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復蘇
“咕!”“咕!”“哇!”“咕咕!”“咕咕哇!”“咕咕!”“哇!”嘈雜的聲音在一方黑泥沼澤地中不間斷響起。
抬眼看去,在這方圓不足半里的黑泥沼澤地內,竟遍佈着灰皮、背生眾多疙瘩的醜陋生物。
這些醜陋生物或三五成群、或單獨一隻,正愜意地待在黑泥水中,暴凸的眼珠時不時亂轉,好似要捕食從近前掠過的飛蟲。
觀其外貌、析其習性,與人類口中的癩蛤蟆頗為相似。
癩蛤蟆,是通俗的稱謂,學名應是蟾蜍,因背生密麻的毒疙瘩,又長相醜陋,為普通人類所厭惡。
它們捕食飛蟲蚊蠅,阻其泛濫,對生態平衡起着舉足輕重的作用,結果卻因人類的審美喜好,遭到虐殺、驅逐。
從這點來看,上蒼是有一些不公平的。
之所以說‘一些’,而不是‘全部’,是因為蛤蟆天生適應力極強,即使是在黑泥沼澤這般骯髒、險惡的環境,依然能夠愜意地生活。
此時正值盛夏,烈日炎炎,滾滾熱流始終瀰漫在大地上方。
臨近午時,卻突然間狂風大作,灌木搖擺,枝葉橫飛。遠處更是傳來了音爆之聲,震耳欲聾。脆弱的昆蟲、蛇鳥、蛙蟾們直接爆體而亡。
這異常天災持續時間將近小半日,直到夕陽西下,才緩緩停歇。
期間,黑泥沼澤上方閃過數道神秘流光,其中一道,直直落入蛤蟆們的棲息地中,擊中一塊半沒在黑水中的大石頭。
過後幾日,沼澤地重新恢復了平靜,散落的各色屍體、殘渣也已被活着的生物全數消化。
蛤蟆們依舊愜意地棲息在沼澤之中。唯一變化的是它們的數量,同類縮減過半后,場地看起來就不那麼擁擠了。
“咕咕!”“哇!”“咕咕哇!”“咕咕!”“哇!”
‘什麼聲音?這麼吵?’一股意識陡然反應道。
‘我是誰?這是在哪?’這股意識表現得混亂不堪,連本我都無法識清。
很快,難熬的倦意席捲上來,莫名的意識當即陷入了沉睡。
隨後的日子裏,蘇醒、沉睡,又蘇醒、又沉睡,再蘇醒、再沉睡,周而復始,那股意識似乎步入了可怕的循環。
最為折磨的是:那股意識已經認識到自己陷入了混沌、死循環,每次都想掙脫出來,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終於,有一日,一股清涼襲身,莫名意識迅速清醒過來。
‘這些都是些什麼?好擠!滾開點!’意識似乎附身在了一種生物身上,費力掌控住對方的身體,感受到的卻是擁擠、模糊。
所幸,那股清涼的感覺並沒有消失,意識還可以保持着基本的清醒。
過了不知多少時候,意識逐漸回想起一些東西,它過去似乎是一個人類,好像叫葛軍,大概只活到三十齣點頭,清晰記得是因病而亡的。
之所以清晰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是因為那病很是折磨人,他最後幾年都是在痛苦煎熬中度過的。
一旦蘇醒了記憶,葛軍的人格就徹底形成,換句話說,死去的葛軍已復生了。
過往的記憶全部都在,只不過需要努力回憶,對現在的葛軍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保證自己的意識不再陷入混沌。
如此,尋找那股清涼的源頭就迫在眉睫。
在此刻葛軍的眼中,世界很是單調,一直飄飄蕩蕩的,極其不穩。這並不是世界本相如此,而是視覺傳輸的真實效果,應是他目前所附身生物的特殊之處。
‘就像是在看雷達圖!’不一樣的感官景象,讓這位新主人有些興奮。
然而,興奮未持續多久,其他發現就讓他像吃了蒼蠅一樣噁心。
‘這些是什麼?蛤蟆?還是牛蛙?’視覺、聽覺、觸覺,三種感官一起,讓他清晰看到周圍圍着的一群醜陋、肥胖的生物,正在呱呱地叫個不停。
趕忙抬手一瞧,不,這已經不是手了,而是爪,四指分得很開的爪。
又摸索了新身體好一會兒,葛軍終於得出了一個悲傷的結論:他附身在了一隻蛤蟆身上。
“咕咕哇!”“咕咕哇!”“咕咕哇!”“滾開點,你們這些噁心的東西!”附身蛤蟆的葛軍憤怒地喊叫、揮打着,卻是毫無作用,周圍的蛤蟆同胞們要麼愛搭不理、要麼慢吞吞地爬開一小段距離,空間依舊顯得狹小、擁擠。
這裏的蛤蟆似乎格外肥大,它們擁在一方大石頭上,一隻擠着一隻,甚至還有趴在對方身上的,場面說不出的密麻、噁心。
