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落下風
夏德生有點緊張，擦了擦汗后道：“咱們要不還是換個位置吧，這裏離得太近了。”
“既然是府上嬤嬤領的路，那便是文淵王授意的，不好再換。”
夏燕燕一雙眼睛不動聲色地亂瞟，附和道：“姐姐說的對，就坐這吧，還能離王爺近點。”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唐文淵換了身更加繁複正式衣裳，坐在了主位上，有一些丫鬟開始上菜，菜式簡單但精緻。
由趙清月牽頭，開始給唐文淵送上穩居之禮。
她拿出了一個包裝的極為精巧的木盒，呈上道：“王爺，這是家父吩咐我帶的，希望您在晉州這段日子，可以賓至如歸。”
唐文淵示意身邊的侍衛接過來，語氣淡淡：“賓至如歸談不上。”
本來只是句客套話，但被他這麼一點出來，趙清月險些白了臉色。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一句‘賓至如歸’豈不是在說趙家才是晉州的‘主’？
趙清月連忙補救道：“是小女失言了，王爺看看東西吧，聽父親說是個稀罕物件呢。”
夏巧穎一邊吃一邊聽，夏家窮，她很久沒吃到能入口的東西了，自然不會放過機會，但不得不說趙清月被家裏保護的太好了，簡直蠢人一個，句句都踩在皇權的雷點上。
果然，唐文淵依舊沒有好臉色，潦草地看了眼木盒裏裝着的拳頭大的夜明珠，隨後擺了擺手。
充分地用實際行動表達了對這‘稀罕物件’的不屑。
趙清月沒開個好頭，回了自己的位置暗自賭氣，其他人更是謹小慎微，只求不說錯話，不送錯禮，至於文淵王喜不喜歡，已經不強求了。
禮送了好幾輪，整個堂廳安靜無比，趙清月輕輕撂下了筷子，道：“咦？夏家沒準備東西嗎？”
夏巧穎喝了口茶，就知道她又要拿她說事。
淡定起身後，從袖口掏出了一個荷包，也是她自己繡的，用來裝福袋正好。
“王爺，夏家清貧，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希望您不要嫌棄。”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夏巧穎笑的眉眼彎彎，將福袋遞給了那高大的侍衛。
趙清月嗤笑：“就算是家境清貧，也別送這般上不得檯面的物件啊，再說了，你一個姑娘家，卻送王爺荷包，是何居心？”
她話剛說完，就見唐文淵接過荷包打開，拿出了裏面的福袋。
夏巧穎也適時解釋道：“趙大小姐誤會了，是福袋，不是荷包。”
“哼，”趙清月冷哼，“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
夏巧穎笑着搖了搖手指：“我對王爺的敬意怎麼能用金錢來衡量呢，這不就俗了嘛。”
在場的人都是老油條，聽她這麼說，也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唐文淵看了看那福袋，忽的問道：“這針法本王從未見過。”
夏巧穎道：“這是我自創的針法，綉出來的圖樣精巧，走針無形。”
這是在蜀繡的基礎上改良的，使針腳更加密集，出來的圖樣也格外有質感。
唐文淵身邊的嬤嬤顯然是有幾分話語權的，也跟着看了兩眼不由得讚歎道：“確實精妙，不瞞夏大小姐，老奴便是綉娘出身，可也從未見過這般針法……當真精妙絕倫。”
“上面的圖樣何意？”
唐文淵問道。
“這是長壽紋，以及一種古老文字組成的祝福的話語，大意是平安順遂，永保安康，是我曾在古籍上看見的，覺得適合做福袋，便拿來用了。”
唐文淵點點頭，終於不吝嗇道：“本王很喜歡。”
趙清月眼中的嫉恨都快藏不住了，嘟囔着：“什麼東西，不就是個窮酸的東西……”
她自以為聲音很小，但堂廳安靜，不少人都聽見了，他們有的位置比較遠，看不清那福袋到底是什麼樣子，心裏也是贊同趙清月的話的。
然而卻聽唐文淵道：“本王一直想為母后做個祈福的物件，但苦思無果。”
說著他看向夏巧穎：“不知夏大小姐可有空閑，來幫本王出出主意？”
此時他的語氣可比之前面對趙清月的時候，好上太多了。
夏巧穎下意識覺得事情不太對，便想拒絕：“小女手裏還壓着許多客單，怕是有心無力……”
誰知她話剛說完，就有之前下單的姑娘起來忙說自己的東西不着急，先緊着王爺的。
這下夏巧穎沒了理由拒絕，和唐文淵對視片刻后，率先移開了目光。
“小女定當儘力而為。”
唐文淵這才流露出些許滿意的神色，宴席繼續。
夏巧穎回到位置上，夏德生手都有點哆嗦了。
“你就這麼答應了？這要是你做的王爺不滿意，這不是……”
“爹爹安心，”夏巧穎小聲道，“王爺也並非不講理之人，還能草菅人命不成？”
她不知道的是，她們的對話一字不落地收進了唐文淵的耳朵里。
散席的時候，嬤嬤追上夏巧穎給了她一個小木盒，還道：“王爺說了，明日一早馬車去府上接您。”
夏巧穎沒有推辭，上了自家馬車后才鬆了一口氣，心裏也有點看不透唐文淵此人，能派馬車去接，就說明他已經摸透了夏家的位置……
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馬車上，夏燕燕時不時瞄夏巧穎一眼，半晌才道：“姐姐，你不看看王爺給你的盒子裏是什麼嗎？”
夏巧穎收回思緒，打開了木盒，裏面是排列的尤為整齊的金子。
夏德生和夏燕燕都呼吸一滯。
她從盒蓋上取下一張紙，上面寫着：攤子賠償。
原來他還記得這件事呢……只是也不需要這麼多吧？
眼見着，夏燕燕都快雙眼放光了，夏巧穎一把關上蓋子道：“明日我會原封不動退回去，王爺的錢，也得有命拿。”
夏德生立刻清醒了：“你說的對，是得還回去。”
夏燕燕咬了咬嘴唇，問道：“那明日能讓我跟你一起去嗎？”
“不行。”
夏巧穎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她哪裏看不懂夏燕燕的心思，但唐文淵到底是為什麼來這窮鄉僻壤之地還沒有弄清楚，再多帶個累贅去明月庄，她怕連累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