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八章放下
李言璟的到來,讓中洲城內的將士們都於絕境中看到了希望。
因着他驅退了渡靈人,也因着他在城門口的一番話,不少原本心裏對李家皇室有成見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都在心裏,默默的給出了李言璟一個機會。
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裏,顧青飛沉默了許久,也沒有說什麼。
他仇恨李家皇室的人,但是,李言璟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他無法將仇恨轉移到一個孩子身上來,更別說,這個孩子,還剛剛救了他們。
安排了人去修繕城門,又分配好了其他人的任務,顧青飛帶着輕夜和李言璟,回到了郡守府。
他們回去時,天色已然暗沉。
大夫已經幫顧禎處理好了傷口,但顧禎傷勢太重,體力太虛,遲遲沒有醒過來。
謝如蔻抽空換了一身衣裳,便飯也不吃的守在顧禎榻前。
顧青飛害怕她擔心,沒第一時間進去,而是先去洗漱了一番,又處理好了傷口,這才找下人要了飯菜,送進房間去給謝如蔻。
自從盛京一別,兩人也有數月未見,謝如蔻明顯清瘦了許多,此刻,在昏暗的燈光下,安靜的守着顧禎,一眼看去,更是脆弱的讓人心疼。
顧青飛輕吸了一口氣,壓下心裏僅剩的那一丁點兒異樣的情緒,將飯菜放到了桌上,溫聲開口。
“剛才我問過大夫了,大哥已經沒什麼危險了,就是需要好好休養,你也別太擔心了,先過來吃點東西吧,不然,你再累到了,接下來的日子,可就不能再照顧大哥了。”
謝如蔻就像是沒聽到一般,一動也沒動。
顧青飛抿了抿唇角,正欲開口再勸,女子沙啞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青飛,你說,他那麼驕傲和完美的人,等醒過來意識到了自己斷了一臂,他該多麼難受啊……我不是他,我也能接受任何樣子的他,但我只是這樣看着他,我就覺得……覺得心裏好疼好疼。”
心裏慕的一抽,顧青飛心裏也是針刺般的疼。
謝如蔻心疼顧禎,可是,又有誰知道,在他趕來的途中遇到從中洲城轉移出去的隊伍,從他們口裏得知顧禎和謝如蔻被敵人困在城內,生機渺茫時,他是何種心情。
又有誰知道,當他頂着幾日幾夜趕路的勞累,飛奔至城牆上,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要看着他此生最牽挂的兩個人要死在他面前,他是何種心情………
他幾乎覺得天塌了!
顧禎是他血親的大哥,是他如父一般的大哥,他也心疼他啊。
在這一刻,顧青飛突然釋然了。
心裏僅剩的那一丁點兒異樣的情緒,也在此刻徹底煙消雲散。
顧青飛依舊覺得有些難受,但是,整個人卻如同解開了一副無形的枷鎖,由內而外的輕鬆了許多。
他緩步走到床榻邊蹲下,似對待小孩兒一般,溫柔的揉了揉謝如蔻的頭髮。
謝如蔻雙手緊握着顧禎的一隻大手,感受到他的動作,側過頭來看着他。
顧青飛扯了扯唇角,對着她傻傻一笑,隨之將目光轉向顧禎,目光溫柔。
“臭丫頭,你還不了解大哥,他雖然驕傲,但是,他心形也最為通透,他並非那種得知自己遭遇了不好的事,便自哀自怨,惆悵度日之人,你相信我,大哥醒來后,得知中州城沒有失守,得知他心愛的姑娘還好好的陪在他身邊,得知他和你,都還活着,都還有一起白首的未來,他只會慶幸和高興。”
話落,頓了一下,顧青飛又笑了。
“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因為,他是顧禎,他是我眼裏在這世上,最好最優秀的人,從來只有我讓他失望的份,但他從來都不會讓我失望的。”
謝如蔻安靜的聽着,半晌張了張嘴巴,喃喃道,
“青飛,你………”
她想問,你是想通了,終於能夠放下了嗎?
但她問不出口來,她不想讓顧青飛尷尬。
顧青飛何嘗不知道她的心思,當下彎了彎唇角。
“傻丫頭,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傻,都到現在了,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
謝如蔻目光沉靜的看着他,沒有接話。
顧青飛抬手,握住謝如蔻和顧禎十指緊扣的手。
“蠢丫頭,我放下了,是真的放下了,因為,我總算明白了,你沒有選擇我,不是因為我不好,而是因為大哥他太好了,你們才是最般配的人,我覺得和得到你比起來,你們兩個開心的在一起,我會更高興,所以……以後別再有壓力了,等大哥養好了身體,你們就大婚吧,然後,這一輩子,都要好好的在一起。”
顧青飛用力一握兩人的手,快速鬆開,緩慢站起身來,語氣輕鬆。
“還有,你別蠢兮兮的在這裏苦熬了,省的等大哥醒來,發現你瘦了病了,還得埋怨我沒有照顧好你,還有,你不吃不喝,他的傷勢也不會加快癒合,你想照顧他,還是先照顧好你自己吧,飯菜在桌上,快點吃,涼了吃了該不舒服了。”
謝如蔻仰頭看着他,許久,愣愣的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吃。”
見謝如蔻在桌前坐下,安心吃飯,顧青飛道了一聲這才對,隨後擺了擺手,打算去處理公務。
謝如蔻嘴裏還含着米飯,看着他高大孤寂的背影,突然沒忍住,開口道,
“顧青飛!”
顧青飛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謝如蔻知道他在聽,
她趕忙咽下嘴裏的東西,認真道,
“顧青飛,其實你很好,以前,我雖然認錯了人,但是,喜歡你的時候,那是真的喜歡,曾經,我想過嫁你為妻,現在,我希望,一輩子做你的家人。”
眼眶不自覺濕潤,顧青飛回頭了。
他嘴角微揚,時隔很久,臉上再次帶上了痞痞的笑意,看起來,他彷彿做回了當年那個隨着墨少陵征戰沙場,豪氣衝天,狂傲無羈的血性少年。
“謝如蔻,都說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我顧青飛那麼出色,以後,你可要幫我好好挑個俊俏的媳婦,一定要聰明的,不能像你一樣蠢,也不能像你一樣弱。”
謝如蔻聞言噗嗤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