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林家欲南歸賈府恐無助

迎春和探春遠嫁蒙古了，賈府算計她們也失敗沒有得到任何好處，日子自是繼續過得一天比一天難。

這日，平兒又來向王熙鳳小心彙報道：“奶奶，公中賬上只剩下兩百兩銀子了，這點錢只怕下個月的最低開銷都應付不了，還有之前向外面糧店賒的賬又都到期了，這些天糧店的人天天都來催賬，你看這可如何是好啊？”

王熙鳳停了下，突然把賬本一摔叫道：“這個家我當不了了！他們愛誰當誰當去！還有賈璉那個沒良心的，家裏都已這般難了他還成天不着家只守着外面的野女人！”

突然來旺回來了，他向王熙鳳小心道：“二.奶奶，小的已去找過二爺了，二爺說現在尤二姐有了身孕他要守着她，尤三姐也快要和柳湘蓮公子辦喜事了，他實在忙不開身，家裏的事就全憑二.奶奶自己做主就行了……”

“乓！”王熙鳳氣得把一個茶碗往地上重重一摔哭着大罵道：“這個沒良心的！我在這裏為他們賈家操勞，他倒好，只顧着他的野女人不回來了！我將來絕饒不了他們……”

原來自從賈璉在外面偷娶了尤二姐后就把自己的私房梯己都轉到尤二姐那裏去了，他眼見父親已把爵位也讓出去了賈母也只顧着二房，所以他現在也懶得再為賈家的事奔波操勞了，竟無情的拋下王熙鳳乾脆一直在尤二姐那裏過起了小日子。王熙鳳早恨不得把尤二姐活剮了，怎奈現在賈府已早早的敗落失去一切爵位，她現在也無精力和心思再去專心對付尤二姐。

王熙鳳正在哭罵著，突然外面又傳來咒罵聲，只見林之孝很是慌張的跑進來道：“二.奶奶，你快去看看吧，那些糧店的掌柜和夥計吵得很厲害，他們說今天我們府不給他們把賬結清他們就不走了。”

王熙鳳心情正糟糕透頂，馬上沒好氣的回道：“廢物！你們不會把我們家娘娘的名頭先拿出來壓壓他們？”

林之孝道：“這個法子我們一直在用，可現在他們已不買賬了，現在全京城誰不知道我們家娘娘在宮裏根本就不得寵啊！”

王熙鳳這下也無措了，這時琥珀又進來道：“二.奶奶，老太太叫你去下，老爺和太太都在那裏。”

王熙鳳只好先吩咐林之孝：“把我們府里的下人都先派到賬房那，以防糧店的人鬧大，我先去見下老太太。”

王熙鳳和平兒來到賈母房裏，只見賈赦賈政邢王兩夫人都在那裏，原來賬房那裏糧店的人的叫鬧聲也已驚動了他們。邢夫人先向王熙鳳叫道：“鳳丫頭，你是怎麼搞的？怎麼竟然讓外面那些人鬧到我們家裏來了？”

王熙鳳道：“只因我們家之前賒了他們的糧食，如今賬都到期了，我們還不出銀子也是理虧啊。”

王夫人叫道：“你胡鬧！你賒糧食幹什麼？我們堂堂賈府竟還賒賬，傳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王熙鳳這下也忍不住了，竟犯上回擊道：“太太，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怕被人笑話？我們賈家早就不知被外面笑話多少時候了！我實話都告訴你們吧，公中已沒有銀子了！我不賒糧食家裏這麼多人吃什麼？”

王夫人見王熙鳳竟敢這麼對自己說話一時驚住了。賈政吃驚道：“鳳丫頭，公中怎麼會已沒銀子了？上次老太太不是剛給過你兩萬兩銀子梯己補貼公中嗎？”

王熙鳳道：“二老爺，你不當家豈知我們的難，眼下家裏已經一點點進項都沒有了，家裏還有這麼多地方這麼多人要養着，就兩萬兩銀子能頂多長時間？不信我現在就把賬本拿來給你看，我已經是儘可能節省了！”

