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因為來的時候已經提前通知過醫院,所以等虞鹿鹿到了病房的時候,果然沒有看到謝紅婕和謝盈的身影。
虞項明聽到開門聲后,抬起頭看了一眼,然後定格。
虞鹿鹿依舊遮的嚴嚴實實,包括她懷裏的小人兒。
虞項明撐着上半身坐起,視線筆直的盯着奶糰子。
虞鹿鹿搬來一張帶有靠背的凳子放在虞項明的床邊,隨後抱着奶糰子坐了上去。抬眸時詫異的看到虞項明眼角還未褪完全的青紫,虞鹿鹿微愣,“你的眼睛怎麼了?”
虞項明尷尬說,“哦,沒什麼,摔了一跤。”
摔和打,兩種會遺留的痕迹她還是知道的,虞項明既然不說,她也不會一直追着問,虞鹿鹿點頭。
虞項明看向她懷裏的糰子,“他是……”
虞鹿鹿將糰子抱正,湊到他耳邊輕聲說,“寶寶,叫外公。”
虞項明神色怔了怔,專註的神情就連從外面進來的沈羨都沒有注意到。
糰子安靜地坐在虞鹿鹿懷裏,瞅了瞅虞項明又瞅了瞅虞鹿鹿,非常小聲的喊了一句‘外公’。
沈羨在旁觀察着虞項明的表情,見他從怔愣變成了黯淡再到欣喜。在醫院養病只要病症不是太重,其實都是養肉的,可是虞項明瘦的太快了,這才一周沒有見到,就已經瘦了大半,面上的浮腫沒有了,清晰的能看到骨骼和凹陷的眼眶。
沈羨面無表情的看着。
虞項明淡淡的笑着,“這是青蛙墨鏡嗎?”
糰子見有人欣賞了他的墨鏡,當即開心的咧着小奶牙,主動地摘掉了自己墨鏡遞給虞項明,奶呼呼的說,“這是寶寶的墨鏡~青蛙鴨~可愛鴨~”
軟乎乎的聲音,胖乎乎的小肉,奶呼呼的小奶膘,以及絢麗清透的藍色眼睛。
虞項明又是怔愣一下,隨後從小手裏接過,“謝謝寶寶,給外公看看呢。”
糰子非常開心地扭了扭屁股,力道還不小,虞鹿鹿都跟着晃了兩下。沈羨見狀立刻一手扣住糰子的腦袋頂。
糰子只覺‘烏雲罩頂’后的腦袋瓜重的很,微微仰頭,對上了沈羨的眼睛,眨眨眼睛問,“叭叭?”
虞項明從青蛙墨鏡里抬起頭,看到了沈羨,並且與他對視。
沈羨點了下頭然後彎腰將他抱起,“你長大了,別總是要媽媽抱。”
糰子眨巴兩下眼睛,瞬間蓄起淚包,委屈巴巴的說,“不要!寶寶要媽媽鴨~”
沈羨,“……”行了,這臭小子居然會回嘴了。有那麼一瞬間,他竟然有點明白湯米那種想要磨刀霍霍的想法了。
這父子兩一本正經的模樣,虞鹿鹿在旁邊看的想笑,嘴角的笑意淡淡的勾起,又淡淡的的消失。
隨着時間的流逝,病房裏除了糰子的笑聲,還有電視機里喜洋洋同灰太狼鬥智斗勇的聲音。
之前應該說到過這家醫院的採光不錯,偌大的單人房被那兩扇窗戶照的通透光亮。虞鹿鹿安靜的削蘋果皮,聽着面前虞項明的聲音。
虞項明,“鹿鹿,你和沈總的婚事打算什麼時候補辦?”
