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距離視頻放出已經過去兩周。
那些沸沸揚揚的網絡熱議也終於有了停歇。
期間，谷巳來過兩次花園之夢，一次跟邊晨不歡而散，就因為她的那個“是”字。
而這次是因為合作還有更多細節需要敲定，他沒有主動去B區再看李鐸的臉色，而邊晨的態度也多少讓他有些氣結。
由於這次事關整個花園和Mir的合作，傅恆的意思是把所有管培生也叫上，大家坐下來一起開個碰頭會，畢竟基地所有的肥料都是人家Mir提供的技術支持，作為後方基地的年輕儲備人員們參與進來，梁艷秋當然不會有異議。
邊晨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又會在花園看見那個傻缺孩子。
自那天說了那樣的話后，平靜下來后細想，其實大可不必為這種事動怒，因為他只是一個陌生人，又是花園合作方，再缺根筋也沒必要跟人較真，只會讓自己難受。
想通了這些點，再安慰了李鐸，也就把那天的不愉快給淡忘了。
可巧就巧在，故事的發展總是帶有一些戲劇張力。這次不光是邊晨詫異不已，就連谷巳也沒想到又會以這樣的方式再見。
梁艷秋和傅恆當然不會想到他們會有什麼交集，而這樣的碰頭會也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
谷巳就坐在會議室的投影前，正面對着大門的方向，正低着頭整理自己的電腦，表情還是一貫的輕鬆，每每有人推門而入時，他都會抬頭給人一個微笑，不管那人他是不是認識。
谷巳是個很有禮貌的年輕人，這是Mir銷售總監廖啟明給他的評價，人是剛到中國，中文也不流利，但他就是有那樣的魅力，能快速拉近與陌生人的距離。
邊晨坐在會議室的一張沙發里，是個不太引人注意的地方，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還跟身邊的劉思雨小聲地交流着，也許是會前的氣氛還算融洽，大家都各自聊着天。
等谷巳再抬起頭時，便示意了一聲；“我們的會議可以開始了。”
比之那天的介紹會，今天的谷巳也是以一個風趣幽默的脫口秀開場；
“大家好，我是Mir的銷售代表谷巳，因為剛到中國，普通話說得還有點差強人意，但在座的都是我們花園之夢的精英，我相信大家會原諒我的詞不達意，如果有不懂的地方，也歡迎大家隨時糾正。”短短一段話，已經用了兩個成語，我們的傻孩子谷巳也並不是真傻嘛！
有了前兩次的鋪墊，邊晨倒也不再差異他那一口惹人發笑的口音。而其他同事似乎也報以安靜，也許是都看過了他在視頻里的表現。
“這次跟花園之夢的合作，我作為常駐的技術顧問會跟大家有很多的接觸，而對於Mir的產品，我相信你們應該都比較熟悉，今天之所以有這樣一個機會跟大家見面，我倒是希望不要把它當成一個嚴肅的場合，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我希望大家一起交流。”
比之那群姐姐們的熱情似火，花園之夢的年輕員工們就顯得文雅了許多。
倒是有人真想要交流；“我們目前銷售的Mir肥料里，有通用型和花卉型的區別，但有客人諮詢兩者的區別到底在哪裏？我們一般給客人的解釋是；通用型可以針對更寬泛的植物，而花卉型是更有針對開花植物，你覺得這個解釋合理嗎？”這人是客服部的主管周霜雪。
谷巳聽得很認真，等人說完又禮貌問：“請問這位同事，你所在的是哪個部門呢？”
周霜雪回答：“客服部。”
谷巳點頭；“那你們的解釋就沒有錯了，因為一般的花友，你很難去用肥料中所含的微量元素或者是氮磷鉀之間的配比解釋，因為他們更關心你們的回答是不是專業易懂的。當然也有一些專業的花友是需要你們解釋，通用型的氮磷鉀配比大概在30:14:16左右，這樣的配比更均衡營養，也適應於各類植物，如觀花、觀葉、蔬菜瓜果、香草藥草等。至於花卉型，氮磷鉀的配比大概在17:18:25左右，這樣的配比其實和玫瑰月季型是一樣的，再結合我們的核心花朵倍生技術，效果可以很好。”
周霜雪顯然不太滿意；“你這樣的解釋，其實還是針對於我們這樣有經驗的人，況且我們的詳情頁面也有說明，如果花友們能夠耐心看下去，就會發現有自己需要的信息。”
谷巳笑笑回答：“可是花友們有耐心嗎？如果有，你們還會收到同樣的問題嗎？就像我剛才解釋的，如果是一般的花友，你們的解釋已經很合理了。”
