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馬蹄
“什麼你低頭我低頭的,我現在有天大的正事要做,沒工夫陪你在這兒饒舌,你趕緊給我閃開,小心一會兒馬蹄不長眼,將你踏個粉身碎骨。”穀梁原威嚇鍾大煓道。
“穀梁大將軍,我看不長眼的並非你們岐軍的馬蹄,而是你們岐軍本身,而是你本人,而是你們的岐王本尊!”鍾大煓故意激怒穀梁原道。
“噢,我算是明白了,你一早杵在這裏,就是為了等我到來呢,是吧?就是為了同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會兒天呢,是吧?就是為了平白無故地找死呢!是吧?”果不其然被激怒的穀梁原,連連向鍾大煓發問道。
“喲,穀梁大將軍,你可終於開竅了。你說得不錯,我正是來這兒找死的,不過並非平白無故,而實乃事出有因。總之一句話,今日你們註定上不了這鶼鰈山,除非從我鍾大煓的屍首上跨過去!”鍾大煓擲地有聲地向穀梁原放出狠話道。
然而,鍾大煓此言雖是狠話,但也極有可能成為現實。當然不是指從鍾大煓的屍首上跨過去,而是指岐國大軍註定上不了這鶼鰈山。
“鍾大煓,縱使你天生神射又如何?也終究敵不過我身後的這一眾岐國雄獅的;所以我勸你還是識時務一些,趕緊閃到一邊去,把上山的路讓出來吧!”穀梁原耐着性子勸說鍾大煓道。
“穀梁大將軍,你也知道的,我鍾大煓一向不善言談,所以你也廢話少說,只管放馬過來吧!”鍾大煓先是朝穀梁原豪言壯語了一番,繼而又暗自為自己打氣道,“只要有我鍾大煓在,沒人能將我的俞音逼上絕路的;縱然有,我也一定會拼上性命讓我的俞音絕處逢生的。”
“以卵擊石,自不量力!”穀梁原不屑地自言自語道。
然而,穀梁原雖然嘴上狠戾,但馬下終歸是猶豫了,他心想: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馬蹄從他鐘大煓的身上踏過去呀!更別提還從他鐘大煓的屍首上踏過去了,那怎麼可能呢?
於是,只聽得穀梁原難得苦口婆心地勸說面前分外執着的鐘大煓道:“鍾大煓,看在你我相識一場的緣分上,我提醒你一句,莫要學那撼樹蚍蜉,只顧一味地逞英雄;要知道,你現在正在做的以及你欲要做的事情,都無異於螳臂當車,以卵擊石。”
鍾大煓聞之,立時反駁穀梁原道:“你錯了,穀梁大將軍,其實,我並不想逞英雄,甚至就從未想過要成為英雄;因為英雄自古多孤獨,而我害怕孤獨,哪怕我早已習慣了享受寂寥。”
而此時此刻,身處穀梁原一旁馬背上的少年副將,也就是穀梁原之獨子——穀梁邑野,突然對其父穀梁原說道:“父親,前面這人太啰嗦,太礙事,太耽誤時間了。依我看哪,要不我們就按所他說的,索性直接從他的身上踏過去吧!”
“還依你看?我幾時詢問過你的意見了呢?穀梁邑野,你是沒長腦子還是沒長心呢?還說什麼‘索性直接從他的身上踏過去吧’,你知道他是誰嗎?你就敢說直接踏過去。”穀梁原連連質問其子穀梁邑野道。
“我雖瞧着他有些面善,但我哪知道他是誰呀?父親,你倒是告訴我呀!他究竟是誰呀?”穀梁邑野反問其父穀梁原道。
“他是誰不重要,在這世上也沒幾人知曉他的名字,可重要的是,他是你音王叔的命啊!你若從他的身上踏過去,那就相當於從你音王叔的身上踏過去了呀!抑或是說,你還不如索性直接從你音王叔的身上踏過去呢!那樣的話,興許你音王叔還有可能原諒你。可如若今日你從他鐘大煓的身上踏過去了,那他日你音王叔還不得找你拚命啊!”穀梁原同穀梁邑野說明道。
穀梁原對其子穀梁邑野所說的“你音王叔”,指的正是穀梁音,也就是俞音。穀梁邑野乃是穀梁原之子,而穀梁原又是俞音的大堂兄;所以穀梁邑野自然應該喚他的堂叔俞音一聲“音王叔”。
“父親,那他若是一直用自己的身軀擋在那裏,那我們又該如何是好啊?這過也過不去,踏也不能踏的。”穀梁邑野不由自主地向穀梁原發牢騷道。
穀梁原並沒有搭理無端發牢騷的穀梁邑野,而是高聲朝前方的鐘大煓喊話道:“鍾大煓,本將軍今日不想與你硬碰硬,你給句痛快話,究竟要怎樣,你才會自行讓開上山之路呢?”
