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第十一章 校園詭事錄
“喂,你們聽說了嗎?清逸曾經也發生過一件讓人意想不到的怪事呢。”
話音未落,班級後排的八卦女們便以百米衝刺似的飛奔而來,將崔雪莉緊緊圍困其中。她們用尖銳的亮音你一言我一語的插話道“什麼?你的意思是說我們學校也有問題。”“啊,清逸竟然這麼不安全啊。”女孩A雙手握拳放在嘴邊,連連發出嗲嗲的哀嘆。一時間前排的所有人紛紛放下課本凝視着崔雪莉,崔雪莉見狀,如月光般幽清的眼中靈光暗閃,她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下大教室里正半身倚靠在牆上的涼夏還有對着手機小的不住喘笑的七月。
“這件事我還是聽我那遠房大表姐說起的?我大表姐今年已經退休了,遙想當初人家就是從這裏畢業的,不過那個時候的清逸還不是什麼貴族學校。表姐說在她讀大三那年學校趕上第一次擴招,原有寢室不夠住,不過男生宿舍還有半面樓空着。上面又資金不足,無奈之下只好動了混寢的念頭,這怪事就出在混樓之後,當初一個來自什麼系的大三男生愛上了大一新學妹。關於當年的那位學長,我聽大表姐說那男生長的是其貌不揚、身高嘛也就160,往人堆里一站竟還沒有半塊煤球高,而更差強人意的是人家還有一個肥碩得僅剩一塊腹肌的身材。這學長看着就低配得比癩蛤蟆都招人嫌,但若論起這撩妹的本事人家可是渣男中的戰五渣呢,那玩女人的套路是招招致命啊。據秘聞那位學長自入校起身旁就圍滿了各式美女,什麼環肥燕瘦啦、鶯鶯燕燕的十美人啦那可都收歸人家麾下。最振奮人心的是人家愉悅自己的同時還捎帶手破了個紀錄。平均下來一天一到兩個女票。”
“啊,真是林子大什麼鳥沒有啊,就這貨色要是在現在,不得做一輩子的單身狗了。”
“可不是連單身狗都嫌棄這樣的,真是人丑多作怪哈。”
那些長舌女幾乎是蜂擁而上,看着雙手叉腰一臉鄙夷的樣,再加一劑猛葯簡直能把他虐丟五渣。
“那女主呢,當年的那個女孩長什麼樣子。”女孩一說話便是雛菊音,過分的陰柔中帶着讓人生厭的嗲氣。
崔雪莉清清喉嚨,臉上洋溢着不懷好意的媚笑。就連說話都跟着陰陽怪氣起來。
“唉,說起那位新學姐她可真是可憐人哪。”
崔雪莉說著眼神又一次不由自主的向七月的方向暗瞟。
只這掐頭去尾的一句話,倒是更勾起了大家的興趣。後排的同學紛紛捧着手機聚到講台上。
崔雪莉眼波如水,她認真的凝視着聚到身旁的同學,稍稍停頓個三五秒鐘后她發出深沉的一聲長長悲嘆,又停頓了好一會兒這才幽幽的繼續說道。只是單聽那聲音竟比珠曼沙華還要凄迷。
“說起這學姐,人家入校便是遠近聞名的清逸校花,今咱撇去長相水靈嬌艷不談,人一開嗓就是天籟之音,就連論起舞技那也是翩若驚鴻啊,早前那女孩參加校聯賽就連音樂系的頂級舞者都紛紛甘拜下風呢。要說這麼個美人胚子石榴裙下沒點歪心思的男生垂涎騙鬼鬼都搖搖頭說他不信。然而就是這樣一個絕代妙人最後竟被這麼一團爛泥給絆住去路。要說定情之初,那癩子可是各種變態級別的死纏爛打啊,大下雨天的單膝跪在宿舍樓前求青睞、對,還承包了人家一學期的早餐呢。要我說學姐是要姿色有姿色,要才華有才華。就這些個糖衣炮彈人家哪像咱一樣給點甜頭就開心的跟什麼似的。不過學姐要是能選擇適合自己的老實人倒也不至於被他這棵枯藤給攔了腰還葬送一生幸福。別看人家在學校是風雲人物,但從骨子裏人家始終如客家女人那般溫婉多情、蕙質蘭心。聽表姐說那會兒她去那位賴皮屋裏找同住一寢的學生會主席。