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木屋一夜

第三十三章:木屋一夜

在駕駛室里我和一個年輕人在一起,這個人舉止幹練,談吐清晰,看起來和平時期是一位高級人才,也可能正是因為他,這輛車才願意救下我們。

我們討論着目前奎星大撤退的形式,他說羅沙人的進攻反覆無常,經常自己都沒準備好就魯莽的發起全線攻擊,但這樣的行為也讓我們防不勝防,現在整個星際防衛軍都在撤退,沒有任何險地可以守了。

糟糕的消息不斷傳來,我感到嗓子發乾,但是眼前這人卻對我們強大的軍隊報以信心。

他說:“現在第一第二集團軍群已經重組完畢。大批的後備部隊也陸續送上來,馬上就要大反攻了!”

當我正處在絕望的低谷時,身邊出現這樣一個滿懷激情和信心的人讓我感覺奇妙,他的情緒也影響到了我,我感覺自己重新振作了起來,我的內心也期待着如他所說,大反攻真的會開始吧。

一直到了晚上,我們終於找到了一處孤零零的房屋,這個破財的房屋讓我想起了當初第一次戰鬥時的場景,當時抵抗組織成員就藏在這樣一動建築里,打死了那個紅髮士兵。

現在我們都是老兵了,自然不會像以前那樣莽撞,我們小心翼翼的接近着那棟房子,一個士兵下車先去偵查。我們都太累了,需要在這麼一間房子裏休息一晚上。

那個偵察兵端着激光槍,緩慢而小心的靠近了那棟房子,他身上戰鬥服的防爆模塊已經打開了。

他用紅外探測器掃描着那棟房子,繞着房子走了一圈,他走到背面的時候從我們視線中消失了,我們都有點擔心。

但是他很快就出現在了我們面前,並且向我們招手。這棟房屋屬於當地的平民,一家三口住在裏面。

我們都過去了,這家平民的男主人會說蹩腳的地球語,他迎接着我們:“歡迎……我們是……朋友……朋友,屋子裏有……吃的……歡迎。”

我們都沒有放下槍,但腳步還是往屋子裏在走,那個男主人在前面帶路,看到我們一副緊張兮兮的樣子,回頭過來說:“放心……沒有……抵抗組織……安全的……地方”

我們進到屋裏,女主人微笑着讓我們先休息,我們聞到了食物在鍋里翻騰的香氣,還有一個羅沙小孩兒在女主人背後。探出一個腦袋好奇的看着我們。

這個屋子裏非常溫暖舒適,我們緊繃的神經都放鬆下來了一點,我們的臨時隊長指揮我們把傷員都抬進來,放在客廳里休息。

然後我們都吃上了熱氣騰騰的羅沙食物,放鬆的休息,這個小小的屋子給我們所有人帶來了無比的溫暖感,這家羅沙人也很友善,他們說經常有人類士兵來他們這裏休息,這裏是人類的一個補給站,抵抗組織平時都不敢過來。

我們滿意的大吃了一頓,由於我們沒有羅沙人的錢,也沒什麼可以拿出來感謝這家人的東西,所以所有人都對這份熱心的善意有些愧疚。

然後所有人都拿出了睡袋,準備在一樓的客廳里睡覺,這時候我們那個臨時的小隊長叫住了我。

他從頭到尾都沒脫下戰鬥服,只有吃飯的時候打開過頭盔,現在他說:“我們今晚輪流站崗吧,現在是晚上10點,我來站第一班崗,你可以在午夜時換我。”

“我們要站崗執勤?”我驚訝地問道。

他回答說:“我們必須這樣。我們不能信任這些人,所有的羅沙人都是天生的騙子。”

這意味着又是一個晚上要在斷斷續續的睡眠和焦慮裏面度過了。

我躺了一會兒,實在有些受不了傷員低沉的哀嚎和屎尿的臭味,於是我跑到門口去了,那裏有一個小小的門房,我們的臨時小隊長守在門口。

他說:“快睡吧,熬過今晚我們就能到加里敦了,那裏是我們的大型基地,我們能追上大部隊的。”

我正想說很可能我們已經被包圍了……但我最後沒有說出口。我只是對他感到好奇,他身上的戰鬥服跟我一樣又破又臟,機械關節全是銹跡,但是為什麼他還是這麼充滿激情,自信滿滿?在沒有長官的時候還主動要求我們站崗?

