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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江雲謹沒有讓司機把車開到家，讓司機把車停在了離家還有兩站左右的公交站。

他住的那一塊兒，認識江龍軍和趙蘭的人不少，江雲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保險為上。

等到家已經是下午六點了，早春的晚上黑得早，街邊早早地亮起了路燈。

天色漸晚，歸人腳步匆忙。晚風有幾分涼，吹散了江雲謹剛從車上帶下來的一身暖意，也吹得江雲謹瞬間清醒。

越往家的方向走，燈光越是灰暗，周遭的環境也愈發雜亂。

江雲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愈發加快了腳步。

推開家門的那一剎那，江雲謹愣了一下。

雜亂的客廳已經被人收拾了，刺眼的白熾燈光從頭頂灑下，襯得地板白得醒目。

趙蘭聽到動靜，從房間走了出來，看見江雲謹的那一瞬間，她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怒不可遏：“你個小崽子跑哪兒去了？還知道回來？”

江雲謹早就想好了措辭：“出去做兼職了。”

這兩口子很少給江雲謹生活費，就連在中午在學校吃飯的錢，都是江雲謹平時自己做兼職攢的。

江雲謹這麼說，也不會引起趙蘭的懷疑。

“那你出去之前不知道把家裏收拾一下？”趙蘭繼續咄咄逼人道，“家裏那麼亂你眼睛是瞎了看不見嗎？還他媽留在這裏，等着老娘回來收拾？”

江雲謹換好鞋子，抬眼冷冷地掃了趙蘭一眼。

趙蘭被江雲謹看得愣了一下，片刻她才回過神：“你那是什麼眼神？你就用這種眼神看着我？老娘養你容易嗎，你個小兔崽子還不知道感恩？”

江雲謹往房間走去，不打算再理會趙蘭。

這個女人和江龍軍不同，你越是給她眼神，她就越能鬧騰。

最好的處理方式，是置之不理。

房門關上，把趙蘭的聲音徹底關在了門外。

趙蘭又在外面罵了幾句，隨後就沒有聲音了。

江雲謹微吸一口氣，揉了揉有些疲憊的眉心，換了件衣服，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東西。

既然準備從這個家裏搬出去，那從搬出去的那一刻開始，這家裏的所有一切都跟江雲謹再無關係。

所以這家裏，任何不屬於江雲謹的東西，他一件都不會碰。

這樣一來，江雲謹動作就快多了。

常穿的幾件衣服以及高中所有的教材，加在一起也沒有裝滿一個大箱子。

在屋裏環顧了一周，江雲謹的視線落在了桌子前的電腦上。

思索兩秒，他打開了電腦，卸載了直播軟件，又重新裝了一個系統。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直播這件事情絕對不能讓趙蘭和江龍軍知道。

收拾完了行李，江雲謹打開了卧室的門。

趙蘭正坐在餐桌上吃飯，瞥見江雲謹出來，她下意識就把桌子上的水果袋子往旁邊掖了下。

“你應該吃過了？”趙蘭說，“沒買你的飯。”

江雲謹掃了眼袋子裏紅彤彤的草莓，眼神里全是嘲諷，像是沒有看見她的小動作一般，沒有回答她的話，開口道：“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不等江雲謹開口說是什麼事，趙蘭擰眉道：“又要錢？我沒有錢！你要錢的話找你那個賭鬼爹去！”

江雲謹眼神有絲嘲弄，聲音淡淡：“我從明天開始要住校。”

趙蘭怎麼都沒想到江雲謹會說這件事，吃飯的動作頓了一下，納悶地看了看面前的江雲謹：“你住校幹啥？家裏容不了你這尊大佛了？”

江雲謹說：“家裏離學校太遠了，我住在學校方便一點。”

趙蘭冷哼一聲：“隨便你，反正我醜話說在前面，我是沒有錢給你的。住校是要給住宿費吧，你自己平時兼職肯定是賺了錢的，你自己給。”

即便知道趙蘭是怎樣的人，可在聽到她這句話后，江雲謹還是沒忍住皺了皺眉。

“嗯，我會自己想辦法的。”江雲謹一刻也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了，轉身準備回房間。

趙蘭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叫住了他：“哎，等會兒！”

江雲謹腳步頓了一下，也沒回頭：“怎麼？”

趙蘭把嘴裏的飯菜咽了下去，輕咳一下：“我記得你有一個朋友，就是那個叫什麼小盼的，他家不是很有錢嗎？”

寒霜從江雲謹幽深的眼眸里泛起，他臉上的表情更是冰冷：“所以呢？”

趙蘭提議，語氣有些興奮：“你要是沒錢的話，可以找他借啊。你跟他關係不是很好嗎？他肯定是會願意幫你的。看他家裏也挺有錢的，一口氣借個一兩萬，正好我們家最近……”

“你很缺錢？”江雲謹突然回頭，冷冷的目光掃在趙蘭的臉上。

趙蘭眼裏有一閃而過的心虛。

她趕緊擺手：“哪裏，我只是就這麼提議一下。”

江雲謹嘴角諷刺地勾了一下，也提了一個好建議：“你要是缺錢的話，可以直接去找顧盼借，我想他肯定會借給你的。”

江雲謹記得清楚，上一輩子顧盼為了能夠拉攏趙蘭和江龍軍兩口子害自己，給他們的錢可不少。

買房買車，就連趙蘭和江龍軍兩口子欠的那一屁股的債，也幫兩人還完了。

想來現在也是一樣，只要他們開口，顧盼肯定會給的。

畢竟親生的不是嗎？

江雲謹說的是實話，但這話落在了趙蘭耳朵里，卻是實打實的嘲諷。

“你個小兔崽子，你看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趙蘭瞬間炸了，“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你是不是瞧不起你媽我？”