還時常看見那個可憐的女孩蹲在水房裏洗衣服,而那個男生呢,恨不得整個人都癱進椅子裏,即便冷冬,人家女孩子洗衣服都洗的滿頭大汗。他倒好逍遙自在的玩着遊戲機還擺出一副縮頭縮腦的樣子。有一次學姐洗衣服用力過猛把人家領口洗掉線了,這男的看着自己的新衣服一下變得跟舊衣服似的,二話不說就把學姐掌摑在水房的水泥地上。就那叫罵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捉到偷錢賊了呢。要我說這貨橫看豎看不像個男人。”
陰風嗚嗚作響像極了手風琴的高音鳴奏,臨近教學樓前的一排法桐影影綽綽的黏在厚實的窗帘上。被雨水沖淡的陽光透過日漸枯黃的枝丫映照在對面的雪白牆壁上,如水的柔光里,一道暗淡的長影緊實的貼在走廊牆壁上。崔雪莉抬起手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繼而再次不緊不慢的說著。
“你說叱吒風雲的美少女被一癩子如此怠慢這戀愛談得真讓人唏噓啊。別說那些狂熱的真愛粉,就連我這道聽途說的後輩都氣不打一處呢,不過這倒不是最打緊的,就是放現在男生把女生追到手后往那一擺從此充耳不聞的不還是一抓一大把。這女孩子容顏老去的速度哪比得上想嘗鮮的男生變心快呀,但要我說就算感情淡了,你也不能憑着慣性一而再再而三的劈腿別人那,就算感情油盡燈枯,至少也要跟人家開誠佈公談談和平分手吧。要我說這男人不要臉起來還真不管什麼節不節操,誰不希望家裏的紅旗不倒,門外彩旗搖曳生姿呢。也對哈,這有了節操就沒資本,為了充大不得昧着良心去賺足男人的體面。要我說體面是什麼啊,就是這男人的二皮臉。唉,可惜了。要是換成那些沒有心性或心開太大的女孩子或許真不留這貨過冬。但新學姐她可異於常人那,誰叫這學姐天生就是悲觀主義者呢。聽表姐說那學姐自打親眼撞見學長姦情就性情大變,人家左擁右抱享盡人間極樂,她倒好,起初堵在學長下課的路上罵,再後來連梳洗打扮都顧不上,整天蓬頭垢面的闖進那學長寢室,指着鼻子罵,難聽話都說盡了再摟着大腿說挽留。這一通哭鬧到最後啊那嗓子就跟破鑼一樣嘶啞,而且我聽說學姐人生最後的那兩年這嗓子就沒好過,不知道的還以為人家學長多念舊成天拉舊唱片呢。至於這台戲唱的是什麼,大概意思嘛就是男人騙了風華正茂的她,並許給她一生一世的承諾,學姐被他的虛情假意打動,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兩年下來並無過錯。可到了最後那個男人變心了,口歪眼斜的女人都能攬在懷,只有用情至深的她凄涼的下場就跟落在泥沼的浮萍一樣,弄丟了感情還丟了女孩子的尊嚴,對了我差點忘了件事,這女孩當初就是用情太過,就他倆鬧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呢,這女孩的媽媽還來學校找過他一次,說是為了孩子讓那男生看在兩年感情上給她們家台階下。要我說悲觀、敏感、太天真再加上烈性子實心眼還可是加速死亡的催產劑啊。”
“啊,那那個男生是不是沒跟她和好啊,後來怎麼樣。”女生B剛剛還神色恍惚,已付帶聽不聽的樣子,只半句話的工夫便調整過來繼而面無表情的問道。
“還能怎麼樣,這人不走運起來想認命都難。不想認的就只好丟了。”崔雪莉有雙弧度上挑的鳳眼,每每當她輕閉眼時那道弧線便多了抹平時沒有的冷艷。而再睜眼時眼中有股威震人的暗厲。