虞鹿鹿利落的削着蘋果,頭也不抬,靜默的說了一句,“過段時間吧,等糰子的三周歲生日結束再說。”
虞項明的視線落在床沿處的奶糰子身上,目光有片刻的恍惚,“小孩子長得就是快啊,像你小的時候,那時你也像這樣一直躲在你媽媽的懷裏,從小你就喜歡媽媽要多過我。”
虞項明絮絮叨叨的說了好一會兒,虞鹿鹿安靜的聽完了,然後將蘋果切成幾片,一半給了虞項明,一半給了糰子,還有一點塞給了沈羨。
沈羨,“你吃吧。”
虞鹿鹿,“太甜了,不太想吃。”
沈羨定睛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從她手裏接過兩片蘋果。
虞鹿鹿起身,拿起旁邊的兩個水壺,“你們等會兒哦,我去灌點熱水。”
沈羨跟在她的身邊,“我來吧。”
虞鹿鹿倒也沒有拒絕,只是兩個人在走的時候,糰子眼巴巴的看着兩人,眼裏全是害怕。
虞鹿鹿笑了一下,親了親他的額頭,“糰子乖乖的在這裏陪外公哦,媽媽和爸爸馬上回來。”
糰子抿起嘴巴,乖乖的點了點頭。
熱水房就在住院樓下的左邊,兩人下了電梯,一共兩個供水,兩人排着隊伍等了半天。在人群堆里,明顯有別於他人‘特殊氣質’的兩個人備受矚目。
一個好好的姑娘,雖然打扮的不錯,但是排個隊都要戴口罩和墨鏡,深怕別人不知道她整了容。
至於她身後這位大帥哥,雖然說帥的有些讓人晃眼了,但是始終面無表情的緊貼在人家姑娘身後,追人也不是這樣個追法的呀,沒看人家姑娘理都沒理你?
虞鹿鹿和沈羨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七大姑八大姨外加幾個好奇的小學生給看在了眼裏。兩人打完了熱水站在電梯裏,身旁還有兩個路人。
一直到路人出了電梯,沈羨才開口,“鹿鹿。”
虞鹿鹿抬頭,看向梯門上的他,“嗯?”
沈羨,“有件事我想和你說一下。”
虞鹿鹿,“嗯,你說。”
沈羨,“關於糰子的眼睛我們可能要重新找個醫生問一下了。”
虞鹿鹿靜靜的盯着他。
沈羨繼續,“他可能不是虹膜異色症,而是血緣問題。”
虞鹿鹿笑了一下,“你是想說糰子是混血兒嗎?”
沈羨,“不是他,而是你。”
虞鹿鹿笑着的表情微微怔愣。
沈羨,“我有想過暫時不讓你知道的,但是晚痛不如早痛,無論發生什麼,你都有我。”
虞鹿鹿放下水壺,忽然走進他,然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沈羨,謝謝你。”
在沈羨的心裏,虞鹿鹿無疑是聰敏的,在他的想像中,這個時候的虞鹿鹿早就該因他的話開始追問了,可是現在的她卻只是溫柔的抱住了自己?
沈羨眸色微變,“你難不成已經……”
餘下的話還沒有說完,梯門打開了,樓層到了,也對上了梯門外的諸多雙目光,以及樓層里忽然而來的吵雜和叫罵聲,其中當以孩童尖銳的哭聲尤其炸耳。
孩童哭喊聲一出來的時候,沈羨和虞鹿鹿的神情立時變了,二話不說,直接朝着病房門跑去。擠開門口看熱鬧的人群,虞鹿鹿一眼就看到了被人抱着的糰子。
偌大的單人房裏因為四個人的到來變的擠擠攘攘。
湯米和格雷西她認識的,他們身後還跟着兩個人,一個是帶着墨鏡和口罩的金髮男人,還有一個是黑髮黃膚,模樣精緻的中年婦女。
糰子被那中年婦女抱在了手裏,正哭得撕心裂肺,不停地扒拉着女人的衣服,滿臉都是淚水,可是奇怪的是不僅是糰子在哭,就連這個女人也在痛哭,她的模樣莫名讓人覺得熟悉。
而湯米則揪着虞項明的衣領,將他從病床上直接拎到了半空,那場面駭人的可怕,在虞鹿鹿眼裏虞項明的體格幾乎只有湯米的一半。
格雷西在旁皺眉,抓住湯米的胳膊,不停的用英文說著阻止的話。
湯米的額頭青筋直跳,“你這個老混賬!你偷走了我的女兒,這次就連我的外孫都不放過了嗎?我今天一定要揍死你!格雷西,你放開我!你放開!”他朝着虞項明吼完,開始怒瞪格雷西。
發怒的湯米力氣實在太大了,就連格雷西都被他扯的東倒西歪,只能緊緊地抱住湯米粗勁的胳膊,“Dad!Calmdown.Thisisn'tAmerica!”
