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4 章
有些事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悄然轉變。
付臻紅與燕赤霞面對面站着,彼此之間的距離很近,近到燕赤霞溫熱的呼吸聲都無比清晰的傳遞到了付臻紅的耳膜中。
早在船上的時候燕赤霞就從花燈的影像中看到了付臻紅穿着一襲紅嫁衣的模樣,但那個時候燕赤霞只是看到了一個背影,此刻他近距離的看清楚了付臻紅整個面容,瞳孔深處也不免浮現出了一抹驚艷。
紅色的衣衫將付臻紅的皮膚襯得格外白皙。
這個世間沒有誰比他更適合紅色。
紅衣艷麗灼然,肌膚白皙勝雪,舉手投足間,魅惑天成。
燕赤霞的視線停留在了付臻紅的雙眸上,在看到這雙漂亮的鳳眼裏那隱約的笑意后,燕赤霞的胸口微熱,心臟也似乎隨着這淺淡的笑而泛出了輕輕的漣漪。
“你來了。”付臻紅勾了勾唇角,吐出了這幾個字,依舊是清幽冷冽的語氣,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隨性,然而或許是因為燕赤霞心境的改變,這樣的嗓音落到他耳朵里的時候,就彷彿多了一種隱約的親昵。
燕赤霞笑了起來,他那略顯凌亂的髮絲在寒風的吹拂下飄動着,微微上揚的嘴角讓他本
英俊非凡的面容顯得更加的不羈和洒脫。
他硬朗剛硬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柔和,琥珀色的瞳孔深處藏匿着一絲柔情,語氣狂妄又肆意:“如你所願,我來了。”
寧采臣看着相對而站的黑山和燕赤霞,胸口突然感覺到了微微的鈍痛,這種彷彿自己被完全排斥在外的感覺讓他覺得失落,甚至心中躥生出了一種隱隱的不悅。
這樣的負面情緒他本不該產生,然而在發現自己根本插不進去燕赤霞和黑山之間的氛圍后,寧采臣的心底滋生出了一抹嫉妒。
黑山是受到萬妖尊敬的大妖怪,而燕道長是道法之力無邊的捉妖師,他們兩個都是實力強大的存在,而他自己,卻只是一個沒有任何武力的書生。
在此之前,寧采臣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是無用的,他也並不覺得自己弱,他一直以來都認為真正的強大是在於內心,但此刻,黑山和燕道長讓他明白了,再強大的內心若是沒有實力的加持,一切都是一種虛妄。
遇到危險,他不僅保護不了心愛的人,反而還會添麻煩。
他寧采臣從來沒有羨慕過任何人,然而燕赤霞卻讓他知道了什麼實力的差距所衍生出的結果。
寧采臣垂在身側的手不禁握緊了幾分。
由於角度的緣故,他無法看到黑山和燕赤霞的表情,更不知道他們此刻究竟是以什麼樣的眼神注視着對方。
寧采臣不喜歡這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
他抿了抿唇,抬腳走到了付臻紅的身邊。
“燕道長,很抱歉,是我給你添麻煩了。”寧采臣率先開了口。
他的語氣誠懇,對於燕赤霞的感謝也是真心實意。不論其他,確實是因為他的原因,才讓燕赤霞來到這黑山界。
燕赤霞看了寧采臣一眼,用低沉磁性的嗓音不冷不熱的說道:“既然知道是添麻煩,就別再擅作主張。”
寧采臣聞言,微微垂下了眼帘。
對此既沒有反駁,也沒有肯定。
如果時間倒退,寧采臣知道自己依舊會選擇那麼做。而寧采臣也慶幸自己這麼做了,不然也不會被黑山帶走,更不會有那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
想到這,寧采臣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雙唇,這上面彷彿還殘留着那冰涼卻柔軟的觸感,那富有彈性的馨香讓他知道了唇齒相依的感覺原來是那麼美好。
燕赤霞注意到寧采臣的動作,眼神微微一暗,他不想去猜測在棺材裏時,寧采臣和黑山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去思考那些事情只會讓他變得心緒不寧。
有時候,適當的裝傻才能活得更通透,才能不那麼心煩意亂。
“你把我引來這黑山界,究竟是為了什麼?”燕赤霞問付臻紅。
付臻紅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這個問題的答案對於你來說,有這麼重要嗎?”