“照你這麼說清逸也出過人命案子。”“一個還是兩個,或者說還有株連。”八卦女中最八卦發那一位可算逮到插話的機會。她連番拋出幾個問題,急切的追問道。
“媽媽找過來說是為了孩子這句話很值得推敲,我想就以這學姐寧折不彎的性子那男生一定沒有好果子吃。溫柔多情只是變色龍的其中二色吧。”
“你們覺得性格溫和和骨子裏與生俱來的倔強有沒有衝突的地方。我覺得這女孩本身就很矛盾。”
女孩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搭起話來,那感情生怕話柄掉在地上,再一個猛子扎進地殼讓大家無從下手似的。
涼夏伸長了脖頸望向窗外,猩紅色的殘暉即將消失在不遠的天際線上。那落日的方向便是密林酒吧的所在。只不過近幾天學校查的緊,就連校園劇場也儼然成了萬人空巷。此刻,大朵大朵的鉛灰色花蕾綻放在霧靄與雲絮交疊堆積着的幽藍色天幕上,天色看起來陰鬱而低沉,雲翼厚重的幾乎要壓垮屋頂一般,轉眼間明亮的電燈四周瀰漫著如輕霧似的乳白氣息。涼夏回過頭看了看身旁的七月,七月的臉上洋溢着燦爛的笑容,她急迫的回復着消息。手機屏幕一閃一閃的,七月回消息的速度漸漸慢了許多,單從七月忙亂的眼神里能感覺到她對信息的主人有多期待。
強勁的枯風斷斷續續的吹來,涼夏只覺心口隱隱發悶,悶得她快要透不過氣來。她再次抬起頭,只見近旁的低空中有股匍匐而來的龐大暗影如猛獸獵食般將清逸團團圍住,蓄謀已久的雷陣雨擾亂了時間,傍晚看上去竟似沒有星星的深夜。
涼夏無精打採的趴回到課桌上,望向講桌的眼中印着“無聊”二字。她輕輕推了推身旁的七月用機智的小眼神示意她要不要出去一小會兒。見七月木然的搖了搖頭。涼夏的唇片輕輕蠕動了下,她要說些什麼但當她注意到崔雪莉望向她們時眼中閃爍着如幽靈般陰鬱的暗芒。涼夏只好連忙別過頭去,再次將胳膊拄在桌子上並將頭枕在交疊的手臂,那一頭啞黑色的發在米白的燈光下閃耀着細碎瑩光。
“要我說也有可能是那幫女生嫉妒學姐的名氣又看不慣她的做派,所以大家齊心沆瀣要衝她下手也說不定。只能說這上天是公平的,給了你過人的美貌和威懾人的才華就一定會再從你身上奪去些什麼,依我的揣測學姐的情商肯定不高。否則也不會弔死在這麼一棵枯樹上。”
“是啊,我跟你們說我從前的同學呀,單是靠長相那小日子過得跟現實版妲己似的。你看我這朋友圈,記住這張臉想當年人家又是去奧地利、比利時,又是去皇家騎馬場的。她跟她前男友交往的時候就把全世界走了一遍。現如今,別人旅遊叫嘗新,人家這是故地重遊吧。也對,票子出自旁人口袋,花起來一點不心疼。這不,俗套又派上用場了。就是不知道和那個可憐蟲相比哪個更好看些。但我看這姑娘活的那叫個悠哉優哉。至少有一點她比那個女孩強,人家想要的不多呀,就算沒有情商加持但人才不得了這樣貪那樣呢。”
“給我看看。”
“也給我看看。”同學紛紛搶着一睹拜金女的芳姿。
不覺間,天色似比剛剛更沉了些,如墨的雨障下,流動着的低空裏佈滿傾斜而又透明的雨絲。站在緊鄰窗戶的同學聞聲趕忙走到窗邊,只這一眨眼的工夫,厚重的窗帘便被稠密的雨徹底溽透。傾斜的雨絲就像一根根更迭不減的銀針,在女孩的校服上印下一道細長的銀色濕痕。
莫名其妙的是在混亂的嘈雜聲中,隱隱傳出一陣沙沙的噴水聲。
“我的天哪,這稚嫩的小臉一掐都能掐出水來,看着是跟我們同齡。但這心機我服的都快不會說話了。”嗲音女孩謹慎的注意大家的面部表情,蓄意迎合著大家的說法。
