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坑趙家（一）

一聽滅九族，柳二牛腿一軟癱坐在地上，他哭喪着臉拍着大腿道：“叔公啊，你說我咋這麼倒霉偏偏攤上趙氏這麼個賊婆娘嘞？！不緊帶了這麼多年的綠帽子，她們一家子還要拉我陪葬，我好苦啊！”

柳夏至一聽，拍着胸脯保證道：“爹，你別怕！我們村兒和趙家莊沾親帶故的多了，到時候一起死，黃泉路上也不孤單，我也會陪着你的！”說完小下巴一仰，看得柳二牛直接閉着眼睛怒吼道：“死丫頭！哪個要你陪了，老子要活着，還要生兒子給我養老送終嘞！叔公，我這心裏苦啊！”

“砰！”

村長手一抖，剛剛撿起來的煙桿再一次落在地上，他哆嗦着撿起煙桿滿眼滄桑的看着柳夏至小聲道：“三妞啊！你就莫嚇三爺爺了，有啥辦法你就說，只要能保我們全村的命，全村都會感謝你的！三爺爺也會記你的情！”他算是看出來了，這柳三妞不簡單，連他都不曉得結黨營私是個什麼意思，這柳三妞偏偏就曉得，還從交稅這件事推算出趙家在搞陰謀，不用說，她肯定有辦法讓靠山村全身而退！

見劉明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柳夏至也不在遮掩了，她拿起一個饅頭放在桌子上輕輕的道：“在說之前，三妞要再告訴三爺爺一個壞消息，不過三爺爺要先跟三妞說說，我朝自太祖登基以來，距今有多少年了，我們離那汴京城又有多遠！？”

一聽還有壞消息，劉明和柳二牛都快哭了，見柳夏至一臉認真的看着他，劉明吞了吞口水才道：“三妞，是這樣啊，那個三爺爺沒有讀過幾本書，具體的多少年已經不曉得了，不過一百五六十年還是有的，現在是宣和三年！我們這裏離汴京城也就百十來里地，也算天子腳下，再往前走三十里處就是京畿衛的一處大營，裏面有三萬駐軍，所以不管別處咋樣，我們這裏還算太平！”

看着劉明一臉得意的樣子，柳夏至握緊了拳頭咬牙道：“三爺爺，我朝這兩年是不是每年都要交歲貢出去？！”雖然是問句，但柳夏至心裏已經有了答案，頓時手腳冰涼，連續的高燒讓她頭腦發暈！

一聽歲貢，劉明的臉色立刻變了，他憤恨的用煙桿敲了敲桌子才道：“可不是兩年，我們都交了好多年哩！以前我們每畝地交一斗，現在漲到了一斗半都有好多年了，以前是交遼蠻子，現在是交給金國皇帝，我們村離汴京近點還好，有些偏遠點兒的村子，餓死的不在少數！”

一聽村長說起這個，柳二牛拍拍屁股從地上爬起來喋聲道：“哎呀，叔公，這事兒我比你們清楚，前些年，加收經稅的時候，青州那邊鬧得凶得很，死了好多人，最後被朝廷詔安的，好在我們後面就是京畿衛的大營，又在天子腳下，只要交稅，日子還算天平！

前年，往北去三十里處有個曾家莊，因為有人得罪了汴京城裏一位大官兒夫人的陪房，一夜之間全部的男丁都死絕了，糧食也被搶光，只留下些老弱婦孺，搬走的搬走，投親的投親，不過三個月，曾家莊就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鬼庄！我現在都不敢往那方走，大夏天的都吹陰風！”

“斯！！”

柳二牛正想再說就被劉明制止了，他看着柳夏至的眼睛道：“三妞，你是不是從東伯那裏得了什麼消息，三爺爺曉得他的東家門路廣以前的老家主還是汴京城的大官兒，他們肯定知道的多，你可不能瞞着我們不說啊！”

柳夏至一把扔掉手裏的滿頭用手支着腦袋笑眯眯的道：“嗯！三爺爺就是厲害，三妞確實是從東伯那裏得來的消息，他是個好人！”

果然！劉明激動的敲着煙桿道：“我就曉得，我就曉得！三妞，你快說！東伯都跟你說了些啥？！”

柳夏至笑容一收，轉頭看着院牆外的大柳樹輕聲道：“東伯說，這世道要亂了，讓我們莫存錢，多存糧，修高院牆！少出門，防壞人！這是他的原話，你們今天聽了之後不準外傳，他提醒三妞是看我們可憐想幫我們一把，要是你們走漏了消息，惹了東伯的嫌，以後想再得消息，就沒有門路了！”

