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別樣生活拉開序幕
當花穆嵐衝到鳴祈橋時,那一大撥人馬已經開始有浩浩蕩蕩向前行進的趨勢了。
她急急忙忙翻身下馬,眼尖地看到隊伍的最後站着兩個穿着絳紅色“制服”的官兵,深呼吸了兩下,也不知道遲到這些時候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只能硬着頭皮,腆着笑臉,快步走上前道:“大哥,我是鳴祈鄉花家的,不好意思,來晚了些!”
天什麼時候這麼熱了,曬得花穆嵐渾身直冒汗。
這兩人中身材矮小些的,聞聲用眼角斜睨了花穆嵐一眼,撇了撇嘴角沒有說話;另一個身材高大的蓄着絡腮鬍子,站得與花穆嵐近,高她許多,以絕對的俯角看着花穆嵐,冷笑一下,道:“來晚了些?你問問前面領頭的那個。”
說完之後,他又上下打量了花穆嵐兩眼,哼道:“喲,還牽着馬么!”然後便轉過頭去不再理睬她了,弄得花穆嵐牽着馬的手僵硬無比,也不知是把馬放了好呢,還是牽着這個龐然大物跑去隊伍前頭。
終於,在花穆嵐心中的小天使和小惡魔迅速混戰了一番之後,她還是決定牽着馬兒往隊伍頂頭一溜小跑——既來之則安之,她這個二十一世界大魔頭還能怕了這兩個未進化完成的靈長動物不成?
這一小段路上花穆嵐飽受了隊伍中廣大群眾的各種眼光——好奇,古怪,鄙視,無法理解,幸災樂禍……還有,色咪咪?喂喂,她知道自己俊得很,可也不用這樣吧!等她閑下來可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誰這麼重口。
和隊尾的兩個“制服男”不同,隊伍前頭這個十分敏銳,感覺到身後不遠處的動靜后,他就微微偏了偏頭。
等到花穆嵐走到他身後剛準備開始的時候,話頭卻給這人搶了走:“遲到的么?哪家的啊?膽子不小么!”
花穆嵐這才細瞧起他來——也不過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最大的特點是毫無特點,居然還這麼兇狠?不過他說話倒真是中氣十足,有效地彌補了視覺上的枯燥乏味。當然,不是說穆嵐中意於這位大哥的聲音,只是,聊勝於無嘛!
“是花家的!”花穆嵐語氣不卑不亢。她一番痛定思痛后,確定了必須要給自己先樹立一個高大的形象:這些打仗的人沒文化,不講究禮貌;要是又像剛剛一樣和“制服男”太客氣了,還真給蹬鼻子上臉了!越想越窩囊,恨不得現在就沖回隊伍末尾給他們兩拳。
這大哥一愣,停下了腳步。剛準備開口繼續朝花穆嵐發問,忽然發現大部隊沒有隨着他的腳步停下,於是不耐煩地回過頭吼道:“他媽的先停!”雖有人嘀嘀咕咕抱怨,不過隊伍倒真是不再前進。
“你說你是花家的?”這大哥問。
“是。原本特招家父花安屏的。”花穆嵐如是答道。
“那你是……?”大哥懷抱雙臂繼續追問。
“在下是花安屏之子花穆嵐!”這問題問的真有水準,都說了是“家父”了,還問她是誰;哦,也對,人家興許聽不懂這麼高雅的說法,以後要說“我老子”,切記切記!
雖然根本意義上這兩個人是在進行一對一談話,然而對於周圍的人來說卻是一場不收錢的戲。就如同此刻,當花穆嵐自報了家門之後,底下頓時興奮了起來,暗潮湧動,也有那麼幾句傳入她的耳朵:
“花木蘭不是女人么?我老娘還整天盼着我能娶到她做媳婦兒!”
“屁!你說這傢伙是女人?肯定是哪個家裏揭不開鍋的打算到這兒蹭飯,冒名頂替的!”
“不過你還別說,那花木蘭我以前見過兩眼,長得還真挺像!”
“噓噓噓!他媽別吵了,好戲就要這麼給你們給錯過了!”
……花穆嵐深感名人效應不可小覷,不過沒想到她也是個“當鄉紅人”哈?!
那大哥又兇惡地朝隊伍一瞪,眼裏歘歘地射出箭來,登時就安靜了,然後對穆嵐道:“把軍貼拿出來!”他接過軍貼上下掃視了兩眼,眼神凌厲看着她,“你沒有看到下面寫着‘如有不至依法處置’么?”
