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脫離

開始出發后的地球時間第六天。

“深空壹號”的主控制區。

“艦長，現在我們的航程已經離地球超過1000萬公里。”本來一直盯着自己面前屏幕上不斷閃動變化數據的領航員齊顥回頭道。

坐在艦長位置的是個俊逸英朗的年輕人，大概二十八|九歲的年紀，身材高瘦。他坐在椅子上的姿態有點怪，從那似乎無處安放的大長腿看來，他的身高應該超過了190公分。

此前他正在凝眸似乎在思索着什麼待解的問題，聽到齊顥的提醒之後，他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了坐在他右手邊的副手。

副艦長位置坐的是一位比艦長還要年輕的女子。

如果現場有在前幾日去過冬山陵園的人，那麼就可以認出來，他們的副艦長正是當日在墓園裏對着蘇愷和林昊、秦烜的墓碑告別的那一位女子。

這會的她已經換下了黑色套裙，穿上一身與艦上工作人員樣式類似制服的她，清雅端莊之中更是透出一種颯爽的氣質來。

這位副艦長似乎也陷入了某種思緒當中，完全沒有接收到來自艦長的注視。

“蘇妍？”艦長皺了皺眉。

“嗯？”蘇妍定了定神，抬眼看了艦長一眼，“按計劃進行吧。”

艦長的右手隨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聽到蘇妍的回應之後，他的手指下意識地做出了一個像彈鋼琴一樣的動作，從食指往下幾根手指的指腹依次輕擊了扶手幾下，最終對齊顥以及坐在他右前方位置的動力指揮官韓謙之下達最終指令：“更改路線，做脫離艦隊準備！”

韓謙之三十歲出頭，長得白白凈凈的，看起來就像是個其貌不揚的文弱書生，但卻管着整個“深空壹號”所有的動力系統。早就做好了準備的他收到指令之後迅速而流暢地傳遞了下去：“動力和駕駛單位請注意……”

“收到，請指示！”

“右轉向80……”

“右轉向80已完成，請指示！”

“路線設定已完成。”齊顥朝韓謙之點點頭。

“啟動反物質發動機……準備開啟曲速引擎航行模式……”

艦長口中的艦隊，指的就是由“朱雀號”和“深空壹號”所組成的一起前往火星的兩艘星艦。“深空壹號”伴航了六天，現在到了計劃中他們單獨行動的節點了。

這本來就是他們的行動計劃中的一環，所以在指令發出之後，艦上工作人員的執行顯得有條不紊。

“這將是一次最偉大的遠征！”在星艦進入子空間后，蘇妍想起臨行前有人跟她說過的一句話。

***

時間回到本次火星移民實施之前的三個月。

6月份的一日，國家空間研究所里，秘密造訪的蘇妍見到了研究所負責太空領域的總指揮薛毅。

當時蘇妍向他遞交了一份報告。

薛毅現場看完，驚訝和驚喜兼有之：“您真的決定要這樣做？”

“我想試試。”蘇妍微微頷首，語氣平淡得如果不是看了報告的話根本想像不出她所想“試試”的是一個多麼宏大的計劃。

可為什麼不呢？

一如蘇妍在報告裏所說的，無論是明面上的還是暗地裏的，雖然現在種花國在表面上還是表現出對他國的技術進行極力追趕的姿態，但其實如今他們在深空探索方面的技術已經逼近且甚至超越了其他各國。

這是一個幾百年來絕好的反超機會！

這些年以來，他們對陸地、對海洋、對天空，乃至對月球、火星等近遠空域的開發都處於落後於人、埋頭苦追的情形，如今好不容易出現了千載難逢的可以拋離的機會，他們應該及時把握住，搶得先機！

而種花國首次的大規模火星移民的時機，就可以拿來利用——

以這個時代的工程能力，建設一艘星際艦，所需要的時間不算長，“深空壹號”跟着“朱雀號”的計劃一起立項，一起出發，中途再轉向，那麼就可以為此而製造出從星艦建設到他們脫離艦隊這一段時間的優勢來。

這是一個百花齊放的太空競賽時代，而這樣一段領先出發的時間已經算是極大的優勢了。

壹號空間集團的太空艦項目幾乎和“朱雀號”在同時進行，而在蘇妍提交這份報告之前，除了她和壹號空間研究所的幾個核心成員之外，沒有人知道那不僅僅是一艘可以往火星移民的載人艦艇。

“深空壹號”從所用的材料乃至所規劃的功能，都是一艘更具遠大理想的深空探索艦。

這也是為何看起來幾乎等量的體積，“朱雀號”可容納12000個移民乘載，而“深空壹號”的設計運載容量只有6000人的原因。

基於他們需要待在星艦中的時間更長的原因，“深空壹號”的均攤個人面積更大，艦上功能區域的設置和規劃也更完善和齊全。

指揮部、科學部、戰鬥部、醫療部等等這些常規的部門配置超規格不說，光是從直觀上看，後勤部的區域就比“朱雀號”上的多出幾倍的面積。

而且“深空壹號”上還有獨有的冬眠艙。

這一些都是沒有公佈給無關人員知曉的。

而得益於壹號空間一貫以來對所有的項目所採取的一視同仁保密措施，至此，除了此刻艦上的全體工作人員和參與建設的壹號空間集團核心人員，其他人包括空間所的名譽所長薛毅，基於保密需要，都無緣親眼目睹“深空壹號”內部的真顏。

沒有辦法，既然蘇妍能有途徑得知別國的科學技術發展程度的真實水平，那麼，別的國家想必也有能夠窺探他們機密信息的途徑。防患於未然這句話到什麼時代都不會過時。

從某一方面上來講，“朱雀號”的外觀其實也是為了掩護“深空壹號”而作了改動的。

一開始研究所的設計圖中，“朱雀號”的體積其實比實際上建設的這艘要小上約四分之一，後來薛毅迅速被蘇妍的計劃說服之後，壹號空間秘密派了設計人員去協同修改，艦體才成了現在的這個樣子。

雷同的外觀，極容易讓人聯想到內部的空間應該也是雷同的。而自信慷慨的種花國航天，向來不吝於向世人展示自己所得的成果。

***

“安排計劃中的第一批人員開始進行淺冬眠。”蘇妍站起來，手指輕點座位右側的操作面板接通了醫療部的聯絡器，聲音清泠明晰地跟屏幕中的醫療官唐皓說道。

下完命令，她轉頭跟艦長點點頭，“泊志，我先回去休息一會。”說完，還沒等對方有所回應，就逕自離開了。

程泊志微怔地目送蘇妍的背影，不過很快就將目光挪回到指揮部的大屏幕上。

屏幕上，標註着他們此行第一站的簡略星圖，是72年前首次發現的，曾引起無數天文學家轟動和興奮的比鄰星b。

距離，4.23光年。

預計到達時間，5個月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