劉明嘴裏喃喃道：“莫存錢，多存糧，修院牆，怪不得，怪不得他們要回來……！”

“叔.....叔公！”

柳二牛和劉明對視一眼，都忍不住深深地打了個寒顫，見柳夏至眼睛直直的看向他，柳二牛脖子一哽，忍着心慌，傲然的道：“你還不了解你老子我嗎？！誰都別想從老子嘴裏掏出消息！”

對於女兒的話，柳二牛沒有懷疑，他經常在外面走，見的人也多，聽得也多，外面好多地方都已經亂起來了！

劉明也趕緊保證道：“三妞放心，三爺爺不說，保證不會讓東伯難做！”

保證過後，劉明的肩膀就垮了，他苦着臉繼續道：“三妞，東伯的意思三爺爺已經曉得了，怪不得他們家當大官的還跑到我們村來住，那院牆修得至少有兩層樓那麼高，院子裏好多家丁！現在，加固院牆可以自己動手，不過就是費些氣力罷了，可我們村除了你們家還有富餘之外，幾乎家家都是沒有餘糧，可怎麼辦啊！！”

“富餘個屁！”

說起這個，柳二牛就生氣，他黑着臉咬牙切齒的道：“趙氏那個賊婆娘，每年土根兒家交上來的糧食，除了留夠口糧之外全都拉回了趙家莊，補貼她娘家，有時不夠還讓我拿銀錢去買糧吃！”

柳二牛越想越氣，拉開凳子站起來背着手在堂屋裏走來走去，想到這些年自己辛辛苦苦的賺錢，養得竟然是別人的兒子，柳二牛心裏就像火在燒，氣得眼睛都紅了！

看着柳二牛氣得不成的樣子，村長劉明搖搖頭沒有說話，就在昨天以前，二牛還是人人羨慕的樣子，媳婦漂亮，兒子長得好，讀書也好，短短一晚上，全都變了！

“我們沒有，不代表趙家莊沒有啊？！”

“啥意思？！”柳二牛停下來疑狐的看着坐在凳子上撥弄着喜饅頭玩兒的女兒道。

見劉明也看着自己，柳夏至輕輕的掰了一塊饅頭放進嘴裏吃完后才道：“我們先來算筆帳，我爹白給那姓趙的養了這麼多年的兒子，按照趙卓禮每一年吃三百斤細糧來算，七年就是兩千一百斤，還有菜啊，肉啊，雞蛋什麼的，生病吃的葯錢啊，加起來摺合成細糧的話怎麼也要三千斤！最後就是他這兩年讀書的錢和伙食費了，還有每年給先生的孝敬，年節的大禮包，加起來怎麼也要兩千斤，這裏就有七千一百斤了，換成粗糧的話至少還要多三倍，就是兩萬一千三百斤！

爹，三爺爺，你們再去跟趙家那個族長商量一下，讓他當場以趙家莊的名義寫欠條，上面一定要註明，因為趙家莊欠我們靠山村多少多少糧食，所以這次的秋糧稅就由趙家莊代繳！再讓鎮長和地保當見證人，簽字畫押！”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話，柳夏至有些頭疼，見村長在努力的記，她顧不得已經燒得滾燙的額頭，舔了舔乾裂的嘴角用手撐着頭繼續道：“還有，讓趙氏的哥哥賠趙氏偷走的一千兩銀錢，還有讓他還這些年趙氏拉走的糧食，要是他不賠，我們就去汴京告狀，反正離得近，兩天就能打個來回，順便告訴那汴京城裏的貴人，他們趙家莊趙氏結黨營私！”

“砰！”

柳二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聲道：“告，一定要告，老子今天才曉得養那個野種吃了老子這麼多糧！”這不算不知道，這可是兩萬多斤糧食啊！柳二牛心都在滴血！何況還有頂綠帽子！

劉明沉吟了一下才看着柳夏至道：“你的意思是我們趁機狠狠敲他一筆，跟趙家莊撕破臉，免得以後受牽連！”

柳夏至俏皮的眨眨眼睛笑眯眯的道道：“三爺爺最英明！有了這個大敵，我們還可以趁機在兩個村之間修一道堅固的圍牆，向上面表決心！還可以組織村民日夜巡邏，挖深河道，在河裏跟前山上布陷阱！”