“你以為我這麼做都是為了誰？要不是因為你這個拖油瓶，老娘的日子會這麼難過嗎？”

“你和你那個傻逼爹一個樣子，狗東西……”

“那也是你自己找的男人。”江雲謹早就沒了好脾氣，眼底全是陰霾，睨了趙蘭一眼，一字一頓，“退貨去吧，民政局工作日隨時可以。”

趙蘭是怎麼都想不到，平日裏懦弱半晌放不出一個屁的兒子突然變得這般伶牙俐齒。

足足愣了好幾秒，她才反應過來，更是惱羞成怒：“你個白眼狼！你看看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回答她的，是江雲謹關門的聲音。

靠在門上，江雲謹輕吐了一口氣。

再堅持一晚上，最後一晚上了。

*

第二天，江雲謹起了一個大早，客廳餐桌上還有昨天趙蘭吃剩下的殘羹剩飯，卧室門緊閉，顯然趙蘭還在睡覺。

江雲謹抱着箱子出了門，等到了樓下，他最後回頭瞥了眼這棟老房子，把鑰匙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江雲謹花了一上午時間收拾好了出租屋，中午隨便下樓吃了碗面，下午去了一趟電腦城，買了一台性能稍好的筆記本電腦和一套錄音設備。

等晚上江雲謹徹底坐在電腦面前打開直播軟件時，他才回過神來。

他真的搬出來了。

重回十七歲這年，這才過了兩三天，他便真的從那個噩夢一般的家搬了出來。

室內沒有開燈，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這一片都是居民區，樓下是人工花園。

恰逢四月，百花綻放，夜風攜着花香拂面而來，淡雅醉人。燈光順着敞開窗戶爬進來，留下一片斑駁的光影。

窗外是萬家燈火，窗內是歷盡滄桑的疲倦人。

直到“滴”的一聲系統提示響起，江雲謹才如夢初醒。

伸手打開了燈，江雲謹揉了揉有些酸脹的脖頸，打開了直播軟件後台，“未讀消息”又有了一條新提示。

江雲謹自從火了之後，是時不時就會有粉絲給他發消息。大多數時候江雲謹會一條一條讀完，但從不會回復。這會兒江雲謹不準備看消息，他準備直播。

看了眼時間，晚上七點半，不算早，但也不晚。

從家裏搬出來后，江雲謹就不用每天早上五點起床去學校了，這也就代表他可以稍微晚點休息，期間多餘的時間他就可以用來直播。

正好今天電腦和新話筒剛買回來，江雲謹也可以用這個時間測試一下直播效果。

這時候正是直播剛剛興起，遊戲區的主播也不算多，平台為了吸引流量，在主播一上播的時候就會公屏播報。

若是提前點了關注和訂閱的粉絲，是可以直接收到系統的提示的。

所以只要主播直播一開，即便主播沒有提前通知，直播間裏也會很快湧入大批粉絲和路人。

“來了來了！”

“哇！故淵大神又直播了！”

“啊，我明天要上課，今天不能看太晚，錄屏的兄弟們記得錄好，這一周的快樂時光就全靠你們了！”

“還是排位嗎？”

“淵淵沖！”

“……”

江雲謹看着彈幕，清了清嗓子：“我先調試一下設備，待會兒直接開始單排。”

新的電腦的確是更流暢，畫面也更清晰。

“淵淵是換設備了嗎？”

“感覺畫面好清晰。”

江雲謹如實說：“嗯，是換了設備。清晰就好。”

“啊，故淵竟然換了設備了！可以近距離看手了！那你什麼時候可以露臉！”

“樓上等等我！我也想看主播露臉！”

“主播聲音這麼好聽，技術這麼6，一定是一個溫柔的男孩紙！”

“……”

確定設備沒問題，江雲謹就開了一把排位，等待的時間會看看彈幕，時不時回答了一下問題。

“露臉？暫時沒有這個想法……”

“現在主播都露嗎？”

“嗯……那不如等粉絲到了一百萬再說？”

江雲謹抬眼看了下自己的粉絲數，還好，這才兩萬，距離一百萬還很遠。

直播間粉絲聽到這話，紛紛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一百萬！！”

“雖然有點多，但是我覺得可以試試！要知道，前天主播不是直播了那麼一晚上嗎，就漲幅了五千多！”

“聽姐妹一說，我也感覺有盼頭了！”

“……”

江雲謹笑了一下，沒有當回事，開始認真打遊戲。

一晚上直播結束，時間也已經來到了晚上十二點。

下播前，江雲謹去看了眼自己今天的打賞收入。

靠着粉絲零零散散的打賞，今天一晚上的收入竟然也有三百多！

江雲謹有些震驚，更是開心。

跟粉絲道了晚安，江雲謹就下播了。

匆匆洗了個澡，設好了鬧鐘，江雲謹第一次在自己租的房子躺了下來。

大概是因為換了環境，江雲謹躺下許久都沒有睡着。

想了下，他乾脆又拿出了手機，登陸了直播軟件的APP，打算看一下今天收到的私信。

一點進去，江雲謹就看見了一條醒目的置頂新消息。

江雲謹定睛一看，這才發現這條消息是直播軟件官方發來的。

他本來沒準備細看，不想匆匆一眼，掃到了幾個字：“您好，故淵。我是白熊直播簽約經紀人，留意到你的直播很有趣，請問你有興趣跟我們公司簽約……”

江雲謹呼吸頓時一窒。

簽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