湯米怒紅了眼睛,“我管這裏是哪裏?!我今天不揍死他我就不是湯米·納爾森!”
眼見着快要控制不住湯米了,格雷西立刻朝着背後的男人喊了一句,“快過來幫我拉住他!”
帶着墨鏡口罩的金髮男聽到后立刻上前抓住湯米的另一個手臂。
湯米氣壞了,可是又不能傷害身邊的兩個人,於是便轉手去掐虞項明的脖子,一開始還只是被提着領子揍了一拳的虞項明,如今只感覺到了窒息地痛苦。
糰子驚恐的看着房間裏的一切,蹬着腿,不停的哭喊,細軟的嗓子瞬間就啞了。
……
虞鹿鹿震驚的盯着面前如同戰場般的場景,手指一松,水壺摔在地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內膽摔破,在地上炸出了一大灘的玻璃碎片和冒着熱氣的水花。熱氣騰騰的開水在虞鹿鹿的腳邊炸開,洋洋洒洒的撲在了她的腳背上,滾燙的水從門口一直延伸到了房內。
虞鹿鹿當即痛得五官都皺了起來,大熱天裏,冷汗直下。
人群里好一陣驚呼和喧嘩。
身後的沈羨嚇得面色都白了,立刻將手裏水壺放在地上,飛快的衝到虞鹿鹿身邊,一把將她拽到懷裏,蹲下身去看她腳上遺留的燙傷,穿着涼拖的腳背上一大片密集的紅色傷痕觸目驚心,沈羨牙關緊咬,二話不說,直接將她橫腰抱起,朝着隔壁病房走去,一腳踢開房門,也沒管裏頭的病戶是怎樣一種眼神,直接單手抱着虞鹿鹿,然後用另一隻手拖住她的腳放在地面上的水池裏沖涼。
虞鹿鹿感覺到耳邊的風速時才恍然抬起眼,在觸及到沈羨面上的鐵青時,她唇張了張很快又閉上,只死死的抿住唇,額頭的汗珠一點點的蓄積,然後滾落。
而病房裏‘戰亂’的幾個人在看到的門外發生的一切后同時停止爭吵,沈羨抱着虞鹿鹿飛快離開后,也隨着跟了出去,小心的避開了門口的碎片。
這一層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原本正在忙的護士和醫生都在往這邊趕,正惱怒的想着是那間房間在搞事,下一秒就對上了樓道里烏壓壓的人群。
護士和醫生被眼前的情況嚇了一跳,好不容易擠開人群后,就被裏頭的氛圍給驚住了。幾個高壯的外國人堵在了病房門口,一群人都圍聚在衛生間門外。
……
冰涼的水衝擊着腳背,紅腫的地方又涼又熱。
她背靠着沈羨,她能感覺到那股正伏伺在他胸膛里的怒意,嘴唇輕抿,這是門外傳來了糰子的抽哭喊聲,虞鹿鹿倏地轉頭去看,孰料腰間的大手猛地一緊,她抬頭對上了沈羨的眼睛。
沈羨壓抑着怒氣,“你還要不要你的腳了?!”
