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出事
李小七隻是默默地看着她,並不說話。
蒙慶雲心中慢慢有了明悟,只覺突然,但又並不是很意外,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有點欣喜,又有點不知所措。
她其實,不覺得自己喜歡對方。
大概是友達以上、戀人未滿。
可是此時,李小七就這麼深情地望着她,漂亮的眸子裏,乾淨得如同今晚的夜色,唇角的微笑,卻比今夜的風還要溫柔。
怎麼忍心拒絕這樣好的一個男孩子呢。
蒙慶雲百轉千回,最終居然鬼使神差地說了句:“說不定你落榜了呢?”
李小七撲哧一聲笑了。
連後面的紫荊和李家小廝都覺得蒙慶雲這句話十分愚蠢。
斗山街李家的兒郎,考個舉人還能落榜?開什麼玩笑!
蒙慶雲也覺得自己犯蠢了,為了掩飾尷尬,快速揮手道:“行了行了,我走啦!”
也不等李小七回答,提起裙擺埋着頭就跑。
紫荊抱着一堆油紙包追上去。
“元娘,有馬車呢!”
蒙慶雲的聲音有點氣急敗壞:“我散個步不行嘛!”
李小七就笑吟吟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李家小廝則看着自家郎君,暗暗地替歙縣城萬千女郎們哀痛,落花流水,多麼惋惜啊。
紫荊終究還是追上了蒙慶雲。
今夜繁星滿天,清風送爽,此處街道又安靜,散散歩倒也確實別有一番風情。
“元娘,七郎是什麼意思呀?”
紫荊也不知道是明知故問,還是真的懵懂不知。
蒙慶雲懶懶地瞥她一眼:“如果是淺草或者綠雲,就不會問出你這句話。”
紫荊扁扁嘴:“又損我。”
咦?
主僕倆忽然站住了腳。
前面就是蒙家大門了,門外樹影里,卻有一個人垂着頭在那走來走去。
“好像是婁太醫?”
蒙慶雲和紫荊又走近了幾步,還真是婁太醫。
主僕倆不由奇怪,這婁太醫大晚上跑她們家來做什麼?況且既然要來,怎麼方才又不肯一起同行?
蒙慶雲揚聲道:“婁太醫!”
安靜的街道上突然發出這樣一個聲音,原本正在做內心鬥爭的婁太醫被嚇了一跳。
抬起頭來,見是蒙慶雲,才驚魂未定地道:“是元娘啊。”
蒙慶雲走上前來,道:“您怎麼在這裏?是找我爹爹么?”
“我……是……啊也不是……唉……”
婁太醫支支吾吾,一會兒說是一會兒又說不是,竟是百萬分的踟躕糾結起來。
蒙慶雲奇怪道:“您怎麼了?是碰上什麼難事了么?”
婁太醫掙扎了半天,最終一跺腳。
“嗨!”
“元娘,你爹爹可在家?”
蒙慶雲道:“自然是在的。”
紫荊便叫開了門。
蒙慶雲領着婁太醫進了宅子,一面叫人去通報父親,一面請婁太醫到正廳就坐。
不多會兒,蒙津穿着一身家常道袍出來了。
見了婁太醫,開玩笑道:“芳鄰漏夜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婁太醫滿臉嚴肅地站起來:“我有機密事,還請蒙舍人密室相談。”
蒙津臉色微微一變。
蒙慶雲立刻知趣地退了出去。
蒙津對婁太醫道:“請到書房一敘。”
兩人便出了正廳,轉到蒙津的書房。
蒙慶雲原本並沒放在心上,逕自回到後院自己的住處,照常更衣洗漱。
紫荊把買回來的零嘴小吃,拿給綠雲、淺草和綉兒,還興奮地跟她們分享州橋夜市的有趣見聞,順便還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李小七和元娘道別的小插曲。
綠雲、淺草都是心思細膩一人,一聽這話就明白了。
兩人面面相覷,心中都有些歡喜。
李小七這樣的人品才貌,真稱得上鳳毛麟角。李家的家世,跟蒙家也是門當戶對。若真能成就姻緣,元娘嫁去歙縣,又有外祖家就近照料庇護。
怎麼看,都是非常滿意的一樁良緣。
也就是元娘尚未出孝,還不能談婚論嫁。
這大概也是李小七隻能私下詢問,還不敢叫李家父母來正式提親的原因。
婢女們對此自然是樂見其成的。
李小七這樣的郎君,還有什麼不滿意啊。
說完話,時辰也很晚了,亥時都快過了,大家洗漱完畢,正準備就寢。
外頭婢女來說,外書房那邊,蒙津和婁太醫居然還在說話,而且神神秘秘的,還叫人在書房外幾丈遠的地方守着,不許任何人靠近。
蒙慶雲穿着寢衣,頭髮都已經散開了,雖然有些奇怪,但想着第二天再問。
結果一夜過去,清早起床之後,再問婢女,竟是大吃一驚。
蒙津和婁太醫居然在書房裏談了一整夜,天不亮就換了官服,出門進宮去了。
“這是出了什麼大事?”
蒙慶雲不由擔心起來。
緊接着,吃早飯的時候,婁夫人又過來了。
“我家太醫昨夜一夜未歸,凌晨叫人回家來取官服,說是跟蒙舍人一道進宮去。”
“我心下不安,總覺得要出什麼事,因此過來問問。”
蒙慶雲招呼她坐下,說道:“我也正奇怪呢,昨夜在夜市上,我們便遇到婁太醫喝醉了酒,然後又深夜來找我爹爹,兩人竟談了一夜,一早又進宮。”
婁夫人滿臉愁容:“自從萬壽節之後,我家太醫便憂心忡忡、茶飯不思,我問他有什麼心事,他又不肯說,每日只是唉聲嘆氣,還叫我收拾家當行李,帶着孩子們回老家去。”
兩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說了半天也是一籌莫展。
結果到了中午,蒙津的隨從回來,說蒙津和婁太醫都在宮裏用飯,不回來了。
婁夫人和蒙慶雲愈發不安。
一等又等到了晚上。
大門外的風燈都點亮了,天都黑透了,竟然還是沒有回來。
婁夫人和蒙慶雲已經如熱鍋上的螞蟻了。
到了戌亥相交之時,才有宮裏的內官來蒙家通知,說官家把蒙津和婁太醫都留在了宮裏。
這下,婁夫人和蒙慶雲徹底慌了。
“這是出了什麼事?或是犯了什麼罪?怎麼還把人扣下了?”
蒙慶雲道:“先別亂說,也許只是有緊急的政務。”
婁夫人搖頭:“以前便是有緊急的政務,也會叫我們送件換洗衣裳去。這說的不清不楚的,必是壞事了。”
蒙慶雲也皺着眉頭,蒙津是中書舍人,婁太醫是太醫局的,兩人的職務平時毫不相干,有什麼政務能把他倆給扯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