“好了！都別吵了！”賈母終於吃力道：“家裏的情況我也知道點，鳳丫頭也不容易我理解，現在我們大家再一起想想辦法吧！”

賈赦賈政邢王夫人等人哪想得出辦法，又都看向王熙鳳，王熙鳳這下也直截道：“現在也沒別的辦法了！要麼大家都再拿些自己的私房出來先接濟下公中，如果你們還是捨不得，就只能把我們賈家的房舍地皮再賣掉些了。”

眾人都沉默了，要他們再拿自己梯己自是誰都不願，但要賣賈家的不動產賈母又萬分不願，她到現在還把賈家的門楣看得最重，要賣賈家的地她覺得實在太失顏面了。

突然賴大家的興奮的進來道：“老太太，姑奶奶（賈敏）回來看你來了！”

眾人都先吃驚了下，自從賈林兩家鬧翻后賈敏已好幾年沒再回過娘家了。呆了下賈母急叫道：“還愣着幹什麼啊？快請敏兒進來呀！”賴大家的正要去，賈母突然又叫住她：“等等，我要親自去迎敏兒！”

這時賈母也顧不上心裏再對女兒有怨了，畢竟賈家現在幾乎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而林家的家業卻在如日中天，此時賈家若能和林家和解下，哪怕求得他們在銀錢上幫襯下自己也好啊！

賈府大門口，賈敏在惜春寶琴兩個準兒媳及一大群丫鬟下人的陪侍下等着。原來林家馬上就要回姑蘇了，雖然賈敏早對自己娘家失望了，但她到底還是念着賈母是自己親娘的情分上決定在走之前來向她告個別。

過了會賈母帶着賈家所有人一起迎出來，賈母一看到女兒就直接撲上去抓住她大哭道：“敏兒啊，你可終於肯回來看我啦！你這個狠心的，你不要我這個老娘了嗎……”她這時的激動倒不完全是假的。

賈敏見母親這樣心裏也很不是滋味，趕緊和聲勸慰，其他人也一起相勸，但惜春和寶琴卻一動不動只冷着臉。惜春因為賈母逼死了自己的母親秦可卿早對她恨之入骨，寶琴也一點都看不起賈家，今日她們若不是礙着孝道陪自己的准婆婆才不願來這裏呢。

等賈母冷靜了點賈家眾人引着林家人進府，可是他們沒走幾步，突然一群人衝過來圍住他們。這群人正是外面糧店來的討債的人，之前他們在賬房那裏等着，這時聽聞賈家的主子都出了內院出來迎接賈敏，他們便趁機圍過來討要說法。賈赦和賈政勉強對這些人喝道：“你們要幹什麼？都給我滾，再鬧我們可要報官了！”

對方一人回罵道：“好啊！那你就快報吧，正好讓官老爺來給我們評評理，哪有你們這樣的，賒了我們的糧食想賴賬！告訴你們，今天你們不把賬給我們結清，我們就跟你們沒完！”

“對！還錢！還錢……”其他人跟着一起舉拳大叫。

“大膽！你們反了天了！”賈母敲着拐杖強作着威嚴叫道：“我警告你們，雖然我們賈家現在已無官職了，但還是貴妃娘娘的娘家，你們敢在這裏鬧事會有嚴重後果的！”

“我呸！什麼狗屁貴妃娘娘？”對方竟毫不害怕道：“今天你們敢不還銀子，我就把你們的府拆了信不信？”

王熙鳳只好出來勸解道：“請大家聽我說，眼下我們府里周轉是碰到點困難，你們再寬限我們點時日好不好？”

“不行！”對方大叫：“你們已拖了多久了？不許再拖了，我們也是做的小本生意，我們也要養家餬口！”

