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的文明 第三十九章 彼岸花開
陸熠手中抱着夏晚悠,兩人的影子在漆黑的月夜中極速下落,夏晚悠氣若幽蘭的吐息和體香讓陸熠忘記了自己現在所處的危險境況,兩人彷彿只是相擁入懷,步入天堂。
雖然陸熠不相信那個男人會讓自己這麼輕易死去,但是如果真的那個男人不救自己的話,死就死唄,還有夏晚悠給自己陪葬,在黃泉路上也不會孤單,反正自己也是賤命一條,閻王爺看了也心煩,估計也不會收容自己的。
“師姐...”陸熠眼中閃着光,看着懷中的女孩把頭埋在了自己的懷裏,她是自己最鐘意的那個女孩,凌靖瑤和夏晚悠相比,少的東西太多了,不對!她根本不配和自己的師姐相比,師姐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了。
這種無數次在夢中才出現過的情景,陸熠沒想到真的會實現,她正躺在自己的懷裏,雖然僅僅只有幾秒鐘的時間。
但是流星絢爛嗎?
絢爛!
曇花好看嗎?
好看!
煙花易冷,白駒過隙,有些美好的情景,只要那麼一刻,自己便是人間最幸福的人了,幸福從來都不是靠時間的長短來衡量的。
人間的最幸福的事情都在某個瞬間達成的,大病初癒,久別重逢,失而復得,虛驚一場,不期而遇。
你會在大學考試前夜突擊複習,甚至裸考上陣,當成績出來,你及格的時候,謝天謝地謝老師,那瞬間不就是幸福的嗎?
雖然這裏沒有風花雪月,沒有落英芬芳的草木,有的只是月色下無盡的黑暗叢林,但是對於陸熠來說,環境什麼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在自己的懷裏,那麼即便是地獄,也是天堂。
“師姐...”陸熠最後輕輕地喊了一聲,隨後將自己的身軀墊在下面,自己可能死不了,但是夏晚悠如果掉下去,一定會死,自己這麼做,或許她還有一線生機。
咚……
隨着自己一聲沉悶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陸熠的意識便陷入了一片黑暗,再也沒有懷中軟玉溫香的感覺,也聞不到師姐氣若幽蘭的香味。
陸熠沒有像玄幻小說中的那樣,掛在了樹上,或者掉進了水裏,而是硬生生地砸在了梆硬的土地上,夏晚悠趴在陸熠身上,隨着陸熠一同昏死了過去,劇烈的疼痛加上本來就已經模糊的意識,再頑強的女人也支撐不住的。
更何況夏晚悠她本來就像是一個假裝長大的小女孩,在陸熠面前,總是裝的自己很優雅成熟一樣,但是真正的危險來臨,才發現自己離開了沃克的保護,終究還是那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
黑暗的樹林中偶爾有杜鵑飛過,“布穀布穀”地叫着,聲音之悲哀,似那白帝城病逝的皇帝,在蜀道之中不斷地悲鳴着,以至於自己啼血不止。
彼岸之花,從來都只會生長在黃泉的路上,牽引着來來往往逝去的人們,朝着新生的前進。生命總是生生不息的,如那春天的野草,燒不盡,吹又生。
野草在西風中經過枯萎焉黃之後,便會在冬雪來臨之際,埋藏希望於土壤之中,積蓄力量,以期盼來年的青蔥茂盛,它是殺不死的,因為它的根,它的靈魂深埋在它熱愛的土地之上,所以它是不死的。
一如那浴火重生的鳳凰,殺不死它的,只會讓它更加強大,涅槃重生后的鳳凰將會以新的姿態降臨人間,屆時神魔退散,邪祟盡滅。
穿着連衣帽的男人坐在高高的枝頭上,看着夏晚悠趴在陸熠胸口的模樣,不帶一點感情,因為沒有必要,感情對他來說,只會讓左右他的神格。
黑袍在晚風月下飄蕩,男人腳尖着地,朝着陸熠和夏晚悠慢慢走去,他不知道為什麼陸熠要這麼做,一個高傲的神理解不了陸熠的行為,因為他缺少了靈魂,神執法人間,而眾神之王執法諸神。
天地之法,執行不怠,就像惡魔不會因為救了一個人而升華成為天使,因為他的骨子裏面是藏不住的邪惡。而一個天使不會因為殺了一個無辜的人,而墮落成惡魔,因為他的放眼望去,便是井然有序的天地萬物。
“哎!”第一次,這個男人居然嘆息了,他不理解,不明白,究竟是什麼讓陸熠變成了這樣,是他身上的這個女人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他覺得陸熠顯得很呆,甚至傻逼透頂。
“*&*……”男人念起了冗長的咒語,和之前陸熠預見他一樣,將手指輕點在陸熠的額頭上,神秘的符號再次出現了,只不過這一次陸熠沒有了恐懼。
在陸熠的周圍,升起了一個個古怪的象形文字,那是古老人民的智慧,當然在他眼裏,這一切都是小兒科的東西,他將古老的符文刻在地上,符文熠熠生輝,煥發金光,將兩人罩在了一起。