話雖如此，柳夏至心裏卻很是不安，按照剛才柳二牛和村長的說法，現在已經是北宋末年了，靖康之恥近在眼前，趙家莊和靠山村的位置離汴京城近，後面的京畿大營是金軍的主要目標，人家在逮大魚的時候會放過他們這些小魚小蝦？！最重要的是，小河對面那一片長滿雜草的空地正好適合大軍紮營，還可以從山裏繞道迂迴偷襲，要她是金軍的指揮官，也一定會看上這一塊進可攻退可守的風水寶地！

好處真的太多了！劉明越聽眼睛越亮，拉着柳二牛邊走邊道：“三妞，你人不舒服先休息，三爺爺和你爹先走了，一會兒鎮長他們回去了難得找到！”

看着柳二牛頭也不回的跟着村長走得飛快，柳夏至苦笑一聲，拿起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向了大門口，連村長都看出她不舒服了，何況是原身的親爹，柳二牛這個人冷漠自私到了極點，根本就不配當父親，不過好在他耳根子軟，還算聽話，還能提供免費的房子住，暫時就這麼樣吧！

..........

坐在門口等了一刻鐘左右，門口出現了一個皮膚黝黑小男孩，男孩約莫十歲左右，上半身套了個滿是補丁的舊褂子，褲子明顯短了一截，頭髮還在滴水，看樣子應該是剛從河裏洗完澡回來！

見男孩盯着自己手裏的饅頭兩眼放光，就差撲上來搶了，柳夏至靠着門板問道：“想吃饅頭？！這饅頭有啥好吃的，你要是幫我辦件事，我不緊把手裏的饅頭給你，再給你拿兩個雞蛋讓你帶回家！怎麼樣？！”

聽到雞蛋兩個字，男孩眼裏閃過一抹亮光，他舔了舔嘴唇道：“你說！”

清楚的看到男娃眼底的躍躍欲試，柳夏至直接把手裏的饅頭拋給他道：“接着！去把村醫找來，讓他帶好退燒的葯，再帶一壺烈酒，要是村醫來了，並準備好了我要的東西，兩個雞蛋就是你的了！明白了嗎？！”

男孩像個猴子似的跳起來，身手敏捷的一把接住饅頭塞進嘴裏，頭也不回的跑了！

看着男孩的背影，柳夏至嘴角輕輕的揚起一抹自嘲的幅度！

約莫等了兩刻鐘，男孩領了個三十歲左右，背着藥箱的男人走了過來，男子一身短打，光着的腳板上滿是泥巴，應該是兼職的鄉村醫生，灰白色的布衣洗的還算乾淨，見柳夏至確實在發高燒，也不問她拿錢，留下兩包葯，放下烈酒就急匆匆的走了！

“謝謝！”

看到鄉村醫生那張滿是麻子的老臉，大黃牙和腳上的老泥，柳夏至無比慶幸自己昨天沒有選擇去看醫生，見男孩一臉期待的看着她，柳夏至有些好笑的搖搖頭道：“拿着東西跟我進來！”

男孩拿起藥包和酒壺跟在柳夏至身後進了院子，看着柳夏至一瘸一拐的背影和這氣派的大院子，他猶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氣小聲道：“我，我叫小虎！封小虎！”

走到雞窩旁，柳夏至轉身道：“嗯，小虎，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自己去雞窩裏掏兩個雞蛋走，還有一個是幫我熬好了葯再走，要是你選擇幫我，不緊可以得到兩個雞蛋，還可以從那邊堂屋裏再拿兩個饅頭走，以後我有事還會找你幫忙！你剛才告訴我名字，就是這個意思，對吧！？”

小虎臉上一囧，從屋檐下找到藥罐，抬腳進了廚房，刷洗乾淨藥罐，熟練的拆開藥包把藥材倒進去放在小灶上，加水點火，待這些都做好之後，他偷偷的抬頭看了一眼，見柳夏至坐在凳子上，拿了個小碗直接把烈酒倒在小碗裏，用布巾粘着酒擦額頭和脖子，抬手的時候正好露出滿是傷痕的胳膊，他眼神一閃，連忙轉開了臉！

.......

趙家莊，鎮長和地保在趙氏族長趙文武的陪伴下一頓午飯從中午吃到了半下午，正剔着牙想打道回府，外面就來了兩個神色驚慌的趙氏族人，看見趙文武就喋聲道：“族長！那靠山村的劉明和柳二牛又帶着人回來了！指明要向光和討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