周霜雪沒在糾結這個問題，而是又轉了話頭；“還有一個問題。”
谷巳一副你請說的表情。
“我們有花友在使用中發現，Mir的綠蘿型肥料，其實並沒有很好的作用。對此，你是怎麼解釋呢？”
谷巳：“同樣的產品，在使用中拋開人力的因素不說，環境、水分、土壤等也是需要考量的原因，不能單單隻覺得是產品的作用不好，那你們有沒有問過花友這些呢？”
“果然，有這個周霜雪在的地方就一定有辯論賽，這都什麼時代，還有人拿着雞毛當令箭？我是真的服了這位Mir的銷售代表，耐心夠好。”是劉思雨在邊晨耳邊低語。
好好的一場碰頭會，最後變成了周霜雪一個人的戰場，直到會議最後，其他人也沒在發表過交流的看法，就連梁艷秋和傅恆兩人都不知去向了。
………
春節放假之前，B區每天的重心仍舊是月季的修剪工作，而到了午休時間，就變成了三人小花園的工作時間。
他們的小花園進展迅速，從坑裏掏出來的苗子也都安排上了，還購買了一些新的花苗，樊治生還特意把小花園的景觀做了一個設計，後景的部分種下了一排美人蕉、苔草、高叢大麗花、向日葵；中景種下了灌木月季、萱草、矮叢百子蓮和亞洲百合、鬱金香；近景就種了一些美女櫻、石竹、角瑾、報春；因為有一小塊地方是半日照，所以就在這裏挖了一個小水池，沒有什麼循環系統，只用了兩層防水地膜做底，周圍種了兩棵紗織小姐和靈感搭配了兩棵玉簪，靠近樹籬的邊角地帶陽光還算不錯，又添了兩棵不知名的鐵線蓮。
正如那傻缺孩子說的，冬天種下也看不出什麼景觀，許多植物的葉子已經枯萎，只是感覺它們亂糟糟的趴在泥土裏，或許還在蟄伏着等待春天的到來。
邊晨算了一下，實際的支出不到兩千。
但李鐸又給她潑了一盆冷水，種植不是單一的種植下去就完事了，就像草坪一樣，你看見是美麗簡單，但都需要不斷地填補新的植物（種子），不斷地養護，這些都需要花錢的。就如每年的種球栽種，它們其實只會給你一季的絢爛綻放，之後就是潰敗，想要來年再繁花盛開，那請你再繼續購買。
你聽那些商家跟你宣揚的什麼只需要付出一次代價就能擁有無數四季，其實都是騙人的說辭而已！當然也要排除一些個例的可能性。
為了保持低調和神秘，李鐸還特意放低聲音問她；“你有沒有聽過宿遷這個地方？”
邊晨反問：“不會是東哥的故鄉吧？”
李鐸；“誰跟你扯什麼東哥的故鄉啊！”可想想又很好奇；“誰是東哥啊？”
邊晨翻了個白眼；“你既然知道宿遷，但不知道東哥是誰？”
李鐸難得游移；“到底是誰嘛？”
邊晨見李鐸這樣的人也有不自然，也沒想再逗他；“就是京東那位啊！”
果然李鐸就懂了，接着話頭又問她；“那你既然知道宿遷這個地方，那該不會也知道他們的那些把戲吧？”
邊晨不解；“什麼把戲？”
李鐸一副你終於不知道的表情，開始道來；“網店上只要是標明發貨地在宿遷的，業界統稱為宿遷苗，這些店是出了名的賣客人假貨，好多人在宿遷買了歐月，發過來要麼是山上的野薔薇，要麼直接就是不對版的野草，還有些買了種子種球的，發過來就是些亂七八糟的蘿蔔種子和水仙種球，這些店就是仗着你們這些不懂行的人。不少人網上抱怨和投訴，被宿遷的花苗給坑了，可這種網店根本不在乎什麼口碑和服務，你投訴后，人打一槍又換一地兒，不到十八年，只需要十八個小時就成另一位好漢了。”
“那這類店鋪存在的意義是什麼？還有人會上當受騙？”邊晨不解。
李鐸；“你以為人人都能像你這樣，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園藝小白直接跳到我們花園？你知不知道還有很多人，他們熱愛種植，可是卻沒有更好的路徑去獲得有用的信息，只有去試錯才能成長。”
為了表達自己很是憤憤，李鐸又說：“有些花友貪圖網上的便宜，看到植物圖片很漂亮，又一看價格實惠，也不管是哪裏的花苗，就是這麼上當了，所以我說，還是要貨比三家，不是光圖便宜而忽略了細節。”
說到這裏，邊晨很容易從李鐸的話語裏捕捉到一絲焦急和悲憤，在邊晨看來，這似乎就是一個園藝人該有的樣子，想要通過自己的專業知識去幫助更多的人的那份心意。
“所以，我覺得花園之夢的理念很好‘做全中國家庭園藝的領路人’，我們應該慶幸，自己正在參與着一項了不起的事業，雖然過程會漫長且也辛苦。”邊晨安慰道。
兩人明明是討論着小花園的事情，可到後來卻演變成了關於如此遠大的理想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