賈府的人被圍攻得很是狼狽，林家的人在旁都帶着幸災樂禍的眼神看着。賈敏搖搖頭，心裏嘆道：“真沒想到賈家已落到了這幅田地，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今賈府卻怕是連皮和骨頭都要瘦沒了！”終於她出聲止住眾人，道：“你們別鬧了，賈家的欠銀我們林家來幫他們還吧。”接着她轉頭吩咐墨晴：“墨晴，你帶他們去找博玉，就說是我說的，讓他先拿出點銀子把這些人的賬都結清了。”

“是。”墨晴很不情願的帶着這些糧店的人去了。賈府眾人這下總算鬆了口氣，賈母笑臉道：“敏兒，我就知道你還是有良心的。”賈赦跟着笑道：“小妹怎麼會沒良心呢？只要有小妹和外甥女在，我們賈家永遠都會好的。”

賈敏心裏又難過起來：“你們自己不爭氣把家敗到這個樣子，好像還該我們林家幫襯你們似的。”她淡淡道：“老太太，我們進去說話吧。”

到了賈母房裏，賈母讓女兒和自己一起坐在上首，其他人坐在兩旁陪着，不一會兒賈環賈蘭也過來見過賈敏，賈敏見賈寶玉不在，隨口問道：“寶玉呢？”

賈母馬上道：“寶玉去學堂讀書了，他現在可用功了。”不想她話音剛落，小丫鬟就進來報道：“老太太，寶二爺回來了！”

眾人神情都變了下，接着賈寶玉無精打採的樣子進來了，賈政馬上向他喝道：“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賈寶玉不敢看父親，直接跑到賈母面前撒嬌道：“老祖宗，我今天身體不舒服嘛！”

賈母向賈政道：“好了，既然寶玉身體有點不適就讓他休息一天吧，正好敏兒也來了，大家一起聚聚。對了，寶玉，快去見過你姑媽呀！”

賈寶玉向賈敏心不在焉的行了個禮，接着又向賈母道：“老祖宗，那我先回房休息去啦。”如今迎春和探春也走了，家裏的女孩除了丫鬟外就只剩一個妙玉了，這妙玉偏偏就喜歡賈寶玉這個小白臉，賈寶玉也喜歡和她親近，他此時只想着快去妙玉那裏尋歡。

不想賈母這下卻不依他了，板起臉道：“寶玉，給我坐着！你姑媽好不容易來一趟，你陪她好好說說話！”她心裏道：“你這孩子，這麼好的機會還不趁機好好向你姑媽拍拍馬屁說點好話。”

賈寶玉只好無趣的坐下。但賈敏也不會再對這個扶不起的侄子有興緻了，她向母親直接道：“老太太，其實我今天來是向你辭行的。”

“辭行！”賈母一愣：“你要去哪？”其他人也怔住了。

賈敏道：“我和老爺已商量好了，我們準備回蘇州，船已訂好了，後天就啟程。”

賈寶玉突然傻傻道：“姑媽，那你和姑父回蘇州了，林妹妹跟你們一起走嗎？”

賈敏嚴肅道：“寶玉，你現在不該再想着黛玉了，她已是皇上的人了！”

賈寶玉神色又一黯痴了起來。賈母這時也顧不上這個鳳凰蛋愛孫了，又急問女兒：“敏兒，那你和姑爺回蘇州了，黛玉和博玉呢？你們不管他們了嗎？”

賈敏道：“黛玉已有她自己的歸宿了，她又是個有大能耐的，我們自不用為她操心。我們就博玉一個兒子，他當然得跟我們一起回去！”她又看看身旁的惜春和寶琴道：“我們準備回到蘇州后就把博玉的親事辦了，然後就在老家好好過日子不出來了。”

賈母停了下，道：“敏兒啊，我的意思是你們還是別回蘇州了。你看，現在二丫頭和三丫頭一走，我們家已冷清了很多。你們林家人也不多，我們兩家住得近點還能常聚聚熱鬧點。再說了，你們林家現在不在京城開了很多鋪子嗎？你們都回去了這裏的生意誰來管啊？”

