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皇甫老太爺年約79歲，身體卻十分健朗，看起來像是60幾歲的人，而且中氣十足，頭腦清醒，卻也十分的頑固不化，據說他的爺爺是晚清貝勒，年少時出國學習，認識了他的外國奶奶，回國后才發現家裏已經家窮四壁，他放下尊貴的身份從商，到了他的手上事業已經有了第一步騰飛，到了他兒子手裏就更了不得了，可惜他兒子英年早逝，現今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他孫子也就是皇甫奕軒身上，因此他才想要和門戶相當，在商場上與他的公司不相上下的程家聯姻，鞏固家族事業，可這不成器的孫子和他老子一個樣都被外邊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下了套，一點理性都沒有。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今天都幹了些什麼事！”老太爺氣惱地叫住想上樓休息的皇甫奕軒。

“今天？今天很好啊，今天，今天我見到了陪伴我度過喪父母之痛的人，也回到了那個讓我受盡人間冷暖的地方，想起了以前的許多人和許多事。”皇甫奕軒輕浮地靠在牆上，笑看着他爺爺。

“人要往前看，那些事有什麼值得回憶的，你本來就不應該跟她走的，自己的媽媽還活生生地在家裏等你，這不，剛才才睡着。”老太爺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你是要跟程家對親家的，跟那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會毀了你自己，而且她還是江宇濤的女人，江宇濤是誰，他家的勢力你很清楚的，清醒點！

“親家！哼！你老眼昏花還是失聰了，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那個姓程的在追你的孫女，追的人盡皆知，就只是不知道她是你孫女而已，就因為這該死的血緣，該死的門戶，滾邊去，我還要休息呢。”藉著酒興，皇甫奕軒第一次這樣和爺爺對着干。

“你！那種女人生的女兒不值一提，讓她進我家的門已經是給她的恩典了。”老太爺冷笑說。

“孽緣只會製造更多的孽債，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選擇，不用你這個把兒子逼上絕路的人教我做事。”雖然不是他的親媽媽，但養育他的這些時日是裝不來的，他實在無法忍受爺爺這麼說。

“他們是空難死的，和我有什麼關係，你別想舊事重提，轉移話題！就任儀式的當日晚會，我會宣佈你們要訂婚的消息，你自己準備好，我是告訴你我的決定，而不是徵求你我的提議。”老太爺說完后，就轉身回房。

回到房裏，他無力的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慢慢地睡著了，在夢裏卻再次出現了當時的一切，是那麼的真實。

12年前，他讀高一，爺爺終於迫於壓力，也因為他，答應了接媽媽和他回家，但卻把黎紫萱趕出家門，媽媽為了這件事悶悶不樂，而我在學校見到黎紫萱總會有一絲內疚與自慚形愧。但我和她好像是心靈相通似的從不表露出來，強顏歡笑地在大家面前裝作一副不認識的樣子。慢慢地家裏的氣氛變得異常詭異，忽然有一天醒來，爸媽拉着行李箱出去了，見到我，只對我說了句：你自己的人生要自己選擇，一定要記住。而這一句居然成了他們的遺言。下午和黎紫萱留下來整理文件的時候，家裏的管家慌慌張張地衝進辦公室，說爸爸媽媽搭乘的飛往美國的飛機機體故障，在空中爆炸了，那一刻，就在那一刻，我的腦子裏一片空白，整個身子都無力了，後面聽到一聲撞擊的聲音，黎紫萱暈倒了跌倒在課椅上，在那一刻，我才清楚的明確體會，我和她是兄妹，我們也永遠失去了父母，永遠。後來所有人都知道爸爸過世了，他們都來安慰我，尤其是曾經自殺過被我救起的林雅莉，她用我曾經開導過她的話反過來安慰我，過了好幾個月，我的心情才得以平復，可我的妹妹黎紫萱，她只能一個人默默的忍受這一切，她無法敞開心胸接受養育她的媽媽，生我的媽媽的安慰，而等我緩過來，等我想安慰她時，她的心已經封閉了，心死了，再怎麼開懷大笑，也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也許這就是我和媽媽一直想方設法補償她保護她的原因吧。