虞鹿鹿一噎,開水是剛打的,淋在腳背上的時候那股抽痛和腫脹,直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沈羨,“先把你的腳弄好再說。”
虞鹿鹿沒有吱聲。
湯米走了進來,整個衛生間都是水流的聲音。
……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知道這裏是哪裏嗎?!”醫生辦公室里,一群人站在牆邊上排排站着,就像幾個孩子一樣面對着醫生的勃然大怒。
虞鹿鹿正在接受護士的治療,腳背上塗滿了藥膏。
糰子趴在沈羨的肩頭,哭聲本來漸漸止住了,可是就因為醫生這一吼,當即淚眼汪汪,淚包啪嗒一下掉了下來,哇~的敞亮一聲。
整個辦公室的人都驚了一跳,糰子的嗓子完全啞了,虞鹿鹿聽得心驚肉跳,連忙要下地過來抱他,護士一把按住她的腳,“你燙傷有點嚴重的,不能亂動!”
一排排的幾個大人烏壓壓的朝着虞鹿鹿的方向看了過來,虞項明靠近,“鹿鹿!聽話,你別動。”
湯米握着拳瞪視虞項明,“你閉嘴,她的事情用不着你來管!”
眼見着兩人又要開始新一輪的爭吵,醫生啪嗒一下拍了桌子,“你們要不要治?不要治的話現在就回去!這裏是醫院,不是你們發瘋吵架的地方!”
湯米和格雷西驚訝的看着醫生,有些無法理解z國的醫生居然這麼大膽,資本主義國家的醫生從來不敢這麼囂張說話的。
虞鹿鹿,“對不起,我讓他們先出去。”說完看了眼湯米和格雷西幾人,視線在幾步外的女人身上停留了幾秒。
湯米喉間滾了滾,在看到虞鹿鹿的視線后無奈的嘆了口氣,“我們在外面等你。”說完瞪了一眼虞項明,率先出去了。
女人看了看虞鹿鹿又看了看沈羨肩頭抽噎不止的糰子,眼神微暗。
虞鹿鹿將糰子抱在懷裏,哄着他,“乖乖,對不起,媽媽讓你擔心了。”
糰子委屈巴巴的縮在她的懷裏,小胖手緊緊地摟住了她,“呼呼~嗚~”
虞鹿鹿抱着糰子接受治療,沈羨和虞項明則跟醫生商量着後續的傷情。
等他們處理完了之後,醫生被人叫走了,護士也特意將房間留給了他們。氣氛瞬間安靜了下來。
糰子安靜的坐在虞鹿鹿懷裏,沈羨過來抱他的時候立刻被小人兒給拒絕了,小胖手抓住虞鹿鹿的衣服死也不肯松,沈羨氣的沒有說話。
虞項明看着面前的兩大一小,忽然打破靜謐,“鹿鹿……”
虞鹿鹿抬頭,看着他面上新添的淤青。
虞項明垂下眼瞼牙關一咬,正要開口,虞鹿鹿猝然開口,“我知道的,湯米先生是我的生父。”
虞項明倏地睜開眼睛,震驚的盯着她。
一旁的沈羨安靜的聽着。
虞鹿鹿,“我不笨,也不蠢,雖然不知道中間發生了什麼,但是我能感覺到。”
虞項明的眼睛立刻就紅了,哽咽着,“對不起……”
對不起,這都是我的自私,我的害怕啊。
虞鹿鹿,“可是我不懂,如果你只是因為下一代的問題,你已經有謝盈了,有為什麼要抱走我?”
虞項明低着頭,虞鹿鹿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顫抖的聲線,“……你媽當年已經有八個多月的身孕了,那時候我還沒有現在的公司,還只是一個銷售員。那天我喝多了,和你媽媽爭了幾句,不小心摔到了她,當晚就見了血,送了醫院后,醫生說她肚子裏的孩子胎心很弱,就留院觀察了。可是沒過多久孩子的胎心就完全沒有了,我不敢告訴她。我直到現在都很後悔那晚的衝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直到我無意間在育嬰房裏看到了你,你很可愛……然後我就動了心思,避開監控抱走了你。你媽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當初產下的是死胎,她一直以為你是她親生的。”
虞項明吸了下鼻子,“鹿鹿,你媽媽是愛你的……”
虞鹿鹿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平復了自己的情緒,懷裏的糰子不安的扭動着,虞鹿鹿將情緒完全的壓在了心底,輕拍着糰子的背脊,然後問,“那你呢?”