接着其他人也一起相勸挽留賈敏，當然他們挽留可不是為了親情，眼下賈府已徹底窮了，林家若留在京城礙着親戚的情面以後怎麼也該幫幫賈府啊！

賈敏道：“這事老爺和博玉都已決定了，黛玉也同意，我嫁夫從夫自該跟着他們。至於這裏的生意博玉現在已都安排好了，請的掌柜都很能幹，再說這裏還有薛蝌照應呢。”

賈母突然又萌生一個主意，道：“敏兒啊！既然你們全家一定都要回蘇州的話，你們家在京里的鋪子就讓我們家來幫你們打理吧，你們交給外人還不如交給自家親戚放心呢，是不是？”她想着若能掌握林家在京里的鋪子不是正好拿住林家的一部分家產了嗎。

旁邊賈赦和邢王兩夫人也趕緊爭着道：“對呀，小妹，你就把你們家在京里的鋪子都交給我們吧，我們來幫你們打理……”

賈敏也不是傻瓜，他們的意思豈會不明白，她神色已變冷道：“我們家裏生意上的事現在全由博玉做主，我和老爺都決定不插手了，你們有什麼想法去跟博玉說吧。不過我想勸你們也別留在京城了，你們自己看吧，你們家裏的世職官位已都沒了，元春在宮裏也難有造化，你們現在已連買點糧食都要賒賬，你們都已這麼困難了還留在這裏幹嘛？我看你們還不如把京里的房產莊子都賣了回金陵去吧。”

賈母這下臉色駭然大變，叫道：“你怎麼能說這話？京里的家業可是我們賈家祖上傳下來的啊，哪能放棄？就算你已出嫁了可你也是賈家的女兒啊，你說這話太不孝了！”

賈敏搖頭道：“你們現在已到這個地步了，還要說保住家業？保家業也是要靠你們自己的能耐的，你們沒有能耐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家業徹底落敗！”她又看了眼旁邊一直懵懵的賈寶玉道：“你們現在若還想重鑄賈府的輝煌，就好好管教你們的子孫重新發憤圖強吧。你們別指望我們林家，我們林家就是想幫也只能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你們一世。”

賈母發抖的瞪着女兒說不出話來，這時墨晴回來了，她向賈敏道：“太太，賈府賒糧店的賬博玉少爺都已幫着結清了。”她又取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給賈敏道：“這一千兩銀子博玉少爺讓你給賈家，以後也不用他們還，算是送給他們了。博玉少爺還說這是最後一次，以後賈家再來求助他是不會再幫了。”

賈敏只點點頭，接過銀票遞給賈母道：“老太太，那你們就好自為之吧。”

賈母沒接，指着賈敏氣得發抖道：“賈敏，難道我們母女倆的感情就只值這一千兩銀子嗎？”突然王夫人大叫道：“你當我們是叫花子啊！拿一千兩就想把我們打發了，告訴你沒門！”

賈敏這下也怒了，她先向王夫人叫道：“賈王氏，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你不過就是個徹頭徹尾失敗的妻子和母親！你落到現在這個田地活該！”她又向賈母叫道：“還有你賈老太太，你也配跟我談感情？你不過就是個只會利用感情來算計我和我家人的毒老太太，我只恨我以前太傻沒看清你，幸好我生了黛玉這麼個好女兒，她教我徹底看清了你的本質！賈家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都是你造的孽！你就等着將來帶着愧疚去地下見我父親和賈家先祖吧！”

賈敏說完把那一千兩銀票也直接收起不再給賈家，叫道：“我們走！”

惜春寶琴及林家其他下人冷冷瞪了賈家人一眼，接着頭也不回的走了。

賈家眾人都驚呆的看着林家人，突然賈母大哭起來：“賈敏，你太狠了！我怎麼生了這麼個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