“我覺得這拜金女比起對方和條件她真正愛的是自己。而學姐不同,那癩子張的乖張,追起女孩子又誇張得很。那學姐一定喜歡他些別的,我想物質的富足和帥氣的容顏都不足以讓她動心。她是被花言巧語騙了,或者被渴望愛情的自己給騙了。”
大家眾說紛紜,不知不覺間那如走珠般斷連的水聲漸漸凝成一片更有冗長的“嘩”音。
說來也巧,前幾天走廊里通往大教室的燈燒掉了,因那盞燈總是一閃一閃的同學們嫌晦氣便將燈關掉。現如今不知是被那雙調皮的手給按亮的,當整排燈依次熄滅后唯獨它閃爍不止。
熱火朝天的喧鬧終於再次歸於寧靜。
寂靜,死一般的沉寂。
崔雪莉陰着雙眼微俯着頭,藉著撩撥長發的空暇再次側過頭用更為冰冷的眼神掃視着七月和涼夏。
一道光自眼中掠過,崔雪莉接着剛剛的話題繼續說道。
“要我說同是女生,我都替她難過。你說她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明明這世上能走不能走的路有那麼多,為何她偏偏給自己留下一個死局。也對,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當她端着精心烹制的點心滿心歡喜的準備扣響男生出租屋的房門時,急促的呼吸聲不斷交織着纏繞在她的耳邊,她滿腹疑問的將耳朵貼在門上準備聽個仔細,那一刻她聽見沉重的呼吸聲漸漸被此起彼伏的**取代。這麼一幢心事如鯁在喉,別說是個自尊心強、心氣高的女子,換成誰都不能善罷甘休。”
“而且只這一次都讓聽者義憤填膺,何況那位學姐深陷其中又撞見他們的姦情不下百餘。我想學姐臨了前精神一定是崩潰的。”
夜晚的路燈又昏黃幾度,陰涼的雨風將厚重的窗帘吹得猛然掀起,窗帘攤開的一瞬間,位於窗戶對面那棟掩映在深潭般的枯樹之間的廢棄老樓映入眼帘。
“快看,快看那是什麼。怎麼在這牆後面還有這樣一棟樓。”
說話間,崔雪莉大步走上前,烏黑的瞳仁里閃過的暗芒更加陰沉。她激動的揚了揚手將那面窗帘並從中間猛然掀翻。
幽藍色的窗帘被她掀翻的瞬間,被淋得通透的漆紅色星光在半掩窗戶上染上層血色鍍霜,緊接着一道白光閃過天穹,嗚咽的雷聲慢慢撕裂醞釀已久的烏霾。
“當年那棟樓也是我們清逸的,就因為學姐最終死在那棟樓里,所以清逸新建校舍時在不離原址基礎上擴建,寧可拿錢買新地也不要這幾百平。”
“我的天,什麼樣的詭異事件能放着現成的地不要。”
“明明這米數不小啊,你剛剛不還說宿舍緊張,怎麼可能不要。咱聽着都有瑕疵,人又不是傻子。”
教室窗外依舊是驟雨腥風,早已凋零的雛菊殘瓣被這暴雨水沖刷得只剩下枯槁的暗枝,玫瑰粉與雪白色錯絡的絨瓣片片深墮進刺骨的泥沼。
又一記嗚咽的雷鳴定格在窗口。那道恍如白晝的強光里,崔雪莉的唇色鮮紅欲滴,她微咧着唇角露出雪白的潔齒,那笑容燦若燃燒灼烈着的彼岸花。就連那雙愈發冰冷的眼中都閃過烈焰的餘波。
“學姐的母親來找過那男孩的消息被傳得沸沸揚揚,不過這招也奏效,學姐和那負心漢在眾目睽睽之下確實和好了個把天。但在那寥寥幾日後那負心漢照舊我行我素,這下可倒好就想跟誰慪氣似的連門口搖曳的彩旗都給插固定了,表姐還曾目睹過那女人的尊容呢,跟學姐簡直是一個天使一個魔鬼呀。那位學姐一時氣急拎着那男的的衣領上了對面樓的天台,說什麼都要跟他同歸於盡。幾輪糾扯到了最後那男的憤然一甩手就將學姐給。哎,驚魂的一幕發生了,那天風大4樓水房的窗戶又剛好被強風鼓開,學姐穿着脖頸后系帶的血紅色拖地長裙,那衣帶正正好好掛在大敞四開的窗框上。”
剛剛大家還興緻昂揚的交頭接耳,只這一段淡如止水的解說大家的視線紛紛回落到崔雪莉身上。