花穆嵐面不改色,心下卻吼吼大笑——其他的不說,這個理由她可是準備地十分充分了,於是朗聲答道:“家父年事已高,雖然久經沙場,經驗豐富,也飽含為國效力之心,只是多年征戰下來身體已大不如前,但凡遇到陰雨天,雙腿便疼痛無法忍耐。而且軍貼上特徵家父為副隊主,因恐身體不適,無法為眾位兵士做出帶頭作用,因此特意讓我代替他來出征。”
一番話下來,聲音雖不如那大哥來得震耳,但講究的就是氣場,外加她一副英氣逼人的模樣,就連在底下不停咬耳朵根的隊伍都漸漸靜下來。
“你倒是知道征花安屏為副隊主?!”那大哥對她的氣勢一點都不感冒,毫不客氣地道,“哼,不過看來你是不知道副隊主的重要性,才敢這麼囂張!你要是個普通的兵士也就算了,你以為隊主也是你想代替就能代替的了的嗎?!”
副隊主究竟多重要?她是不知道。要是跟她扯扯軍師旅團營連排,湊合著還能掰着指頭說道說道,可北魏這個混亂年代的軍制?嘿,感情她是百科全書哪!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
“隊主,你與家父可是舊識?”花穆嵐看他那拽的二五八萬的架勢,也猜出了個一二;問完之後,毫不意外地看見大哥臉上一僵,於是她繼續道,“你與家父既然是舊識,何必懷疑家父!我自小受家父的熏陶,習武已多年,軍書也讀過一些,自認為副隊主一職是定能夠勝任的。”
那大哥的臉色沉了又沉——這個不知是哪裏跑出來的毛娃居然頂着他花兄的名頭?察言觀色的本事雖然不差,膽識也不小,可是口氣也未免太大了!還敢這麼頂撞他!他自從當了隊主這幾年來,統領着百來號人,還真沒有幾個敢和他大呼小叫的!他眼神愈發兇狠,聲音一沉,就準備開口教訓他。
底下的人蠢蠢欲動,除了窸窸窣窣嘻嘻哈哈地嚼舌根之外,隱約間還有押賭注的聲音。
忽然花穆嵐硬生生地打斷了他還未來及說出的第一個字,提高音量道:“你是懷疑我盜取軍貼?大可不必!先不說家父將這軍貼保護得如何妥帖,我何必冒名當這副隊主?我要是有了個什麼閃失,腦袋上這正在說話的東西可是要搬家的!為了這麼個苦差事我犯得着賠上我的腦袋么?”
空氣凝結了。
隊伍里講話的聲音愈來愈小,幾秒的功夫就已經靜謐到了極點,只聽得到隊主大哥捏着拳頭髮出的“咯噔”聲,以及不合時宜的清脆的鳥鳴。含着熱浪的風吹來,將鳴祈河的水吹起了漣漪,可是這膠着在一起的空氣卻還是讓人喘不過氣。
“你很厲害嘛……”大哥連冷笑都笑不出來了,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話音還未落下,他就倏地伸出鷹爪,直抓向花穆嵐的咽喉。速度之快,讓人連緊張的情緒都來不及醞釀,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感到腎上腺素猛地一陣分泌,身子一緊。
花穆嵐身子向旁邊輕巧一閃,牽着韁繩的手悄悄往前送去,隊主大哥的鷹爪正好將韁繩抓了個緊。
“原來隊主也是看他帶馬來不爽啊!”不知何時,隊尾“制服男”對於花穆嵐牽馬而來十分不爽的消息已經傳到了隊伍前頭。現在眾人見隊主大哥滿含怒氣地抓住韁繩,自然地認為他也是因為花穆嵐的大牌兒不高興。
殊不知花穆嵐這一番躲避還是花了心思的——既不讓自己傷着,又給他一個台階下,還暗暗向他展示了自己的實力。若是“隊主的鷹爪居然被個小鬼躲開”的消息傳開來,他苦心經營多年的兇猛形象必然會華麗麗地崩塌。一旦沒了震懾住這幫兵士的氣勢,誰還願意聽他的話?不得不說,花穆嵐這一步走得妙啊,妙!
那是當然!花穆嵐也得瑟起來,看着隊主有些僵硬的動作,和顏色瞬息萬變的臉,她心下早已捂着嘴笑翻了,可惜面上還得做出一副無辜驚恐的模樣。誒,這樣欺騙觀眾是不好地,不好地……
“咳,”那大哥自我解嘲地乾咳了一聲,“看你還有點功夫,就先進到隊伍里去訓練兩天!看你這小身板兒肯定連仗是什麼都沒見過,還當什麼副隊主!你若有花安屏的那點本事,再恢復你副隊主的身份也不遲!”唉,這人啊,真是走夜路吹口哨,隊主大哥因為實力不如花穆嵐而感到心虛,因此這兩句話的口氣極為兇惡。
“是。”花穆嵐應道,拉着韁繩就往隊伍里走去。
大哥又惡狠狠地瞪了她兩眼,眼神最終定位在她牽着繩的手上:“既然為隨隊兵士就不要妄想帶馬了!我的馬兒正好病死在路上,這匹就給我好了!”
損失慘重啊!花穆嵐痛苦流涕,極為不舍地鬆開了手往隊伍中走去。不損失掉花父的這匹馬吧,她還沒想到;這一提醒,她突然想起自己當時那匹和花正男一起買的馬兒,估計是沒機會去領了……
浪費可恥啊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