最後我只是搖搖頭說道:“我太累了。”我想我自己做不了那種充滿激情的人,那樣會讓我覺得有點幼稚,但是我也不想成為老兵痞那樣的人,那樣就太消極了。

我躺了下來,現在我肩膀和脖子的肌肉酸痛得厲害,我望着屋子裏的黑暗,感到了一種難言的害怕。

在我頭頂上的屋頂橫樑已經隱沒在了黑暗之中,我睡得很沉但卻很少做夢,養尊處優的人們只有在吃得過飽的時候才會做噩夢,但是對於那些生活在噩夢中的人們而言,睡眠只是一個被時間所吞沒的無底黑洞,就像是死亡一樣。

一陣風讓我從沉睡中醒了過來。我緩緩地坐起來。看到時間已經是凌晨2點了,按道理我早就該起來站崗了,燈光從開着的屋門照了進來。

我昨天的小隊長正靠着門邊的一個鞋櫃沉沉地睡着,我騰地站了起來,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可能已經死了。

我已經懂得生命和死亡靠的是如此緊密,以至它們兩者間的轉換常常讓人難以察覺。

我衝到那個士兵面前奮力地搖晃他,接着他腦袋一歪,我發現他後腦勺有一個洞。

我猛的往後退一步,丟開他的屍體,我腦袋一時間空白了。

我回頭看了一下我剛才睡覺的地方,一定是剛才偷襲者漏過了這裏,一想到我剛才差點在睡夢中被打死,冷汗就刷刷的從我額頭上流下來,這是我來到奎星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但是慶幸的是剛才我沒有弄出太大聲響,偷襲者應該沒有發現我,我緊張的從角落裏拿起我的槍,打開了保險。

在我還沒有來得及轉身的時候,我聽到了一個羅沙口音,那個昨天晚上接待過我們的羅沙男人正站在門廊里。他向另一個人低聲說著什麼,說的是羅沙語,我只能聽懂一點,大概就是都幹掉了之類的。

而另一個陌生的羅沙口音響起,語氣中帶着欣慰和鼓勵,他語速很快,我只聽懂了一兩個單詞。

我從門房這邊的拐角處偷聽着他們的談話,手裏緊緊的握着槍,我計算着和他們的距離,心裏不斷的給自己打着氣。

終於我鼓起勇氣,突然閃出拐角,對着近在咫尺的兩人瘋狂扣動扳機,兩人根本反應不及,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就被我打穿了身子。

其中一個人被我打穿了脖子,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死了,而另一個人則被擊中了胸口,死之前發出了短短一聲驚呼。

屋裏有人聽到動靜,大喊了一聲什麼人的名字,我想肯定是那個羅沙女人和他的孩子了,我實在想像不到看起來這麼充滿善意的一家人,竟然是抵抗組織的成員。

我端着槍閃身進了門,正好在通道上和羅沙女人孩子遇上。

那女人手裏有一把手槍,她第一時間就舉槍想要射擊,但是我是一直端着槍的,我根本沒想想過她是一個女人,看到她手臂一抬我就開了槍。

一道炫光擊穿了她的胸膛,她瞬間就向後倒入了。

那個孩子原本現在女人身邊,看到女人倒下,大呼一聲,上去想要扶住女人。可女人一下子就倒了下去,激光把她的心臟完全汽化掉了,她一瞬間就死了。

我把槍口對準地上的孩子,但是卻猶豫了,他怎麼看也只是一個未成年小孩子,我還記得第一次看到他時,他蹲在母親後面探出一個腦袋的可愛神情,但是現在,這短短几十秒內,我連續殺死了他的父親母親。

這個小男孩把頭低了下去。渾身開始顫抖,然後突然一把抓起了母親手裏的槍,準備報仇。

他的動作讓我扣動了扳機,一道激光洞穿了他的身體,一家人都徹底死了。

我心裏安慰着自己,他拿起槍的那一瞬間,他就不再是孩子了。而且如果我繼續遲疑,死的就將是我。

我跨過他們的屍體,走到屋裏,看到裏面的景象,一向忍耐力不錯的我也差點吐了出來。

屋裏簡直就是人間地獄,我們所有的戰士和傷員橫七豎八的倒在屋裏,到處都是血跡,所有人都死了。

我強忍着噁心與憤怒,在裏面檢查了一圈,確認沒有活人以後,胡亂從戰友身上搜了一點吃的,再帶了兩把槍和一些彈藥,連忙跑出了房子。

我不可能一個人去收拾那麼多的屍體,我在房子外面為這些可憐的戰友祈禱了一會兒,然後點了一把火,把整個房子連帶隊友的屍體,都一把火燒了。

熊熊火光中,我默默看着這一切,這一個一個鮮活的人就在幾個小時以前還跟我在一起,而現在他們已經化為一團灰燼。

我沒有停留太久。火光是個危險的東西,我爬上了來的時候我們的運兵車,獨自一人上路,尋找大部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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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最後那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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