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回憶(1)
南高一中一向以獨具特色的校園建築佈局及文化美工聞名,整座校園極具江南水鄉特色,復古典雅的教學建築,靜謐優雅的亭台,還有尤為嚴謹合理的區域分佈,每一次細節都能為觀賞者所驚嘆……
王誠毅走到一中的小花壇,坐在小道旁的長椅,靜靜的觀望着校園內愜意舒適的景色,花壇里三角梅開得正盛,偶爾飛過幾隻嬉鬧小蝶,空氣很是清香溫和……
“這幾年過得如何?”
待余凡跟上來,腳步停在身旁,他才收回遠眺的目光放到她身上。
“挺好的。”
不知為何,自從知道他認識父親,她對這個人再也沒了警惕,在她的印象里,父親一向是溫柔儒雅的人,偶爾過來家裏會出現一些過來找父親的人,她能清晰的感覺到,那些人很是友善親和,所以,在她的認知里,能認識父親的人,定然也是溫和善良之人……
至於面前的人……不得不承認,他的氣場很強大,嚴肅銳利的眼神總能讓人心生敬畏不敢靠近,只是,余凡心裏隱隱能感覺到,他,並無惡意,所以,也忍不住好奇他的身份:
“您和我父親…是什麼關係?”
“我和他是同事。”像是在回憶,男人靜默了好一會兒,銳利的目光逐漸變得柔和,整個人瞬間溫和了不少,眸光移向余凡,低聲緩緩道:
“我見過你小時候的照片,在你父親的帽子夾層里。我記得那是你三歲生日的照片,很可愛,肉嘟嘟的,臉上沾滿了奶油,笑容燦爛得像一朵小向日葵。”
聽他這麼說,她腦海里頓時也浮現出那張照片,在與父親為數不多的記憶里,她能清晰的記得,父親總會時不時地拿出來那張照片,仔仔細細的端詳,眉眼間,溫柔盡現,這般慈祥柔和的模樣,在後來的日子中,總會時不時的出現在夢裏,讓她捨不得醒來……
“你母親最近好嗎?”王誠毅突然問。
這個問題有些突兀,余凡心裏不免泛出些許疑惑,只是面上依舊不動聲色,思量着開口:
“她…挺好的。”頓了頓,又問:“您似乎對我父母很熟悉?”
對方笑了笑,似是回憶一般:“我們一起共事十多年了,大學時候我們是一個專業的,後來又分配到同一個單位,你父親去世前,我們的交情一直很深。”隨着他的話,余凡也逐漸被帶進他們的故事裏,屬於他們三個人的故事……
其實最初的時候,王誠毅和余淑南認識的時間比余傑和余淑南還要長,他們從大一便在同一個禁毒專業,余傑原先修的是刑偵技術,是後來專業調劑的時候轉過來的,正好轉到他們班。
那時候余淑南是系裏公認的系花。
氣質沉穩出挑,五官精緻嫻靜,在雄性生物泛濫的公安學校,她無疑是眾多男學員的追求對象。
這其中就包括他王誠毅。
余傑的成績很優秀,個人能力很強,在毒-品辨識上有很高的天賦,許多毒-品他只需認識一次便能通過性狀氣味辨識出。
對於這一點,連老師都佩服的說他在毒-品方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面對如此才華橫溢的人,一向清冷的余淑南都折拜在他的魅力之下。
王誠毅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只是在進入組裏實習不到一個月,在他準備再次向余淑南發起攻勢時,她突然告訴他,她和余傑在一起了。
思及此,王誠毅不禁笑了笑,余傑轉過來之後一直沉迷於學業中,並不見他和誰所過多的交流,甚至一度以為余傑是一個除了學業不會再對其他事情感興趣的人,他很欣賞余傑的能力,也喜歡同他交流共事,和這樣的人做事,他自己都能收穫不少東西,誰知就是這樣一個沉默寡言的人,竟趁他沒有防備時搶走了他心中的女神,這牆角挖的,可夠悄無聲息的啊!
知道他們在一起后,他還鬱悶了好久,一星期沒和余傑說話。
看面前的人陷入回憶一會惱一會笑的模樣,余凡心裏不禁微訝——
她倒是沒聽父母親提起過他們之間的故事,在她印象里,父親和母親平日裏很是相敬如賓,並不像其他夫妻那般親密無間,也沒有過多少爭執。
只是父親偶爾在她面前提起母親時,臉上總會揚起若有若無的微笑。
“你父親的離開給淑南的打擊很大。”似想起了什麼,王誠毅語氣忽然變得苦澀異常。
這句話,卻讓一直安靜淡漠的余凡心頭忽的一緊,清明的眸光掠過一絲驚訝,還有微微的怒意!
“什麼意思?”
父親的死,對余淑南打擊很大?
這是什麼笑話?
父親去世后,她未曾見母親掉過一滴眼淚,甚至在葬禮上,余淑南依舊平靜如昔。
她甚至覺得,她根本不在意父親,每次想到父親提起她時淺淺的微笑,再想起余淑南冷漠的神情,她心裏總會忍不住心生怨念,怨余淑南的冷漠無情,怨她對父親的不在意!
所以這麼多年來她心裏總存着很深的芥蒂,以至於每次面對母親,她都沒辦法去親近。
可是現在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卻告訴她,父親去世余淑南受了很大打擊!
呵!
這算什麼?
王誠毅平靜地看着情緒有些激動的余凡,心裏也隱約知道其中緣由,頓時有些無奈,更多的是深深的無力——
干他們這行的,註定是要背負家人的誤解和怨恨,他們甚至不能為自己辯解什麼……
“你母親一向不喜歡情感外露。很多時候我也不清楚她的想法,干我們這行的,最擅長的就是掩飾自己的情緒,你父親去世后淑南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嚴重影響到工作的進度,組織為了安全考慮不得不把她撤下來。”
“但這是她和你父親共同的任務,如果她被撤下來,我們的工作將會面臨很大考驗。”
“她深知其中輕重,為了不增加組織負擔,她不得不把所有情緒壓下去,頂着巨大的壓力繼續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