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侍寢(三)
此時正值春天,樹樹櫻花,粉紅的、雪白的、玫瑰色的,爭奇鬥豔,燦若彩霞。她在廣州不是沒見過櫻花,可從不知櫻花有這麼多的種類,好美啊!正沉醉在欣賞日本櫻花的喜悅中,偏偏腦子在這時候不受主人控制,地震的一幕又湧上心頭。
“櫻花樹……那天發生地震,剛好是我拿走龍角石的時候,那個神秘的山洞外面,不就有棵大櫻樹嗎?”
她心中一亮,連忙掏出龍角石,跑到後院中最大的一棵櫻樹下,努力回想着地震當時自己說過的話。還好,她的記憶力不差,很快想了起來,於是握着龍角石,閉上了雙眼。
“小櫻,我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
“哪有不對勁?”
“你真的一絲感覺都沒有嗎?這地……好像在動!”
“啊!雲美,快出去!”
一面扮演自己,一面學着好友雲美的口氣,她把這些話喊了一遍又一遍,身旁果然吹起一陣風來。誰料不過一秒鐘,風停了,她睜開眼睛一看,櫻園還是櫻園,武田家還是武田家。
“丑石頭、破石頭,你姑奶奶我不玩了!滾遠點兒!”她怒氣沖沖地朝着手裏的石頭啐了一口,也沒看清哪個方向,便使勁撒手一扔。
“哎呀!”一個男人的驚叫聲突然在某個地方響起,梁小櫻嚇了一跳,抬頭一望。
對面的男子中等身材,臉兒方方的,眉毛有點濃,單眼皮,說不上英俊,但確實是日本男人典型的長相。不過,對於日本古代男人的審美觀,她不敢認同,眼前這傢伙,腦袋頂上扎着跟板垣信方一樣的“衝天炮”髮髻,身穿藍底花菱格的武士和服,米白色的菱格子,光一個就有她一塊巴掌那麼大,那叫一個花哨。更滑稽的是,他手裏握着龍角石,額頭上還釘個大皰,眼神彷彿在神遊,如果用漫畫來描繪,就是兩圈蚊香。
“喂,對不起啊,你……你沒事吧?”梁小櫻強忍住笑,忙上前給那男子賠禮道歉,一個勁鞠躬。
“口是心非的丫頭,明明想笑我,偏要裝模作樣。”那男子冷笑着側過頭,似乎看也不願看她一眼,逕自把龍角石揣進懷裏,轉身就要走。
梁小櫻一聽他這話,先前還懷着內疚,這會兒通通拋到了九霄雲外。原本她並不容易對男人生氣,可這男子的話令她十分惱火,當場拆穿她的口是心非,半點面子都不給她留!
“你別走!站住!”她挽起袖子便衝上去,攔在那男子身前。
“我說,你懂不懂規矩?”
“規矩?哦,我知道,男人昂首挺胸在前面走路,女人只能低着頭跟在後面,對不對?我憑什麼要守那破規矩?再說了,石頭本來就是我的,快還給我!”她撇着嘴,朝他伸出右手。
那男子忽然將臉湊到她發邊,眉梢輕挑,看了半天才抽身回去,邪邪地一笑:“這塊破石頭是你的寶貝?我怎麼明明聽見你說什麼討厭它呢?”
“唔……我收回之前的話,你快還給我,奪人所愛不是君子之為,就算你沒讀過書,我也不怪你,呵呵。”梁小櫻僵直着臉,她覺得那男子的目光要是再多在她身上停留一陣,她鐵定要渾身發毛。這裏畢竟是武田家,她是侍女的身份,可不能隨便打人,此刻,她只想儘快要回龍角石,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想要我把石頭還給你?好,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你跟我講條件?”
“剛才不知是誰用這塊石頭扔我呢,我可是既有傷在身,又有物證……”
“好好好,那你說,你要我答應你什麼事?”
“今晚打扮漂亮點兒,好好獃在你房裏等着有人來傳話就行。少主最近心情不好,你呢,就給他侍寢,讓他發泄發泄,如果服侍得好,我就把石頭還給你。”
侍寢?梁小櫻氣得五官都快擠在了一處,差點連髒話也罵了出來。這就是日本古代的侍女?只要選擇了在某個大家族服侍主子,那麼她的一切就都是主子的?霸道的男人!可惡的世道!她在心底痛罵一氣,回過神時,已不見了那男子的蹤影。
等等,剛才他說“少主”,是武田信玄!大款,日本戰國時代的大款啊!這麼好的機會,剛剛自己為什麼只顧着生氣,就沒想到這個呢?她壞壞地扯起了唇角,好,那臭小子要整她,她就乾脆在信玄面前告他一狀,來個一石二鳥!
梁小櫻,趕快反抗吧,你爺爺是名揚海外的武師,你從小好歹也練中國功夫,難道連你都相信中國武術對付不了日本相撲?
梁小櫻,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這種時候還想着要動武?大款呢!大款就在你面前,就算吃了虧算什麼?只要征服這個男人,你還怕找不到機會?
“喂,你敢碰我,我……我要動手了!”
心裏的兩個自己爭論了半天,最終她仍然喊出句沒頭沒腦的話。
“算了,喜歡動手動腳的女人,一點意思都沒有。”晴信長長嘆氣,躺到榻榻米上,半閉着眼睛,好像要睡覺的樣子。
這傢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口口聲聲說她沒意思,為什麼依然在這裏就躺下了,那不是還得和她睡一張床嗎?梁小櫻試探着伸出手,輕輕推了推他。
“別煩我……”
“你好像挺鬱悶。”
“鬱悶有什麼用?父親討厭我,母親叫我忍,我真希望淘寶網女裝天貓淘寶商城淘寶網女裝冬裝外套www.taobar8.com板垣是跟父親一條心的人,隨便找個借口,在父親面前說我是蠢貨……”他躺在那裏動也不動,連眼睛都不想睜開。
梁小櫻抿了抿嘴唇,沒有再問,心頭卻莫名湧上一陣失落感。她知道這段歷史,晴信一定是因為海之口戰役的事悶悶不樂。或許,他心中的不快,也只能對她種跟這件事毫無關係的侍女傾吐吧,就算是和她鬧惡作劇,充其量不過是變相的發泄。她無奈地搖搖頭,在旁邊躺了下來,她突然覺得,這個男子可能真不是那種討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