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藩王入京(第2更)
白礬樓在內城,西樓頂樓之高,冠絕整個汴京城,甚至可以望進皇城,也因此平時都是鎖住不用的,也就是壽陽公主來了,才能開放使用。
蒙慶雲走到窗前,與她並肩眺望。
果然整座汴京城盡收眼底,屋宇成片,街道縱橫,湖泊河道,車馬行人,無不歷歷在目。
這視野真叫一個絕。
眺望西北方,果然外城的梁門大街上,一條長蛇陣型正緩緩向內城移動。
梁門也叫闔閭門,乃內城西門之一,正對外城的金耀門。
此次進城的一共五家藩王,秦王、趙王、魏王、楚王、韓王。
藩王出行的車駕儀仗都一一具備,家眷隨從眾多,行李浩繁,將整條梁門大街都給佔據了。
打頭的剛進了闔閭門,尾巴上的還在金耀門外面呢。
壽陽公主看得清楚,指着最前面的那一隊人道:“瞧,第一個進城的,就是赫赫有名的秦王府。”
“去年春天才被父皇打壓過,低調了一陣,結果魯王府一倒台,秦王府的聲勢一下子又復興起來。”
“如今他們府里的六郎姜晏,又是呼聲最高的嗣子人選了。”
蒙慶雲便凝神往隊伍中看去,只見浩浩蕩蕩的隨從護衛,簇擁着中間一駕高大寬闊的馬車。
馬車前面,又有數個騎着高頭大馬的年輕郎君,身着錦袍,精神抖擻。只看服裝打扮,也絕非長隨侍衛之流。
壽陽公主指着他們中間騎着大白馬的一個郎君:“他就是姜晏。”
五個藩王一起入京,就算是見多識廣的汴京城人民,這樣的盛況也是難得一見的。
梁門大街兩側站滿了看熱鬧的士庶百姓。
這會兒正好連雨都停了。
“瞧,那就是秦王府。”
“真氣派。”
“哪個是未來儲君?”
“別瞎說,都沒準呢。”
“不是說好多官員都舉薦他家的姜晏嗎,姜晏是哪個?”
“喏,中間那個。”
大家都往中間瞧去。
穿着銀灰色缺胯圓領袍子的姜晏,就像一群黑天鵝裏面的白天鵝一樣,被眾人的目光揪出來,從頭到腳看了個明明白白。
都說秦王府六郎姜晏賢德寬和,光看外形,便是丰神俊朗,翩翩佳公子了。
賣相不錯——汴京人民在心裏暗暗點贊。
秦王府這次入京,兄弟姊妹來的也不止姜晏一個,但其他人都知道自己只是陪襯。姜晏是來競爭官家嗣子的,他們是真的來祝壽的。
所以,無人與他爭風頭。
這就更顯得姜晏出類拔萃了。
白礬樓上,壽陽公主哼了一聲:“人模狗樣,還不是盯着我父皇屁股底下的位子。”
蒙慶雲也看清了姜晏的相貌,說道:“誰叫官家無子呢。老百姓家裏頭沒兒子,都要從兄弟的孩子裏挑一個過繼,免得百年之後無香火。”
壽陽公主道:“我若是男兒身就好了。”
蒙慶雲轉過頭,掃了一眼她高高隆起的胸脯,道:“那……”
壽陽公主眼神銳利地射過來。
蒙慶雲趕緊改口:“那你一定比姜晏還英俊瀟洒。”
壽陽公主:“做皇帝,又不是靠臉。”
隨着秦王府的隊伍過去,後面依次是趙王府、魏王府、楚王府、韓王府。
趙王姜尚新,這次入京只帶了一個兒子,三郎姜晨。他們的隊伍也是最輕車簡從的。
壽陽公主臉色緩和地道:“趙王叔素來閑雲野鶴,瀟洒不羈。姜晨性子隨其父,也是淡泊名利之人。他們沒什麼可說的,應該單純就是為父皇祝壽而來。”
魏王姜尚明,車馬隨從眾多,帶了好幾個兒子女兒,其中一馬當先走在隊伍最前頭的,是長子姜晃。
壽陽公主:“姜晃好武,為人剛直不阿,急公好義,朝廷眾臣之中,對他有好感的也不在少數。”
蒙慶雲看着姜晃那高大壯碩的身材,袍子底下鼓起的肌肉,臉上粗壯的眉毛,剛毅的神情。
別的不說,這形象看着就蠻震懾人的。
楚王姜尚黎,也如魏王一般,帶了數名子女。
壽陽公主:“楚王府最優秀的子弟,是四郎姜晰。不過他有一個致命的毛病,與儲君之位絕緣。”
蒙慶雲好奇:“什麼毛病?”
壽陽公主左眉一挑:“龍陽之癖。”
蒙慶雲恍然,龍陽之好雖然只是個人性取向,但官家就是因為子嗣單薄才不得不挑人過繼,這要再選一個不好女色的,將來又重蹈覆轍,那肯定不行。
“不過楚王叔一向城府極深,不會只把希望放在姜晰身上,他既然帶了這麼多子女,只怕還是要搏一搏的。”
最後是韓王府的隊伍。
壽陽公主:“韓王叔前年因病去世了,世子姜旬接任爵位。他的幼弟姜旦,跟曙兒年紀差不多,倒是可以做做朋友。”
蒙慶雲點頭,怪不得韓王府走在最後面,韓王的輩分比其他四位親王都低一輩。
望着這蜿蜒如長蛇的隊伍在街道上推進,壽陽公主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真沒意思。”
蒙慶雲道:“再沒意思,你也得睜大雙眼,好好看看,這些人中,總有一個會成為你的兄弟,接掌你父皇的江山。”
壽陽公主撇嘴:“江山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才不在乎誰當皇帝呢。”
其實對蒙慶雲來說,又何嘗不是呢。
正在這時,樓板忽然開始了顫動。
然後就是悶雷一般的隆隆聲,彷彿是從雲層之外傳來。
“怎麼了怎麼了?”
“是地龍翻身嗎?”
外頭的街道上,百姓們也感受到地面的震動,莫名地驚慌起來了。
蒙慶雲和壽陽公主扒着窗戶往外眺望。
只見遠處天地相交的地方,一條渾濁的白線,正緩緩往這邊推動。
說是緩緩,那只是第一眼的感受,其實那白線的推進速度驚人,轉瞬便撲到了汴京城的外城牆下。
就像湍急的水流,撞擊到了巨大的岩石,激起巨大的一蓬浪花,就像眼鏡王蛇突然高高地昂起了頭一樣。
鋪天蓋地的洪水,瞬間就把汴京城外城的整個西北角都淹沒了
洪水四濺破碎,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整座白礬樓西樓都發出了驚恐的顫抖。
“黃河決堤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