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他卻是不說話,看那個樣子也是微微有些疲憊,拂影心中一動,遲疑問道:“你……莫不是也食生死不離不成?”上邪的身子不由一頓,只道:“不是。”卻拂開她的手站起身來,背對着她啞着嗓子道:“樓拂影,離我遠些。我不是你可以接近的人。”
拂影不由怔在原地,半晌才勉強笑道:“原來是這樣,我來只是想問你尾戒的事,既不是你的……”她緩緩站起身來,臉上微微浮現几絲黯然,卻是朝他一福:“叨擾了,貴府的地處,我自不會向別人透漏。”她對他淡淡一笑:“告辭。”
正欲走,他卻叫住她,會過頭來看他,他直着身子站在那裏,聲音略略有些倉促,只聽他道:“你只問這些?”
拂影笑道:“本還有的,不過只怕有些失禮。”上邪不覺笑了,道:“你問了那麼多,倒也不怕多這一樁。”拂影聽他這樣說,卻也笑了,只一詫那笑容又緩緩散去,她問道:“不知大人可認識慕容澈這個人么?”
上邪身子只輕微一抖,半晌都沒有說話,拂影見他這般,尷尬的解釋:“每次見到你,我總會想起二哥,本來以為是我胡思亂想,可是病發那天,我……”
“不認識,我們也才見過幾面,想來是夫人想多了。”他矢口打斷她,只別過頭不再說,拂影神色一黯,只朝他福了福便轉身走了出去。
誥命夫人的衣飾繁瑣沉重,穿在身上只如壓了千金,因着尚在寡居,便將本來的赤色換成黑色,裙擺上飛騰的鸞錦色彩華麗,只平添了幾分肅穆之色,瑾萍和子玉正忙得不可開交,邊聽門外皆頌“萬歲。”兩人忙迎出去行禮,皇帝已經挑了軟簾進來,仔細端詳拂影片刻才皺眉道:“黑色還是太過沉重了。”
拂影只是一笑,問道:“皇後娘娘呢?”皇帝聞言臉色微微一沉,只強自拉了她的手道:“朕和你一塊過去。”眼見子玉和瑾萍臉上皆是一片古怪赧色,拂影不怒反笑,只道:“這樣有意思么?”皇帝面不改色,臉上似笑非笑:“朕要給你個驚喜。”說著直拉了她一起上了皇輦,隨扈的車隊方才緩緩起行。
因是為了給皓月送行,皇帝只在長清殿設了家宴,皇帝未到,眾人只得在殿前等候,皇輦停步,皇帝拉了拂影出來,日頭正高,廊檐上的琉璃瓦皆是一片五彩色澤,冷不丁的一看只覺白亮刺目,她被皇帝相攜出得輦來,只覺一剎那隻覺千萬雙眼睛直直刺過來,似是能挖其皮肉。拂影皺眉忘過去,卻只望見人群中最醒目的一人,一身玄色蟒袍卓然而立,再芸芸眾生中只如鶴立雞群,他遠遠的目光幽深看她,臉上輪廓在日光下光影分明,卻是看不清什麼情緒。
她頓時臉色一白,只覺微風拂面,帶着股子冷意,冷的連手也微微發起抖來,情不自禁的從皇帝掌中抽手,他卻緊緊握着,目光只落到軒轅菡身側,唇角微微勾起。拂影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這才發現軒轅菡身側亦站了一個女子,體態娉婷,眉宇間倒與她有幾分相似,只是,他們靠的那般近……
皇帝見她這般倒是神色異常愉悅,只微側過頭在她耳畔低笑開口:“這個驚喜怎樣?”他的氣息灼熱,拂至耳畔,只覺耳垂濕濡,於外人看來自是親昵異常,拂影臉色陣紅陣白,氣的暗暗咬牙,半晌才低聲怒道:“你算計我!”他卻玩味一笑,拉她下了輦車,這時眾人行禮,他只轉過頭來對她笑道:“朕是在幫你。”拂影白着臉別開頭,卻正遇到軒轅菡淡淡瞥過來的目光,她悚然一驚,忙又轉過了臉去。
皇后攜着皓月前來見禮,皇帝方才鬆開拂影與皇后並肩入的殿內,她與皓月其後跟隨,皓月一身鳳冠霞批,長裙拽地,腰肢走動只聽身上環佩叮噹,衣領鮮紅如血,襯的她一張臉毫無血色,她卻突然抓住她的手,拂影只是微驚看她,她低眸看向地面,眼睫如翼,輕聲啟唇:“姐姐,我沒有得到的,你原來也沒有得到。”
拂影聞言不覺看她,皓月卻只低着頭,低笑嘆氣:“也好,這樣我走的也安心。”她穿了一身喜衣,臉色因着胭脂只如浮現一抹酡紅,滿目卻如寂寥彎月,淡漠孑孑。這時卻已入殿,長達幾尺的明黃卓搭將那長桌鋪的平整耀目,其上皆是玲瓏器具,皇帝皇后坐於上首,軒轅菡皓月左右首,方才那女子卻是坐於軒轅菡身側,拂影也只在皓月身邊坐了下來。其他便是幾位皇子,規規矩矩的坐於下首,眾人落座,方才開席。
皇帝淡笑:“都是自家人,皓月臨行前一起用個膳,也莫拘了自己。”
桌上清一色的明黃用具,各種吃食甚是講究,她面前放了一個黃地青花花果小蝶,盤沿緙絲的金錯銀,迎着那通明光暈,細微的流光閃爍,光可鑒人的盤身上人影幢幢,只見淺淡的暗黑顏色,倒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
“菡哥哥,這是新嫂子吧,皓月敬你們一杯。”
身旁的皓月突然起身,紅衣層疊而下,素手舉杯,眼波羞赧卻含淚光,軒轅菡攜了身旁女子起身,果真一飲而盡,身旁女子正要舉杯,他卻接在手中,有意無意掃了對面的拂影一眼,淡淡道:“她不能飲酒,這杯我替她。”那女子也是一笑,果真由他。
皓月咬了咬唇,竟也一飲而盡,緩緩坐回,卻轉過臉來對拂影看她,只聞酒香淺淡,她寂寥笑道:“姐姐,菡哥哥新婚,你是否也敬他一杯?”拂影聞言不由抬眼看向軒轅菡,他也正望過來,深邃無底的黑眸如海洶湧,卻不經意的在眼底閃過幾抹暖色,她亦怔怔看他,千言萬語似也只在這一望之中。身邊的宮女為他斟了酒,她舉杯起身,只見杯中酒水微漾,漾起淡淡的粼粼波光,她低着眸,卻是極力自持,緩緩笑道:“不知澤瑞王何時成的親,倒是沒福澤吃得一杯喜酒。”她轉眼看向他身旁的女子,卻見那女子正也看她,雙目溫柔,竟是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