看着一切完成,男人走了,就像徐志摩詩集中的《再別康橋》,“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這裏沒有那康橋的雲彩,沒有那生於水中的游藻和青荇,有的依然是片樹林下的黑暗,雖然樹林的黑暗擋住了月光,但是依然會有人來為他們帶來光明,雖然那人來無影去無蹤。
你總是認為自己孤單一人,其實活到最後你會發現,全世界都在擁抱你,只是自己察覺不到罷了。
片刻之後,陸熠第一個醒來,發現自己正在湖水邊上,夏晚悠的頭枕在自己的胸口,看起來像是睡著了一樣。
陸熠的頭暈腦脹的,渾身酸痛無比,酸麻的感覺讓陸熠覺得自己身體裏面就像是老式搜不到頻道的電視機的畫面,不斷地有顆粒在裏面跳動着。
陸熠咬着牙,撐起了自己的身子,看着一望無際的湖面,定定神。
迎面而來的是湖水伴着夏花的獨特香味,微風吹醒了陸熠的腦袋,看着眼下還趴在自己懷裏的夏晚悠,陸熠第一次覺得世界那麼安靜,連蟲鳴也在這一刻消失,自己不是徐志摩,這裏也不是康橋,夏蟲沒必要為他沉默的。
自己離心愛的女孩那麼近,自己現在只需要動動手,就能得到她,滿足自己貪婪的慾望,但是陸熠第一次覺得自己居然是個聖人,對女人居然不感興趣了,只想讓她在自己的懷裏像只安靜的小貓一樣睡着。
夏晚悠身上出了很多汗,背心上也沾滿了血漬,抱起來黏黏的,陸熠從一旁找來了一挫水草,沾了點水,輕輕地幫夏晚悠擦拭着身體,從剛開始的手臂到腳上的大腿,陸熠這才開始有點像個男人一樣有反應。
“果然還是產生了戒斷反應啊!”陸熠心裏感慨着,自己怎麼可能會變成一個對女人不感興趣的聖人,那就好比狐狸吃着兔子的肉,還一邊哭着說“兔兄!你死的好慘啊!”
兔死狐悲也比自己不喜歡女人來的真實,花和尚不也愛吃肉愛喝酒嗎?聖人之所以為聖,愚人之所以為愚,其皆出於此乎?
陸熠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盡量地讓自己不去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內心默念着《大悲咒》。
每一次陸熠擦到夏晚悠大腿深處的時候,夏晚悠都會嬌滴滴地呻吟一聲,陸熠真想長兩張嘴,把《清心咒》也一起念了,實在是太難受了。
終於將露在外面的冰肌玉骨擦拭完畢后,陸熠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然後低頭就看到了夏晚悠趴在自己胸口上,紅唇微張,口水拉絲熟睡的模樣,連忙轉移視線,默念道“我是正經人!我是正經人!”
陸熠雖然上一次被千葉筱櫻給調侃為“假正經”,但是自己骨子裏面還是保守派的,換個迪奧在這裏,估計兩人現在衣服都脫了丟水裏去了。
“師姐啊!你快點醒過來吧,醒來我們就可以上路了,呸!回學院了!”陸熠碎碎念着,現在夏晚悠一直睡着,自己也不好走,關鍵現在兩人出了汗,還被風給吹着,陸熠打了個噴嚏。
“師姐也很冷吧!”陸熠突然變得和暖男一樣開始關心夏晚悠的安危了,這裏沒有多餘的衣服,不能像霸道總裁那樣,隨手就丟一件大衣給女孩披着。
“我就抱着師姐吧!”陸熠淺笑着,將女孩徹底地抱在了懷裏,果然被湖水擦過身體的夏晚悠皮膚冰涼冰涼的,感受到陸熠懷中的溫暖還往裏面縮了縮,陸熠傻傻地笑着。
要是師姐知道自己昏迷時候是這副小女人的模樣,不知道該是怎樣的表情,不過陸熠不會說出去的,畢竟師姐是個在自己面前要面子的人,雖然她總是那副溫柔的模樣,但是內心裏面估計還長着一個不成熟的小女孩吧。
活要面子死受罪的人陸熠見得多了,但是夏晚悠在面臨危險的時候,第一句居然是“不要丟下我!”
陸熠到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在生命面前,一切尊嚴和面子都可以放得下,當然除非是永恆不變的信仰。
真性情的女孩往往那些老謀深算的刁鑽女人更加容易博得男人的喜愛,精打細算的女人陸熠感覺太恐怖了,蠢一點的男人一輩子都會活在陰影中的。
月下微風從湖面拂過,水面微微波瀾,鏡花水月倒影在湖中,兩岸樹影婆娑,夏花在晚風中輕輕地搖曳着,陸熠摟着女孩,第一次感覺到原來人生的幸福是那麼簡單。
或許夏晚悠醒來後會對着自己翻個白眼,怪罪自己,還會耍小脾氣,不理自己,之後又去找到沃克,陸熠會像個傻逼一樣被甩在一旁,但是陸熠覺得自己反正也傻逼慣了,不缺這一次了。
人們說初戀璀璨如夏花,聽起來真不錯,但是陸熠不是初戀,只是自己一味的單相思而已,反正以後和夏晚悠同床共枕的一定不是自己,何必追求這有的沒的,讓自己心煩意亂,僅僅抓住這短暫的擁抱,縱使悲涼也是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