虞項明身體一滯。
虞鹿鹿,“我媽自然是愛我的,那你呢?我知道,這句話可能是廢話,你愛不愛我我很清楚。可是你對我媽呢?”她笑了一聲,聲音又低又冷,心裏被壓制的氣再也不受控制的四溢,“或許我不該這麼問,畢竟當初只過了一年你就帶回了謝紅婕和謝盈,謝盈就只比那個孩子小上三個月啊。我媽的骨灰都還沒涼透呢,虞項明。”
虞項明,“不是的!”他倏地站起身,因為忍耐,額角的青筋全部暴露出來。
那副猙獰的模樣看的人觸目驚心,沈羨當即皺眉,不動聲色的站在了虞鹿鹿和孩子面前。那防衛的姿態看的虞項明心痛的厲害,他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說,“是只比那孩子……小了三個月,可是你不知道,我只要一看到你,我心裏就全部都是罪惡感,我不敢面對你。我害怕面對你。所以我就買醉,認識了謝紅婕……但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懷孕。”
她虞鹿鹿自從沒了母親之後,就一直期待着父親能用羽翼包裹她。可是她沒等到,她只能在被迫中主動成長,哪怕長得千瘡百孔。
而謝盈自從進了虞家,便更是期許着自己這位有錢的父親能給她無限的關愛,能讓她也感受到世界的諸多美好,可是謝盈終究變成了那副人厭狗憎的模樣。
原來,母親和她還有謝盈的現狀都只是這個男人懦弱無能下的產物。
……
之後的一周虞鹿鹿沒有再去見虞項明。因為腳傷的原因,虞鹿鹿只選擇錄製了幾個不太費力的綜藝。不過有件事倒是值得提一提,沈羨又上熱搜了。
這次不是媒體發佈的,而是一群網友發佈後轉發成災。
整片廣場上都是沈羨陪着一個陌生的女人去醫院整容的消息,不少人猜測行蹤成迷的沈羨可能是有了女朋友了。
當即,人設從模特到明星再到公司的哪個小秘,無論哪款,都樣樣俱全。
虞鹿鹿坐在輪椅上盯着手機,一臉無語,“……整容?”
丁楠,“我看了下,是你兩打熱水的時候被人偷拍的,不過還好,沒發現你是誰。”
虞鹿鹿,“……”
當晚,等虞鹿鹿回了別墅之後,司機剛將她放在輪椅上,一行人便從別墅里走了出來。
糰子正趴在湯米的肩膀上,小手好奇地摸着湯米的絡腮鬍,餘光在看到虞鹿鹿時,立刻轉動腰身朝着虞鹿鹿張開胳膊,“媽媽~”
虞鹿鹿在看到他們時,只是稍微默了默,司機推着她靠近。
虞鹿鹿從湯米的懷裏接過糰子,任由小人兒在她腿上亂踩。
湯米連同他身邊的婦人皆是一臉欲言又止,但終究沒有開口,這次格雷西也來了,倒是那個金髮墨鏡男沒有過來。
沈羨從司機手裏接過輪椅,朝他點了點頭,司機便驅車離開了。
一行人進了別墅,除了腳步聲和輪椅的滾動聲之外悄無聲息,氣氛詭異的厲害。
虞鹿鹿抱着糰子,兀自說,“寶寶,給媽媽香香~”
媽媽都開口了,糰子怎麼可能還會拒絕,立刻主動的將小臉遞到虞鹿鹿面前求親,小奶膘在燈光下一片粉紅,奶呼的厲害。虞鹿鹿看的心裏頭一陣熱脹,就連沉寂的空氣都能徹底忍受了。
幾雙眼睛就這麼靜默的盯着母子兩人的親昵。
李阿姨快速的將飯菜放到桌上,擺好了碗筷,瞅了瞅一桌子的幾個人,迅速的回到了廚房。
平時她也是一起同桌吃飯的,只是今日她忽然開始擔心起了已經老化的腸胃和心肝……
一頓飯吃的是切切實實的尷尬,沒有話題,也不知該扯什麼話題才合適。
葉君麗瞅了瞅身邊身為她丈夫的湯米,湯米也瞅了瞅她,兩人互相使眼色。
眼見湯米‘不聽話’,葉君麗面色一沉,指尖忽的在湯米腰上的軟肉一掐一百八十度扭轉,湯米當即悶哼出聲,一桌子的視線齊齊的落在了他的臉上。
湯米的悶哼立刻噎在喉嚨里,“……”一抬頭,他對上了對面一大一小的視線。
糰子不知道這個鬍鬚扎人的大叔叔想幹什麼,但是在看到那雙和他一樣的藍眼睛時,笑咯咯的出聲,奶聲奶氣道,“藍色!”