然而,不管心理上能不能承受,蛤蟆葛軍都要忍受下去。因為那股使它清涼的力量,就是從身底下的石頭傳出的。
恐怕這些蛤蟆們也是跟它抱有同樣的目的,只是不知,這股清涼力量能否一直持續。
夜晚既寂靜又嘈雜,好多飛蟲從大石頭上方掠過,卻引不起蛤蟆們的食慾。似乎,那股未知的清涼力量能提供生物足夠的營養。
蛤蟆葛軍就那樣靜靜趴在石頭上,思考着以後的蟾生。
‘什麼鬼?蛇?’細心的它突然發現,一道粗條狀生物正從不遠處的灌木叢緩緩接近。
在雷達視覺的反射下,對方時刻吐出的信子清晰可見。從此判斷,應該是條蛇。
不管是什麼,蛤蟆之身的它還是慢慢爬到了大石頭的邊緣位置,離那蛇形生物越遠越好。
蛇形生物在游到特定距離后,瞬間發動突襲,一下纏住作為目標的一隻肥大蛤蟆。
越纏越緊,不一會兒功夫,那隻蛤蟆已經斃命。出於生存本能,其他蛤蟆們只能四散而去。
‘見鬼!我怎麼辦?’見那該死的蛇已經在吞吃死掉的蛤蟆,葛軍十分糾結地想着。
貪得無厭的蛇個頭不算太大,將肥大的蛤蟆吞入腹中,其身子中間一截直接脹大了五倍。
擺動了幾下尾巴后,便待在原地動也不動,靜靜消化體內的食物。
‘可惡!我干你祖宗!在這裏安窩了?’最不想見到的情形還是出現了,貪得無厭的蛇賴在這裏不走了。
許是變成了一隻蛤蟆,也許是生存受到了威脅,葛軍此時此刻很是浮躁,恨不得就此上去,與那該死的蛇拚命。
不過,想想就好,真要這麼做了,還不是對方一頓飯?
時間一點點過去,蛇大爺也沒什麼動作,但之前逃走的蛤蟆們卻重新聚攏了過來,幾隻膽大的更是又爬上了大石頭。
‘不怕死?看來這石頭真的很神奇!’
‘也有可能,是這些蛤蟆們根本沒腦子,分不清危險到底有沒有過去。’
葛軍更傾向於前一種判斷。
有蠢蛤蟆們頂在前面,它的安全係數就增加了許多,也有時間探索一下大石頭的秘密。
可惜,還未放鬆多少時候,又有一條蛇形生物接近了過來。這次游來的蛇更長更粗,約莫現在的兩倍,吞吐之間甚至帶有隱隱的霧氣。
不得了,這裏的蛇一條比一條恐怖,吞了毒蛤蟆不死也就算了,還帶吞雲吐霧的。
動物的強弱取決於身體優勢,後來的蛇明顯強出不少,其一來到大石頭上,單憑氣勢就將另一條嚇得直接逃走,腹中的蛤蟆更是噁心地吐出,方便加快自身的逃走速度。
大石頭上迎來了新的大爺,其他蛤蟆們仿若未知,依舊懶散地擁在一起。
這次的蛇大爺好像品位很高,對醜陋、有毒的蛤蟆們沒什麼食慾。其盤成幾圈,佔據住大石頭正中位置,不時吐着信子,漸漸安睡。
懸着的心再次放下,葛軍卻更加惱恨,惱恨自己太過弱小,阿貓、阿蛇都可過來蹂躪一把。
日升日落,日再升、日再落,時間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受神奇大石頭的滋潤,蛤蟆們跟蛇越來越壯實,增長量已近之前的一半。
蛤蟆葛軍的變化則更為離譜,身體已成長到過去的兩倍有餘,巨型蛤蟆之身在一眾蛤蟆中可謂鶴立雞群。
之所以有如此特殊的效果,是因為它發現了一些大石頭的秘密,從而善加利用。
在大石頭東邊邊緣位置,有比較明顯、後天形成的裂縫。裂縫口比較大,蛤蟆的爪子都能夠伸進去。從裏面傳出的清涼力量更多、更有質地。
葛軍猜測,裂縫裏面定是生有什麼寶貝,才導致整個大石頭具備神異。
可惜,蛤蟆畢竟不是人類,爪子靈活程度遠不如手,無法使用工具鑿開大石頭。
只能退而求其次,趴在裂縫上口位置,儘可能多地吸收清涼力量。
日升日落又十多次,葛軍的蛤蟆之身又增長了不少,約莫一開始的三倍,相當於成年男子的一顆頭顱大小。
雙腿強而有力、雙爪尖而鋒銳,論賣相,可說是十足的凶霸。
多次試驗了下自己的蛤蟆之身,葛軍倒有些底氣與那正中的蛇大爺一較高下。即使不敵,也不至於落得被吞吃的下場。
蛇畢竟是冷血動物,多數靠本能行動,沒什麼章法。
現在有清涼力量存在,其不用再費力獵食。只需靜靜待着,就可不斷進化。何樂而不為?
因而,我們的蛇大爺一直未對周邊的蛤蟆們下手,甚至之前趕走的小蛇回來,其也是無動於衷。
回來的蛇小爺也學乖了些,感受到了大石頭的好處,只小心地盤踞在一處邊緣位置,未再對蛤蟆們下手。
這一切,好像正朝着葛軍所期望的方向發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