付臻紅的話音剛落,被點燃的那一柱香正好在這時候燃燒到了底,在最後一縷飄散的裊裊青煙中,付臻紅和寧采臣身上的紅嫁衣變回到了他們最開始所穿得那一套衣衫。
“鈴…鈴…鈴……”
銅鈴的聲音從燕赤霞的身後響了起來,伴隨着一陣極有規律的馬蹄聲音,清脆的鈴聲也越來越清晰。
燕赤霞和寧采臣都不約而同的朝着聲音的發源地看過去,發現是一個年輕男子正駕着一輛紅色馬車向他們這邊駛過來,銅鈴聲便是從駿馬的脖頸上的鈴鐺里傳出來的。
很快,馬車停到了他們的身邊。
一襲黑衣的年輕男子從馬車上下來,對着付臻紅恭敬的行了一禮,“主人。”磁性渾厚的男性嗓音平靜而無瀾。
寧采臣見過這個男子,他被黑山帶到黑山界的時候,就是這個男子前來迎接黑山的。
燕赤霞問見過這個男子,在他第一次那山洞中見到黑山的時候,就是這個黑衣男子在一旁伺候侍奉。
這是那個被黑山抽離了神智的人類。
沐桐,或者說是謝景軒低垂着頭,他能感覺到寧采臣和燕赤霞正在用目光打量他,不過比起這兩個人,他此刻更在意的還是黑山。
黑山的強大沒有誰比他更清楚。
也正是因為清楚,他才更要加倍小心,一定不能讓黑山看出他已經恢復了意識。
“主人,屬下來接您回去,”謝景軒保持着平日裏說話的木訥語調,俊美無儔的臉上依舊是如一潭死水般面無表情。
付臻紅沒有說話,只是盯着謝景軒看。
付臻紅的視線讓謝景軒的心微微一緊,不過到底是從小在深宮中長大的皇子,偽裝起真實的心緒來簡直是天衣無縫。
付臻紅很快就將目光從謝景軒的身上收回,轉而看向了燕赤霞,“寧采臣可以走,但你,必須留下。”
燕赤霞聽到付臻紅這麼說以後,並沒有感到驚訝,這是他早就猜到的結果。
不過比起燕赤霞,寧采臣就顯得不那麼平靜了,“燕道長,我……”
“行了。”燕赤霞打斷了寧采臣。
他問付臻紅:“這小子出去之後,若是又被那樹妖找上了怎麼說?”
“他不會有事。”付臻紅不疾不徐的回道。
雖然付臻紅這話沒有明說,然而燕赤霞卻聽出來了,這算是一個承諾。
“小道長,比起寧采臣,你最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付臻紅意味不明的說著,然後抬起手,撩起了燕赤霞的一縷髮絲把玩着,“你阻止了陰親,懲罰很快也會隨之而來。”
燕赤霞聞言,挑了挑眉,一把抓住了付臻紅的手腕,有些狂妄的說道:“你覺得我會畏懼那因為阻止了一場違背常倫的冥婚而降下的懲罰?”
付臻紅低低的笑了起來,他沒有回答燕赤霞的話語,而是就着此刻的姿勢,將被燕赤霞握住手腕的那隻手移向了自己,然後略微傾身,在燕赤霞的手背上輕輕落下了一個吻。
手背上柔軟的觸感讓燕赤霞的身體微微一頓,明明在此之前他和黑山有着比這更激烈的唇齒交.纏,然而此刻他依舊因黑山這突然的親昵動作而有了一分躁意。
寧采臣看着這一幕,只覺得無比刺眼。
捉妖師和妖怪應該是敵對的兩方,但在黑山和燕赤霞的身上,他竟然隱隱看出了另一種可能。
寧采臣動了動唇:“我……”
“你該回人界了。”寧采臣的話再一次被打斷,付臻紅對寧采臣說完之後,便看向了謝景軒:“沐桐,送客。”
“是,主人。”沐桐話落的同時,一道淺藍色的光暈從他的手掌心中蔓延而出,瞬間便將寧采臣整個人籠罩住了。
寧采臣的瞳孔猛地瑟縮了一下,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
付臻紅微微垂下眼帘,看了一眼燕赤霞那還握住他手腕的手。燕赤霞感覺到付臻紅的目光,下意識就準備鬆開,結果他的指尖剛剛退離,付臻紅就握住了他的掌心,緊接着五指收攏,兩隻手便相扣到了一起。
一個溫熱,一個冰涼。
一個如火,一個似霜。
付臻紅就這麼牽着燕赤霞的手,拉着他一步步朝着馬車走去,“小道長,我們也該走了。”
燕赤霞盯着付臻紅的背影看了兩秒,然後將視線緩緩下移,落向了與付臻紅相牽的手上。
掌心裏細膩的觸感柔韌又美好,儘管冰冷,卻無比的真實。燕赤霞的垂下了眼帘,濃長的睫輕輕煽動着,無數思緒從這漆黑的縫隙中蔓延下來。
此時此刻,就連燕赤霞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留在黑山界並且如此順從着黑山現在這番親昵得行為,究竟是因為作為捉妖師的職責所以顧忌着寧采臣的安危更多,還是因為他的心底深處…本身就不想要就這麼離開。
妖怪的強大不僅僅在於妖力,他們的強大之處更多的是他們擅長蠱惑人心。
而他自己,現在就正在被蠱惑着,並且奇異的是,他竟然心甘情願。
在被黑山牽着踏上馬車的這一刻,燕赤霞知道,他一直以來堅定的捉妖信念,已經出現了巨大的裂縫,並且只需要一個契機,就可能會轟然倒塌。
付臻紅和燕赤霞坐進馬車裏后,馬車的簾幕被謝景軒從外面放了下來。
謝景軒坐到馬車前的御板上,拉着韁繩調轉了頭。
鈴鈴鈴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這一趟馬車,去往的方向是黑山界的中心———枉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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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采臣暫時下線,接下來是道長和王爺的修羅場
樹妖和倩哥哥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