“既然穀梁大將軍都開這口了,那我就給你一句痛快話,你,立刻,率領你身後的岐國大軍,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我便會自行讓開這上山之路了。”鍾大煓亦高聲對穀梁原喊話道。
穀梁原尚未開口,只聽得穀梁原一旁馬上的穀梁邑野,又開始朝穀梁原嘀咕道:“父親,前面的這個人好生奇怪呀!怎麼莫名其妙地凈說些廢話呀!我們若轉身回去,那還用得着他閃開嗎?”
“穀梁邑野,論輩分,他怎麼也是你叔父輩的人哪!你這言語之間怎麼可以如此無禮呀!再者說,即便你不開口,也沒人會將你當作啞巴呀!”穀梁原不耐煩地指責穀梁邑野道。
“好的,父親,那我盡量不開口。”穀梁邑野識時務地說道。
穀梁原聞之,恨鐵不成鋼地白了穀梁邑野一眼。
於是,只見再三思慮權衡之後的穀梁原,將自己身上所裝備的弓箭全部卸了下來,隨即拋給了一旁的穀梁邑野,既而縱身跳下馬去,意欲赤手空拳將鍾大煓打下陣來。
鍾大煓見穀梁原徒手上陣,於是他也只得將身上所裝備的金鵬白羽卸下。然而就在他將金鵬白羽拋在地上的那一剎那,他的心中卻倏地一下閃過一絲不安。畢竟這金鵬白羽是伴隨着他一起長大的,自幼便是他的保命符。此刻他為了保全他的俞音,也不得不捨棄保命符,放手一搏了。
倏忽之間,只見穀梁原摩拳擦掌,而鍾大煓卻手足無措。
對戰開始,穀梁原有意手下留情,而鍾大煓則使盡渾身解數。
在歷經了一個又一個的回合之後,在不敵穀梁原的鐘大煓一次又一次地倒下之後,此時此刻,節節敗退以致於鼻青臉腫的鐘大煓,依舊百折不饒地屢敗屢戰,屢戰屢敗。
想來,鍾大煓之所以一次次地被打倒在地,卻又一次次地從地上爬起,只因俞音要誓死守護他腳下的這片土地,而他則要拚命守護他心中的那個俞音吧!
“算了吧,鍾大煓,就到此為止吧!再打下去,只怕你會被我生生打死的。看這情形,徒手對打,你是鐵定打不過我的。你若服氣呢,那咱們就此而止,你讓路,我們上山;你若仍然不服氣呢,那本將軍也只好奉陪到底了。”穀梁原注視着此時此刻正趴在地上苟延殘喘的鐘大煓,並勸阻鍾大煓道。
鍾大煓聞言,硬撐着一口氣,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既而死皮賴臉地對穀梁原說道:“穀梁大將軍,既然徒手對打,我不是你的對手,那我們就真刀真劍地廝殺一番吧!”
“好!那就按你所說的,我們就真刀真劍地廝殺一番;不過,這回我若是再戰勝了你,那你可必須乖乖讓路,切勿再生枝節,再出什麼么蛾子了。”穀梁原向鍾大煓敲定道。
“好!不過,這回你是決不可能再戰勝我了。”鍾大煓向穀梁原放出大話道。
“後面的諸位將士,隨便出來一位,將自己腰間的佩刀借我用一下,片刻之後定當原物奉還。”穀梁原高聲對他身後所佇立的岐國先頭部隊說道。
少頃,待岐軍中的一位士兵,將自己腰間的佩刀遞與穀梁原后,穀梁原便又接着對面前被打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鐘大煓說道:“鍾大煓,為了公平起見,你也從我們岐國將士的腰間隨意挑選一把趁手的兵器吧!”
“我不要,你們岐國將士腰間所佩戴的兵器大都是刀,而我恰恰不擅使刀。我想借用的,是他身後所背的那柄寶劍。”鍾大煓手指着身處於馬上的穀梁邑野說道。
然而,事實上,鍾大煓也不擅長使劍。
“鍾大煓,別看你拳腳不濟,眼光倒還真是挺獨到的,那可真是一柄寶劍哪!要知道,那可是我兒穀梁邑野的心頭肉啊!”穀梁原對鍾大煓說道。
“穀梁大將軍,難不成這位躍身於馬上的小哥,便是你兒穀梁邑野?”鍾大煓詢問穀梁原道。
“不錯,他正是本將軍的獨子;不過,你怎麼能稱呼他為‘小哥’呢?要知道,你可是他叔父輩的人哪!”穀梁原無意間竟與鍾大煓話起家常道。
“也對呀,論輩分,我確實是他的叔父不假。既是如此,那好侄兒,可否將你背上的寶劍暫借你鍾叔父一用啊?”鍾大煓以叔父的身份自稱,向穀梁邑野借劍道。
穀梁邑野聞之,雖不情願,但還是將寶劍借給了鍾大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