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助理立刻遞上紙巾:“老闆,注意身體。最近換季,忽冷忽熱的,可別感冒了。”
景安城“嗯”了一聲,正巧事情也說完了,便道:“你去忙吧,明天我有點事,就不過來了,有什麼事情的話,就給我打電話。”
助理連忙應下:“好的。”
景安城收拾了一下東西,正巧看到前幾天楊秘書送過來的文件袋,裏面是林沫沫這十四年的人生,從出生到上個月,發生的每一件事都記錄在裏面。景安城也已經認真看過一次了,實在沒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
她出生在本市的一個普通家庭,不算富裕,但父母都有份安穩的工作,本來應該過得也不差,但是五歲那年,一家人外出的時候,在高速路上被一輛大卡車撞上,父母當場死亡,林沫沫又沒有別的親戚了,便也只能跟祖母相依為命。
不過小姑娘心性樂觀,並不曾諸多抱怨,一直以來倒也很讓人省心,是學校老師最喜歡的學生。
慈善晚宴的名單上原本是沒有林沫沫的,這份名單在年初的時候就已經擬定,那時候她的祖母還未去世。但就在晚宴開始之前大約半個月,林沫沫的名字又被加了上去。
看到她的情況之後,景安城並未覺得不妥。卻沒想到,抽到林沫沫的,竟然會是景深陽。
這原本也不算什麼,但是第一次見面,林沫沫就能說出那麼多事情來,他就不得不在意了。景安城盯着資料又翻看了一遍,也沒得出什麼結論。
交通事故的原因還在查,他也去打聽了一下,兩個人的情況,林沫沫倒是說的一清二楚,絲毫不差。楊勇還好說,他原本就是社區照顧林沫沫的人,雙方也曾見過一次,不排除林沫沫對他有所了解。
而撞了人的騎摩托車的年輕人張棟,卻並不是東城區的人,而是西城外圍,農村裡一個無所事事的小混混。
江城城區面積大,東城區是老城區了,這幾年城區面積不斷擴大,東城區也依舊是整個城市的最中心。西城區卻不一樣,位於江城最西側,幾乎相當於半個城市的距離。
以林沫沫的生活經歷,是不可能去過那個地方的。她應該連東城區都未曾離開過——這才是景安城最為猶豫的地方。
但,就只是這麼幾條信息,要讓他相信林沫沫具有什麼特殊能力,也着實勉強。
思來想去,景安城也只能暫時先將這件事按下,再等等。
然而就在這時候,林沫沫居然幫人抓到了惡鬼,解決了一樁麻煩事。萬商大廈的事情,他從出事起初就聽說過,雖然沒有出人命,事情也沒有廣泛傳播,不過景家對這方面一向很敏感,萬商大廈又是景家的地盤,不可能放着這件事不去調查。
所以,那裏面發生過什麼事情,景安城的確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也諮詢了相關人士,正準備在那一層樓的所有租戶都停工停產之後,再找人前去處理來着。之前聯繫好的張道長也在今天早上到達了江城,正準備過去看。
特助打來電話,問道:“先生,張道長已經準備好了,現在過去嗎?”
景安城應下:“過去。”
他確實需要知道,林沫沫究竟在那邊做了什麼,是真的屬於那個世界的人,還是意外獲得了什麼能力,他都得弄清楚。
這位張道長,名叫張陵山,是道教協會的一位高人,與景家關係匪淺,合作也不是一兩次了,對於對方的能為,景安城從不懷疑。
趕在張陵山之前,景安城先進入了萬商大廈。自從二十一層出事之後,大家都很自覺地避開這一層,哪怕是白日裏,也幾乎沒人來。
景安城從維修電梯上去,走廊里空蕩蕩的,安靜得可怕。但是敏銳的直覺卻告訴他,這裏是安全的,上次來這裏的時候,那個藏身於此的東西已經消失了,甚至連他留在走廊里的那些殘留物,也被收拾得乾乾淨淨。
不過五分鐘的時間,電梯門再次打開,江特助帶着張陵山上來了,兩人正小聲說著話。
看到景安城,江特助立刻住了嘴,歉意一笑,然後快步走了過:“董事長。”
景安城點了點頭,看向張陵山:“一別數月,看來您過得不錯。”
張陵山五十多歲的年紀,長相普普通通,個子不高,比景安城足足矮了半頭,身材卻很壯實,穿着也很隨便,一身休閑衛衣,乍一看去跟公司里不拘小節的大叔也沒什麼區別。
“一看到你,我就覺得不是很好。”
景安城笑了一下,也不再廢話:“這一層樓就是出事地點,至今並未牽連其他樓層,但並不保證以後也會如此。”
張陵山點了點頭,從隨身攜帶的運動背包里掏出一個小鈴鐺,還有一把木頭尺子,約莫三十公分長短,然後又沿着走廊來回走了兩圈,臉上的表情越發怪異:“還能感覺到有幾個房間存在殘留的怨氣,但是這裏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了啊……”
景安城沒有打擾他,繼續站在那裏,耐心等待。
大約十分鐘之後,張陵山終於停了下來,說道:“以我的經驗,這裏的確曾經住着一個東西,多少有點氣候了,但是現在已經消失了啊……”
景安城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又閉嘴了。
張陵山繼續沿着走廊,尋找痕迹,趴到舞蹈室門口的時候,才終於又有了新的發現:“他應該就是死在這裏的,所以怨氣深重。偶然的機會,跟着一個人來到了二十一樓,有了藏身的地方,想要離開的話,應該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
景安城愣了一下:“死在這裏?可是,萬商大廈從初建到現在,從未發生過任何人命事故。”
“那可指不定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咯。”
張陵山又搗鼓了半個來小時,再次說道:“真的不在了。有人上來過嗎?或者是,這些租戶們,各自找了其他有本事的人來處理?”
