特選入宮,直接封為貴妃的蘇家二小姐有何過人之處了。
也許是何太醫醫術精湛,又或是皇城裏的藥材與外出不同,映雪的身子養了五天就大好了,神清氣爽,由着太監宮女里裡外外的忙活搬到了鳳棲宮的正殿。整個過陳,映雪沒有一點吃驚或是反抗,這倒讓媚娘越發好奇,她這時候已又換了樣子,帶着人皮面具,做了映雪身邊的貼身宮女,她支使着宮裏的人團團轉,自個兒卻慢條斯理的在映雪耳邊輕聲道:“蘇小姐真是沉得住氣,突然變成了宸妃娘娘,也不驚訝,不想問問奴才這是為什麼?”
“皇上的主意,我能說不么!”映雪笑得別具深意,轉臉對媚娘道:“你做好一個下人的本分就是,本宮最討厭手下人有所欺瞞,到時候將你杖責五十,可別怪主子太過心狠手辣,如月!”她輕吟着媚娘的假名,臉上的笑容越發高深莫測起來。圓潤的眉眼微微拉長了些,端着一個貴妃的架勢吩咐下面人,準備好洗澡水,她要沐浴更衣,末了,映雪又扭頭對媚娘道:“我想皇上今兒晚上回來鳳棲宮,如月你就整一桌小菜,在殿裏伺候!”語畢,便往浴池而去。
待映雪洗完澡,穿上妃子華麗的衣裙,又對着銅鏡親手給自己上了彩妝后,回過頭來,如一般希望聖寵的妃子般詢問媚娘她美不美時,媚娘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卻又不知映雪葫蘆里賣得什麼葯,只得按捺住脾氣,做着宮女的樣子誇獎映雪道:“宸妃娘娘真美,怪不得皇上如此寵愛你!”
“是么?”映雪對媚娘的回答不以為意,小心挑選着頭飾,不讓身邊的宮女插手。待一切收拾妥當,皇帝翩然而至。一身黃色的儒衫,金色的束冠,虎目濃眉,一步步前來倒也是氣勢驚人。身邊的宮女太監都麻利的跪下了,可映雪卻只是意思意思的半福了福身,反正她也不知道宮裏的規矩,索性按着性子來。
皇帝對此也不在意,今日的映雪和當日病中的她非同日可語,身姿婀娜,儀態萬千,略上了妝的面容,美麗又帶着點孩童的天真,倒真配得上宸妃這個封號。他揮手讓身邊的人都退下,只留下了媚娘,映雪。
皇帝上下打量了會映雪,也不和她說話,只是吩咐媚娘伺候他用膳,他原本想等待映雪先出聲。卻不想這蘇家二小姐,不動聲色的也跟着坐下拿起筷子吃起飯來,着實有些有趣:“御膳房的飯菜還和你的口味!”
“不錯!尚可!”映雪顧自吃着飯,不理先出聲搭腔的皇帝,兩人默默無語的吃了小會,待上漱口的茶水時,皇帝滿意的對她說:“宸妃日後就住在這裏,等你哥哥進京,官拜一品,這正宮之位也是你坐!”
“大哥本無意仕途,根本不會進京為官,看來我得後宮之路,到宸妃這個位子就卻步了,有負皇上的好意了!”映雪冷冷一笑,擱下茶碗,心道:這皇帝算盤可打得精,朝廷後宮都打算拿他們蘇家人做炮灰,皇后之位,是怕她麻煩不夠多麼?
“哎!宸妃和蘇愛卿兄妹情深,我想蘇愛卿也會為了妹妹的前途,稍事勞心的!”皇帝不以為意,他用絲綢的帕子洗洗擦着手指,心裏得意洛陽傳來的消息。蘇允文看來即將就範,大事可成。
映雪聞言瞧着皇帝那番得意,不免有些好笑,心道:你當是抓着了洛瑾的把柄,卻不知按洛瑾的脾氣,化被動為主動,多了進京奪權的理由也無不可!她站起身來,佯裝想返回內殿休息,那媚娘果然挺胸來攔,映雪見機不可失,假裝腳一拐,側過身掏出袖中暗藏的銀簪大力刺去,劃破了媚娘頸邊的動脈,一時間血液如噴射狀噴洒開來,皇帝臉上也染上一大片血紅,媚娘捂着脖子,指着映雪,轉手欲擒,卻不想突然頭昏眼花,手足無力,只聽得映雪笑道:“蒙汗藥可不止你使得好,可惜讓你死得太痛快了!”語畢當著皇帝的面舉起簪子又狠狠的刺入媚娘胸膛的心臟的位置,眼看着她斷了氣。
“你!!!”皇帝震怒的走上前來打飛了映雪手上的簪子,狠狠的賞了映雪一個耳光,可惜他緩過神來已經晚了,媚娘在眨眼之間已經香消玉殞。他惡狠狠的怒視,滿身鮮血的映雪道:“你好大的膽子!”
“皇上要殺了我,為愛將抵命么?那我哥哥這一品官位是沒得坐了!”映雪揉着被打疼得臉,慢慢踱步到水盆邊拿絹子慢慢擦拭着臉上的血跡:“皇上要治我得罪么?治蘇氏映雪的罪么?映雪才學會後宮裏的恃寵而驕,先拿媚娘試試而已?皇上捨不得媚娘么?”她一再出言刺激皇帝,滿臉不怕死的表情讓皇帝微怔了片刻放聲大笑:“好!既然如此,今日起你便是我最寵愛的宸妃,六宮粉黛,三千佳麗獨寵你一人!”
映雪冷眼看着眼前的帝王,繼續麻木的擦着手上臉上的鮮血,她第一次殺人,腳下輕顫,卻不敢在皇帝面前表露。媚娘擅長易容,連洛瑾這般心思深沉的都能騙過去,留着她日後定會造成大禍,為了蘇家為了洛瑾,此人是萬萬留不得。允文是洛瑾是四皇子的秘密,切不可在此時被皇帝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