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9 章
“太宰。”我聽見坂口安吾這麼稱呼青年,“我正在工作。”
“誒——”
名為太宰的青年拖長嗓音,忽然一個側身,從坂口安吾的身側探出頭,朝我看來。
青年眉眼彎彎,露出漂亮的笑:“這位小姐是安吾你的工作內容嗎?嘖嘖嘖,原來安吾你也到這種時候了啊。”
“……不要亂說話,太宰!”坂口安吾身子一晃,語調開始變得急促,“不是你想的那樣!有栖川小姐是……”
“是什麼?”
坂口安吾突然沉默下去。
一秒之後,他轉口道:“這和你沒關係。”
隨後轉身看向我,抬起手臂微微躬身:“預定的位置在窗戶旁,請。”
我看了眼坂口安吾緊繃的臉頰,什麼話也沒說,朝他指引的方向走去。
沒想到剛走幾步,一道米色身影就竄到我身前。
我一個緊急剎車,身體不由自主後仰。
而太宰則保持着彎腰前傾的姿勢,俊秀的臉孔上寫滿好奇,眼睛閃閃發亮:“可愛的小姐,茫茫人海中我有幸和你相遇,真是上天的指引。不知道有沒有……”
“有沒有”還沒完,太宰整個人向旁邊一飄——
坂口安吾揪住此人後衣領,往旁邊一甩,眼角抽搐:“太宰!不要搗亂!”
青年一個旋身就卸掉了殘力,迅速穩住重心。
寬大衣擺像一片蝶翼,在空中一劃而過。
站穩之後,太宰看看我,又看看坂口安吾,笑出聲:“好吧好吧。既然是安吾你的要求,那就沒辦法了。”
他聳聳肩,又沖我眨眼:“希望我兩還能有再見面的機會。拜拜啦,漂亮小姐姐和安吾~”
說完,雙手插進衣兜,邁着輕快的步伐從我和坂口安吾中間走過。
米色風衣衣擺在我余光中轉瞬即逝。
不多時,太宰推開店門,走了出去。
而坂口安吾則大大鬆了口氣。
注意到我的視線,坂口安吾低頭推推眼鏡,面露一絲尷尬:“抱歉,讓您見笑了。”
我“唔”了一聲:“還好。那個人看上去挺有趣的。”
不等坂口安吾說什麼,我指了指他身後:“那位服務生似乎找您?”
坂口安吾回頭。
果然,那名穿着制服,拿着賬單的服務員徑直朝他走來,臉上是客氣的微笑:“這位客人,您朋友說他的賬單由您來支付。請問您是用現金呢,還是刷卡?”
坂口安吾:“……”
我忍不住笑了一聲:“的確很有趣啊。”
坂口安吾:“…………”
當時,我的確是在幸災樂禍。
沒想到,沒過多久,霉運就降臨在我頭上。
事情是在我們從當地博物館出來后,發生的。
因為剛去過洗手間,我習慣性地摸了一下口袋,結果發現裏面的東西不見了。
我腳步一停,不遠處坐在座位上休息、正對着我的七瀨立刻發覺,站起身:“有什麼問題嗎?”
坂口安吾跟着站起來,扭頭看向我。
在他們的雙重視線下,我又確認了一遍,苦笑一聲:“那枚御守丟了。”
七瀨女士臉色微變,坂口安吾茫然。
“這可不行。”七瀨皺起眉,“那是當家的親手所制,以我的能力無法仿製。現在當家的不在,您……”
七瀨瞥了眼坂口安吾將剩下的話咽了回去,遞給我一個我兩都懂的眼神,“要把御守找回來才行。”
“嗯。”
我知道七瀨是在擔心,沒有御守里的符咒防身,我會被妖物盯上。
但她不知道的是,對我來說,必須找到御守的另一層原因在於,這是的場靜司送給我最珍貴的東西。
如果……我要和他解除婚約,必須要將御守還回去才行。
本想藉著這次來關東地區的機會,和的場靜司好好談談。
沒想到剛下飛機,的場靜司就被工作捉去了。而在來時飛機上,他也忙着閱讀資料,我根本找不到時間跟他單獨聊天。
既然如此,只能等到他工作結束再商量。
然而,現在御守丟了……
我嘆了口氣,和七瀨一同向坂口安吾解釋,我丟了一個御守,裏面裝有非常貴重的物品,需要將其找回。
兢兢業業的安吾先生二話沒說,立刻拍板決定原路返回尋找。
我們今天去過的地方不多,除了剛才的博物館,之前的餐廳,還有途中一家樂器行,就沒有其他了。
但其中從樂器行到博物館,因為距離比較近,我們是步行過來的,這一下就將尋找的範圍擴大了許多。
在博物館裏找了大概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而餐廳那邊已經打來了電話,說是沒有發現御守的蹤跡,接下來就要原路返回去樂器行了。
結果,在這個時候,坂口安吾接到一個電話,身體一下就頓住了,眉頭深深擰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但我從坂口安吾的臉色中推斷出了一二:“坂口先生有急事嗎?”
“嗯……”坂口安吾拿着手機,滿臉為難。
我體貼道:“那坂口先生去忙吧,我和七瀨去找好了。原本今天的參觀路程到博物館就結束了,說起來,還是我耽誤了坂口先生的時間。”
“不,這是我應該做的。”坂口安吾眉間的愁色並未消除,反而更重了。
偏偏他的手機再一次響了起來。
這次通話結束后,坂口安吾抬頭看了眼半沉的夕陽,下定決心:“都到這個時候了,我們還是求助專業人士吧。”
“專業人士?”