細密的雨珠早已在整面玻璃上留下銀針般的落痕,潤濕的風裊裊吹拂,涼夏的眼格外惺忪恰好卡在半睡半醒的空檔,不過隨着崔雪莉晦明尤暗的升降調,加上涼夏偶然間抬頭正對崔雪莉冷抿的唇片,稍稍抬起厚重得早已溽濕的眼皮。崔雪莉那雙幽光乍現的冰瞳還有她時不時發出的咯咯笑聲。涼夏總覺得心裏有股莫名的不安,崔雪莉那個不咸不淡的故事不像是吸引誰的注意,反而更像是故意說給什麼人聽。
“自打學姐蒙難,那個癩子便不知所蹤。有人說學姐後來抓住了他,也的說學姐至今都陰魂不散的四處搜捕他。學姐走後下了一場大雨,一道閃電撕破暗墨色的天幕,藉著亮如白晝的雷光,遠在千米之外的人都能看到四樓水房位置有個女人披頭散髮的吊在敞開着的窗外,狂風掃過,縱橫交錯的大雨發瘋似的沖打着她纖細的身姿,尖叫的朔風,猛然揚起她那條垂到腳邊的暗紅色長裙。那一雙嬌嫩玉潤的腿上隱約可見幾近透明的雪白腿骨,就連勝雪的腿肌上都沁出道道青紫色的水狀紋路。電閃雷鳴之中,學姐靜然的魅影隨風晃動,直到那熟悉的斜長陰影沐浴在一片閃耀着絢麗霞光的雲海中。”
一抹猩紅色的口涎自門外女孩的口角沁了出來,那女孩冷冷的抿緊唇片,她抬指撩撥了下耳後的垂髮,又拂手輕輕掃過柔嫩的面龐,當指尖點在唇畔處時,她稍稍加力狠狠的擦拭着唇角。
“聽說就連當時的領導都不敢把學姐的屍體從窗子上弄下來,說是怕不懂易術再驚擾了她的香魂。這件事發酵到最後還是幾個膽大的男生給放下來的呢,據說有個不怕事的男生輕輕撫開她沾了絨絮的長發,那慘白的臉上竟掛滿了淚痕。那雙瑪瑙般烏黑的眼底早已吸飽風雪煙塵。還有,還有那雙雪白的胳膊上全是讓人觸目驚心的扯痕。最讓人膽顫的是當那男孩輕輕碰了碰她僵硬的青頰時,那女鬼竟衝著他木然一笑。不笑還好這麼個死東西一笑可多瘮得慌,當時那些膽小的人嚇得是四處奔命啊,對就連那幾位領導也是嚇得不輕。聽表姐說除了那個救下她的男孩安然無恙,其他人都未能倖免的生了場邪病。當年到處講學姐是非的女生個個生了口舌膿瘡。還有學姐的報復可是漫無目的的呀,只要是成雙搭對的情侶都躲不開分手的噩運。”
“這男的怎麼出事還撂挑子了,真心是不值。”
“可不是,這女的又不是愁嫁,怎麼還死腦筋。說心裏話,我可不同情她。她這是自作自受。對了那個男的就這麼一走了之了。我的天,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跑掉的。”
還是那個嗲音女孩,見大家皆是一副默不作聲的樣子。她淡淡的說道。
門外女孩靜靜的依靠在走廊的牆壁上,她稍稍側着頭很用心的記錄著門中人的反應。從大家的口吻中她似乎聽出鄙夷之態,女孩淡定的笑着並搖了搖頭,朱唇輕勾,露出冰冷得幾近麻木的一笑。
“話說那一幕可把那負心漢給嚇傻了,誰能料想到學姐她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動了死心那。按常人的邏輯成天尋死膩活的人不過是拿生死之事作為要挾別人的砝碼,依我看這學姐是真被逼急了。也對這女孩子要是肯動腦筋倒也不難。可怕就怕這人心先動起來可腦子跟不上。好啦,人都去了就別多費唇舌研究人家的是非對錯,再說這鬼東西可不禁推敲保不齊今晚就棲身在你們的公寓裏。她或許就在洗漱間、衣帽間、又或許就在躲在床底下。”
“尤其,蒼蠅不叮無縫蛋,學姐命途多舛,一定不會放過熱戀中的男女生。”
氤氳了好半天的倦容漸漸消散,涼夏抬起頭看了眼腕錶,半睡半醒之間就連指針的指向都對影成雙。涼夏粗略嘆着氣,她定睛望向講台邊黑壓壓的人影。