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沖了澡，換好衣服，下了樓，就看到媽媽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事實上她像是在發獃，等我醒來。

“啊姨。”努力過千百回，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還是無法喊她一聲媽媽，而林雅莉卻能如此順口的喊着自己的親姨媽叫媽媽，這究竟要有多大的勇氣與其說是勇氣不如說是絕望，才能說出這兩個字。

“醒喇，我幫你準備了蜂蜜，啊蘭。”媽媽壓抑着心痛的感覺，喚着女傭。

“不用了，我趕時間。”我一直很想改變這種狀況但，很不幸，10多年過去了，依然無法改變，爺爺的頑固不化，爸爸的追根究底，媽媽的剛烈和啊姨的無怨無悔的等待，無論是無辜的我和紫萱還是他們都已經毀掉了原有的幸福。

出了門，我戴上耳機打給雅莉，也許是賭氣，也許是真心，我都想每天見到她，既然已經回來了。

“有事嗎？”林雅莉一整天都躲在工作室里，媒體記者緊逼着讓她哪裏都不能去，連午飯還沒吃呢，這都要怪皇甫奕軒，是他惹的禍。

“陪我去喝個下午茶覺得如何？”語氣不對勁，應該是為了昨天的事。

“哈！你大少爺真是悠閑自在啊，陪你喝下午茶？我工作室外面一大批的媒體記者，你讓我去哪？天曉得他們會把我和你的關係寫到什麼程度，你不在乎我還在乎呢！”

“怎麼，在擔心宇濤吃醋？”皇甫奕軒開玩笑說。

“你胡說什麼啊，什麼吃醋，我和他又不是那種關係。”莫名其妙的男人。

“機場的事，我是因為在飛機上看到你接受採訪的報道才突發奇想的，我也沒想到自己真的會這麼做，可能是在潛意識裏覺得你說的轟轟烈烈指的是我，至於後面。”

“胡說八道！你要吃就自己吃別來煩我。”說完，惱怒地掛了電話扔到沙發上，經紀人米奇看了直搖頭，替她把手機放好。

“你啊，就是這樣，性子這麼烈怎麼在這一行生存啊，他怎麼說，有沒有告訴你應該回應媒體什麼？”米奇問，再這樣下去實在不好辦，聽說那皇甫家的老太爺可是個狠角色。

“他居然還好意思叫我去喝什麼下午茶，真是莫名其妙！”

“這就好，你現在立刻打電話給他，說會去。”米奇一聽大喜，立即變臉說。

“為什麼？”他想得美，想請我喝下午茶我就乖乖的去，沒門！

“因為他拉着你的手被直播了，這個視頻點擊率已經上億了，這樣你懂了嗎？你到底和他是什麼關係啊？”

“同班同學啊，我已經說了八百遍了，你還問！”該死的皇甫奕軒，虧我還大清早起來去接你，這樣報答我！

“同班同學？那怎麼不見他拉着江妤璇，黎紫萱，而是你這個差不多十年沒見面的老同學呢。”米奇在這圈呆了那麼多年，事情准沒有她聽到的簡單。

“就是太久沒見，一時興起啊，我也沒想到他老大不小還玩心不滅。”她不禁又想起多年前合作舞台劇，在班上當著全班的面把他臭罵一頓。

“一時興起？你知道他爺爺會怎麼對付他看不順眼的人嗎？難不成你也想嘗試看看？”

“好了喇，米奇姐，你就讓我靜一靜，好好想想有什麼法子。”

“當然有！你只要點頭接受江導的追求就好了。”米奇說的江導就是江宇濤，皇甫奕軒出國之前曾經拜託他幫他照顧林雅莉，明着說林雅莉是他皇甫奕軒喜歡的女人，直接擋住了江宇濤的所有可能，江宇濤也喜歡雅莉，可他能感覺得到，他只是在單相思而已，至於雅莉喜不喜歡皇甫奕軒，他不得而知。

“我對他不是女人對男人的喜歡，他是亦敵亦友的同學兼同行！我和他一千個一萬個不可能！”江宇濤喜歡自己但卻不適合自己，這他在10年前就知道了，10年後縱使許多事都變了，但這種感覺和想法卻絲毫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