估計沒人會料到打破靜謐的會是半點大的孩子。
在送去學校之前,無論是虞鹿鹿還是沈羨都會有意識的教導他學習嘗試,比如喊人,比如飽腹,也比如分別顏色。
湯米粗狂的面容瞬間軟和,“嗯,藍色的。”
葉君麗的拳頭一緊不知道握緊幾回了,她嘆了口氣,“你叫虞鹿鹿嗎?”
虞鹿鹿看着那雙溫柔的眼睛,其實從見到她第一面起她就知道她是誰了,如果說糰子是隔代遺傳,那她自己則是遺傳了葉君麗的十分之七。
虞鹿鹿,“是的。”
葉君麗的眼睛頓時就紅了,一旁的格雷西見狀微微抿唇。
葉君麗吸了下鼻子,“你長大了。”
虞鹿鹿不知道該怎麼回,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
……
飯後,虞鹿鹿和沈羨將他們送到門外,虞鹿鹿看着他們的背影,其實他們今天會過來她並不知情,他們來這裏之前準備要做什麼她也不清楚。可是她明白,這本難念的經,她遲早要去接受。畢竟她已經一聲不吭的消化了一周了。
沈羨握住了她的手,視線筆直的看着前方,虞鹿鹿抬頭盯着他堅毅的下頜,溫暖從手背沿着經絡一直涌到心底,虞鹿鹿反掌回握住。
“再過幾天就是糰子的三周歲生日了,你們來嗎?”
石階下的葉君麗和湯米以及格雷西同時轉身看她,眸中含着詫異。
虞鹿鹿,“7月3號,他的生日。”
葉君麗看着台階上坐在輪椅上的虞鹿鹿,她的懷裏有一個嬌俏可愛的孩子,她的身邊有一個俊美高大的男人,這是她的女兒,她找了幾十年的女兒,她還沒有來得及照顧她,她便已經有了自己的家庭和生活。
葉君麗倏地捂住嘴巴,淚意再也止不住的往外流,一滴接着一滴。
“我,能抱抱你嗎?”哽咽的聲音從胸腔里傳出。
虞鹿鹿看了下懷裏的糰子,朝她點頭。
葉君麗大跨步向前,一把摟住了她和孩子,嗚咽出聲。
糰子被擠在兩人中間,察覺到頭頂的‘雨滴’小手摸了一把葉君麗的下巴,也跟着眼淚汪汪,“嗚嗚~不哭鴨~不哭鴨~”
葉君麗沒想到自己會被人給‘調戲’,詫異的低頭看向糰子。
虞鹿鹿淡淡的笑了一下,“他性格比較敏感,所以愛哭了點。”
葉君麗抱了抱糰子,感覺到掌心沉甸柔軟的觸覺,心裏那叫一個柔軟,“他叫什麼名字?就叫糰子嗎?”
身邊的沈羨募得一僵。
虞鹿鹿也跟着表情一僵,“……”
台階下的另外兩個人也一同看來。
虞鹿鹿,“……他叫,沈鹿胖。”
格雷西和湯米,“……”
葉君麗愣了愣,破涕為笑,“鹿胖,鹿胖,挺好的名字。”
湯米和格雷西想了想,也跟着點頭,“沒錯,好名字。”
這話一出,無語的則是虞鹿鹿和沈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