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張慧瞪大了眼睛，立刻轉向丈夫：“你胡說什麼？還真的相信她胡言亂語了？”
林沫沫很奇怪：“既然不信他是見鬼被嚇壞了，那你們找我做什麼？我一沒罵他，二沒打他，說起來，宋芸霖還損壞了我的試卷，我沒有跟老師說他壞話已經很寬容了。”
他們夫妻倆來找林沫沫，當然是為了問清楚，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兒子已經三天沒有睡好了，飯也沒吃多少，整天神經兮兮的，不敢關燈，也不敢離開人，眼看就要瘋了，他們能不着急嗎？
可是聽聽這都說的什麼話？
張慧氣笑了：“學校還教這些呢？陳老師，這屆學生不行啊，文化課學的不怎麼樣，封建糟粕倒是一套一套的。”
林沫沫站了起來，看着時間，也該回家了，要不然就錯過賺錢機會了。
“我的文化課還湊活，考個985應該不成問題，就不勞阿姨您操心了。陳老師，我先回家了。”
陳老師正聽得一愣一愣的，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應了一聲。
林沫沫出了校門，慢悠悠地走了回去，到了小區附近的公交站點，果然看到了宋三胖。
他站在那裏，混在等車的學生和買菜的大爺大媽們之間。但是他又高又壯，十分顯眼。林沫沫一眼就看到了他。
宋芸霖的神情十分警惕，滿臉菜色，的確是好幾天都沒有睡好的樣子。
這幾天來，只要他一個人進入到單獨的空間裏，那隻淹死鬼就會出現，舔舐着他的臉頰，嘴裏說著“好香啊”，陰森又恐怖。
看到林沫沫，宋芸霖頓時有種看到了救世主的感覺，立刻就走了過去：“林沫沫……”
林沫沫瞥他一眼：“黑眼圈挺重的啊。”說著，繼續往危樓走去。
宋芸霖立刻跟了上去，進入到危樓小區之後，又掏出錢包，抖抖索索，聲音里都帶了幾分哭腔：“林沫沫，你救救我，我給你錢，三千塊夠不夠？”
林沫沫很驚訝，現在的小孩兒都這麼有錢的嗎？
宋芸霖看她不作聲，以為是嫌棄錢少，畢竟她這麼窮，便又說道：“這個月的零花錢就這些了，下個月的我也給你三千，好不好？你快救救我。”
林沫沫看着他：“進來吧。”本來她的確不太想管，反正也不會死人，但找上門來的，就得接下了。
對比他給原來的林沫沫造成的困擾和傷害，六千塊錢根本彌補不了任何東西。宋芸霖照舊要倒霉很長一段時間。所以林沫沫也就沒有拒絕。
宋芸霖跟着她進了危樓，樓道里又陰又暗，半大的小夥子都快要被嚇出尿來了，緊緊拽着林沫沫的小細胳膊，都快要將她整個人壓塌了似的。
林沫沫很嫌棄：“這裏沒有不幹凈的東西，放開手。”
宋芸霖尷尬地笑了兩聲，沒話找話：“林沫沫你真的能控制這些東西嗎？它們怎麼這麼聽你的話？”
林沫沫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冷漠回道：“想多了，是你先招惹了它，對他的屍體動手動腳，他才纏上你了。我只是讓你知道他的存在而已。”
宋芸霖哭喪着臉，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心裏暗恨自己手賤。
進了房間之後，宋芸霖局促地坐在小床上，不安地看向林沫沫：“要做什麼準備嗎？”
“坐下。”
宋芸霖老老實實坐在那裏，“哦”了一聲，然後開始打量這間小房子。
林沫沫放下書包，拿出來作業本和筆，撕下來一張紙，認認真真畫了個符，然後拿在手裏，拍到了宋芸霖的肩膀上。
“好了。”其實這種東西根本用不着畫符，不過林沫沫覺着，三千塊錢，不給個實物，大概他們都會覺得這錢花的冤枉，所以還是做做樣子好了，就是挺費紙的，一個作業本也要兩塊五呢。
就在林沫沫說完這兩個字之後，宋芸霖也覺得渾身輕鬆了不少，那種陰寒懾人的感覺，頓時消弭無蹤。
說是心理作用也好，反正現在宋芸霖覺得，心裏的恐懼也隨着身體變得輕鬆，逐漸消散。
水鬼尖叫一聲，立刻離開了宋芸霖的身體，被海水泡的慘白又發起來的臉，腫的像是饅頭一樣，根本看不清五官，此刻卻也能從他面目全非的臉上看到恐懼，整個魂體都瑟瑟發抖：“大師饒命！我沒有想要傷害他，大師你相信我！我也沒有害過其他人，真的……”
“你可以走了。”林沫沫沒理會水鬼，反而看向宋芸霖。