***
“抱歉,亂步先生這幾天正好不在。”為我們端上咖啡的白髮少年抱着托盤,向我們解釋,“東京市正好在舉辦全國偵探大賽,亂步先生去參加了。恐怕要一周以後才回來。”
坂口安吾臉上寫滿失望。
我忍不住問:“既然這裏是偵探社,除了那位亂步先生,其他人應該也沒問題吧?”
“唔……”坂口安吾沉吟一會兒,抬頭看向白髮少年,“雖然比不上狗,但貓科動物嗅覺應該也很靈敏才對。”
“?”白髮少年滿頭問號。
***
半小時后,坂口安吾匆匆離去,而我得知白髮少年的名字是中島敦,是一名異能者,可以變身成一隻白虎。
“你真的可以通過氣味找到御守嗎?”
白髮少年滿臉通紅,目光游移,說不出話。
這次輪到我滿頭問號。
“敦。”站在少年身邊,名為國木田獨步的青年拍着中島敦的肩膀,一臉深沉,“無需害羞,這是工作必需。”
我:“……”
如果不看你通紅的耳朵,這句話還挺有說服力的。
比起這兩個人,另一個和服女孩就淡定許多:“敦是在想,要聞有栖川小姐身上哪個地方嗎?”
兩名男性頭頂開始冒煙。
我身邊的七瀨女士眼神變得犀利起來。
我輕咳一聲,掏出一條手帕遞過去:“請。”
國木田獨步扭過頭,捂住臉。
中島敦的眼睛已經開始轉圈圈。
和服女孩接過我的手帕,遞到中島敦鼻子下。後者定了定神,在我的注視下,眼角拉長,臉部長毛,不一定就變成了一顆半人半虎的腦袋。
我有些新奇地瞧着這一幕,不其然想到了野崎梅太郎。
要是夢野老師看到這一幕,不知道他會不會腦洞大開,又想出什麼新奇的漫畫內容。
“有栖川小姐看上去並不害怕?”
國木田獨步的話打斷我的思緒。
抬頭看去,他正探究地看着我,臉上和耳朵的紅暈都散去不少,只有一絲絲殘紅。
我笑了笑:“因為先前已經知道了,有心理準備。”
“大部分人卻做不到這點。”國木田獨步頓了頓,掃了眼正在認真嗅聞手帕,分辨記憶上面氣味的中島敦,“有栖川小姐放心,我們一定會盡全力幫您找到御守!”
“那就麻煩你們了。”
***
因為中島敦要維持異能分辨沿途氣息,他的臉必須維持在半人半虎的狀態。
本來我還擔心他這樣出去,會引起不知情路人的恐慌,沒想到他們叫上了一位名叫“谷崎潤一郎”同事,一切就順利解決了。
據國木田獨步說,谷崎的異能可以製造幻象,這樣在別人眼中,中島敦還是好好少年的模樣。
就這樣從偵探社所在的大樓出發,此時外面天空已徹底黑下,旁邊路燈亮起,路上車水馬龍,行人如梭。
橫濱真不愧是觀光勝地,繁華程度比起東京的某些地方也不遑多讓。
但這樣一來,卻增加了尋找御守的難度,尤其是在樂器行搜尋無獲之後。
從樂器行到博物館的路,大概有八百米,然而就是這八百米,途徑橫濱市最熱鬧繁華之地。
每天來往這條路上的人不知有多少,說不定我的御守就丟在路人,被人撿了去。
中島敦在前面領路,時不時停下來分辨空氣中的氣味。
而我聽到國木田獨步這樣分析,心中有了數。
反倒是七瀨女士聽聞后,質問道:“之前你們不是保證得很好,一定能找到嗎?”
國木田獨步有些尷尬地推了推眼鏡:“對不起,是我低估了問題情況。”
“如果真找不到就算了。”我反過來安慰他,“畢竟貴社已經儘力了。”
話音剛落,前方中島敦突然停下步伐。
本以為他發現了什麼線索,沒想到前方路燈下,站着一個我白天才見到的人。
身穿米色風衣的青年沖我們興奮揮手,其形其狀跟白日在餐廳里時差不多,就連語氣腔調都沒有區別:
“好巧呀,敦。你也在晚間散步嗎?”
“太宰!!!”我身邊的國木田獨步大喝一聲,大步向前,“你今天又翹班了!你這傢伙……”
伸出去抓人的手揮了一空。
太宰一低頭,一矮身,就從國木田獨步身邊溜了過去,一個閃身就竄到我面前,笑眯眯地:“哎呀,這不是餐廳里遇到的小姐嗎?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這果然是上天的指引吧!”
他一下抓起我的手,捧在手心,深情款款:“我們這麼有緣,實在讓我心中那句話不吐不快——”
“太宰治!放手!”
“讓我們一起殉情吧!”
國木田獨步的大吼和太宰治溫柔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霓虹燈下,青年鳶色瞳孔充滿異樣的魔性魅力。
我怔然一瞬,越過太宰治俯低的肩膀,看向某個經過他身後的路人。
差不多就在路人走過的瞬間,太宰治忽然鬆開我的手,後退一步,敲敲自己腦袋吐舌:“哈哈哈,被嚇到了吧,美麗的小姐。我剛才是在開玩笑的。”
衝過來的國木田獨步一呆,腳步一頓:“太宰?你腦袋徹底壞掉了?”
太宰治但笑不語,我嘴角微抽。
開玩笑?
壞掉?
都不見得吧。
想到剛才那個經過路人手腕上的發繩,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嗯,我信了。雖然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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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通過路人·宇智波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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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改了一下,把本來應該在的亂步給調到東京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