“對了涼夏你幫我想想我那件白色風衣要配哪條裙子好呢?周末我和沐軒約好了要去海邊。雖然說仲秋天氣有點冷,但一想到和沐軒出去,我就高興。”七月垂下眼,眼睛不眨的緊盯着手機屏幕。
“為什麼一定要穿那件白風衣呢,P城總是風雨欲來的樣子。別的顏色衣服都還好,單就那一件倘若淋了雨那上面就佈滿疏落落的濕痕,不及時處理那別提多難看。對了你跟沐軒哥要去多久啊。說好這周末我們一起去逛街的。”涼夏沮喪的直嘟嘴。“啊!!!你說話不算數。”她喪氣的沉吟道。“你不是說既有元旦晚會又有期末考試,你要拿硬擠出的任何能想像到的時間用在溫習上的么。”
七月聽她把牢騷發完,微微一笑,繼而笑着說道:“傻丫頭我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等有一天你遇見了不顧一切想要奔向他的那個人時,你就明白我現下的心境了。”
“涼夏說說看,我裏面應該怎麼配。沐軒說我穿白的很好看。他不說,我還不這麼覺得呢。”七月按滅了手機屏幕,雙手舉着手機左瞧瞧右看看,一臉的陶醉。
通向走廊的玻璃窗子上每隔幾寸便凝結出一朵冒着寒氣的雪霧花。涼夏伸出手用溫熱的指肚輕輕刮亂陰影下的殘雲,煙雲似的浮藹噴薄欲出,最後那團裹着輕絮般的冷濕氣被她輕勾着的指稍繪出朵朵緊蹙成一團的風信。涼夏將粉拳拄在頰旁,她對着指肚呵了口氣,繼而若有所思的撩弄着漸漸模糊得沒有了稜角的窗花。
涼夏勾勾畫畫不下N次,最後她那凍僵得麻酥酥的指頭停在了剛又沁出的冒着寒意的細密水珠之間。
自划痕間簌簌墜落的水珠漸漸凝匯成一片。
七月靜靜的回復着消息,直到身後的門被一陣強風猛地撞開。
大家不約而同的側身打量向門外。
一隻凝脂般的玉手攔在門沿邊。
“呀!!!”女生們雙目圓瞪,短暫的面面相覷后不約而同的發出怪叫。
亮如白晝的走廊里,那隻手纖細得骨節分明,就在大家目瞪口呆時那隻手又向前挪了挪,就這一挪那幫女生嚇得幾乎叫破了喉嚨。只見青紫色的脈絡順着蒼白的肌膚蠕行而上。手背上那條細長的傷疤尤其顯眼。
“我的天,那是什麼。她來了,學姐她來了。”
好事的女生伸手指了指空中,一時間大家紛紛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那一道藏在夾縫中的暗影被身後的明光拉得好長好長。
“媽呀,真有這事啊。嚇死我了,可見上不提這東西。”
“明明聽得不咸不淡還硬拉着雪莉把故事說完,安靜聽講就算了,非要議論人家好半天這下好了吧。”
話音剛落,一陣刺耳的高跟鞋聲漸漸向女生堆里逼近。“噠噠噠”隨着腳步聲的逼近,隔壁水房裏突然傳出一陣細長的流水聲。與流水聲產生激烈共鳴的還有大家閉上嘴巴的同時傳出的鐘錶“咔咔”的尾擺音。
帶着輕輕呵氣聲的鼻息如一團火球在眾女生間滾過無數來回。
背對着門的女孩們驚得面色慘白,白的連額角都直冒冷光。那一雙雙細長的丹鳳眼瞬間放大無數倍。
“桀桀——”崔雪莉聽着耳旁斷斷續續的牙齒對碰音,嘴角微微上咧,露出邪魅的一笑。
“啪!”燈滅了,雨還沒有下透,清涼的月影便虎視眈眈的映射進來。影影綽綽的霧靄間,一個女人步調柔美的向眾人的方向款款走來。
“怎麼還有人把我當成鬼了,看你們那慫樣,我要真是鬼你們還能好端端站在這嗎?不過,我這人有原則人若犯我,我可睚眥必報。若不冒犯,各自相安。”
“那是當然。”崔雪莉說著看了眼剛剛走進教室的周蕙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