宋芸霖嘿嘿笑，並不想走：“我作業還沒寫，能借你的看看嗎？”
林沫沫看着他，面無表情：“再不走天就黑了，你平時手賤不少吧？夜路走多了，小心——”
她話還沒說完，宋芸霖就臉色一變，連忙站了起來：“我走我走，我這就回家去了。”
走到門口，還是覺得不甘心，宋芸霖又沒話找話說：“要不，我請你吃晚飯吧？”
“你不是把錢都給我了嗎？”
宋芸霖臉一紅：“還有幾百塊，畢竟我也要吃飯的嘛，剩下的三千我下個月一定給你，你就放心吧。”
“哦，好，那就去公交站牌南側那家麵館吧，他家炒麵很好吃，就是太貴了。”
宋芸霖立刻回道：“沒事兒沒事兒，好吃就行。”
“那你先去外面等我，我拿個東西。”
宋芸霖不想走，但是一股不可名狀的力量，將他推了出來。進了樓道，再次感覺到濕冷陰寒的氣息，宋芸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趕緊下樓去小區門口等着了。
林沫沫將房間的隔音符開啟，這才問道：“既然不想傷人，你為什麼不走？難道你不知道，你在他身上待久了，遲早會損傷他的陽氣，甚至造成不可逆的身體損傷，影響他的壽命，這份因果你以為不用承擔責任嗎？”
水鬼委屈巴巴：“本來是要走的，頂多再有兩天，我就走了……”
林沫沫看着他：“老實點。”
水鬼再次抖了抖，坦誠道：“我這不是死的冤嗎？得想辦法找出證據，讓殺人兇手伏誅，這也不過分，您說是吧？”
“廢話少說，重點。”
“重點就是，我因冤死的執念被束縛在海底，沒辦法到處行走，只有這小胖子回應了我，我只能跟在他身邊，尋找機會，讓他去替我尋找證據報案啊，不然，我能怎麼辦？”
林沫沫又從口袋裏掏出紙筆，畫了一張符，伸手貼到了魂體身上，說道：“好了，束縛暫時解除，十五天的時間內，你可以自由行動，去找尋證據。”
水鬼頓時驚喜萬分：“謝謝大師！”
林沫沫又說：“你做了什麼，符籙都會一一記錄下來，傳到我這裏來。若是你傷害了無辜之人，必然會受焚身之苦，你自己想清楚了。”
水鬼再次抖了抖，地板上的水珠滴滴答答，伴隨着海水的腥味，很快聚集成一灘。
林沫沫嫌棄地皺起眉頭，扔給他一塊抹布：“走之前給我擦乾淨了。”
水鬼愣愣地接了過來，絲毫沒有反抗的意識。
待林沫沫出了門之後，水鬼才突然反應過來，他竟然能夠摸到現世之物了？！
隨即，牆裏又鑽出來幾隻鬼，冷眼瞅着他：“幹完了活兒趕緊走，別在我們家待，你身上海腥味還重了。”
水鬼再次瑟瑟發抖，咱也不敢問咱也不敢說，只好先幹活了。
林沫沫下了樓，帶着宋芸霖到了拉麵館。
宋芸霖看着只有十平米的店面，有些傻眼：“這個，很貴？”
林沫沫認真點頭：“十五塊一碗。”
宋芸霖：“……”
好吧，他想起來了，林沫沫無父無母，是奶奶照顧她長大的，老人家年紀很大了，賺錢應當很不容易，不過，好像她奶奶最近也去世了，大概饅頭都吃不飽吧？
這麼一想，他心裏就忍不住愧疚起來。
這麼努力，就只是為了吃飽飯，太不容易了。可是，這麼窮的林沫沫，又是怎麼惹到姐姐的？為什麼姐姐要讓自己去為難她？
林沫沫已經坐到一張桌子上了：“大份炒麵，多加一份肉，謝謝。”然後又問道宋芸霖，“你吃什麼？”
“一樣就行。”
此刻面館裏人不多，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兩大份炒麵就被端了上來，林沫沫雙眼放光，立刻就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看她吃的那麼香，宋芸霖也跟着吃了起來，一口下去，卻忍不住失望，不就是普通的炒麵嗎？比學校食堂的都好不了多少，哪裏好吃了？
宋芸霖吃了沒幾口就不動了，坐在那裏看着林沫沫吃，又問道：“那個東西，我是說我招惹的那個淹死的，你打算怎麼處理？”
林沫沫咽下嘴裏的面，才說：“怎麼？你還沒看夠？要不要拎出來再給你看看？做個最後的告別？”
宋芸霖連忙搖頭，白嫩的臉上滿是恐懼：“不用不用。”
林沫沫問道：“他說他是個救援潛水員，你知道這是做什麼的嗎？”
“就是，把人從水裏救上來的人。”宋芸霖撓了撓後腦勺，很是驚訝，又忍不住有些害怕，“它真的還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