景安城點了點頭,指着對面的門,說道:“這家公司的老闆,自己找了一位大師,說是昨天晚上來的。”
“確實是大師,不過我還是擔心,這玩意兒不好對付,你給我打聽一下,那位大師怎麼處理的,我得去看看。要是被他逃出去了,可能就不只是三天兩頭出點小意外這麼簡單了。”
景安城點頭應了下來:“行。忙活了大半天,咱們先去吃飯吧,這也快中午了。”
一行人正要下樓去,就在拐角處碰到了來上班的宋強民。
雖然林沫沫說今天就可以正常上班了,但以防萬一,又恰好是周末,宋強民也沒有讓辦公室去通知大家,而是自己先過來呆兩天試試看。
一看到景安城,宋強民立刻就認了出來,又想起昨天轉賬時候,那張卡顯示的名字就是景安城,問了一圈,這才明白,景家二少爺景深陽,是林沫沫現在的監護人,心裏頓時不由得慶幸又是喜悅。
“您,怎麼在這裏?”宋強民愣了幾秒,隨即又明白過來,主動說道,“二十一樓的東西,應當是沒有了,昨晚我找了大師來處理了……”
張陵山立刻問道:“能把那位大師的聯繫方式給我嗎?”
宋強民看向景安城,不知道那張卡綁定的是誰的手機,他又知不知道林沫沫有這樣的本事。
景安城這會兒也才意識到:“那十萬塊是你轉的?”
“對對對。”宋強民連忙點頭,“林大師可厲害了……”說著,就把昨晚的事情給說了一遍,明明是驚心動魄的一晚,說起來的時候才發現,從頭到尾,林沫沫就沒幾個動作,兩分鐘后,他就沒詞了……
景安城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張陵山卻是迫不及待:“走走走,咱們先去找那位林大師問問去。這種抓惡鬼的法子,我還是頭一回見呢,看來這位前輩修為不低。”
景安城僵硬着臉,也不好多話,只是應下:“好。”
宋強民這會兒也聽明白了,看來這個普通不起眼的中年男人,就是景家找來的外援,那必然是有真才實學的,便問道:“這裏,沒事了吧?”
張陵山一揮手:“乾乾淨淨,保證什麼髒東西都沒了。”
宋強民終於放下心來,目送幾人進了電梯之後,這才美滋滋地向辦公室走去,又拍了拍口袋裏的符,頓覺安心不少。
一行三人剛上了車,景安城就又接到了楊秘書的電話,頓時臉色微微一變:“我知道了,這就過去。”
掛斷電話之後,景安城就轉頭看向張陵山,語氣里滿是歉意:“這會兒恐怕去不成了……”
張陵山擺了擺手:“是二少爺的事情吧?那你快去處理吧。明天再去找那個林大師也不遲。”
景安城點了點頭,吩咐江特助:“你帶着張老去吃飯,然後在附近逛逛吧。或者,張老想去什麼地方的話,你負責接送。”
江特助立刻應了下來:“我明白了,董事長。”
景安城走了之後,張陵山仍是在琢磨着剛才的事兒,便問道江特助:“你知道這位林天師是誰嗎?有沒有什麼聯繫方式之類的?”
江特助歉意地笑了一下:“這個我真不清楚。您要是迫不及待的話,我可以幫您去問問,剛剛二十一樓的宋先生應該知道。”
張陵山擺了擺手:“這倒不必了,貿然打擾也不好,不差這一會兒功夫,回頭再讓景安城跟我一起去拜訪吧。”
江特助從善如流:“那您現在是想先去吃飯還是先逛逛?”
“去吃飯。”
林沫沫並不知道這一切,依舊照常準備自己要做的事情。抓來的那隻惡鬼,在房間裏嚷嚷大半天了,林沫沫也不理他,將他裝進特製的符袋裏面,貼上隔音符,就扔到書包里去了。
寫完作業之後,這才又將他提溜了出來,看着他身上的黑霧,若有所思。
惡鬼察覺到了一股令人膽戰心驚的寒意,冷不丁打個寒顫,警惕地看向林沫沫:“你要做什麼?”
林沫沫垂着眼,伸出指尖,從他身上吸取了一小點霧氣,嘗試着化為己用,就聽到“滋啦”一聲,彷彿血肉在被灼燒。
惡鬼頓時哈哈大笑:“你們修道之人不都講求因果嗎?我的能力可是用活人和生魂的血肉練成的,你也不怕遭報應……”
話還沒說完,他就看到,林沫沫之間那一縷黑色的霧氣,在滋啦滋啦的聲音里,黑色被一縷一縷抽出,散逸在空氣中,很快就變成了一團白色,猶如聖光一般,在小姑娘纖細的指尖,格外明顯。
“你、你、你是怎麼做到的?”
凈化怨氣?!這怎麼可能?惡鬼面容更加扭曲,眼睛瞪得猶如銅鈴一般,瞳孔都快要凸出來了,映襯着他青灰色的殘缺不全的面容,格外恐怖。
林沫沫毫不在意,甚至都沒抬頭看他一眼,再次從他身體裏面拉扯出一股細長的更加濃厚的黑霧,進行凈化。
這次用的時間稍微長了一點,但也不過五六分鐘而已,彷彿夾雜着哀嚎的冤屈,慢慢散去,只剩下豆粒大小的白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