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亡國公主(38)
白玉姎是哭着回來的。
宮裏上下亂成一團,宮婢們紛紛自發地去打水、找巾帕、冰塊兒還有端來漱口水和茶飲。
那位看着便刻板的老嬤嬤更是慌了神,不顧蘇瑾瑾還在這兒,摟着低低垂淚的白玉姎就喚道:“玉兒,同嬤嬤說是不是王上又欺負了你?”
白玉姎哭得難過極了。
她抽噎着:“秦珣不願放我走,他明明喜歡那個謝清歡……”
前因後果俱在這句話中,如果是不知情的人,定要以為白玉姎是醋意大發,在耍小性子。
可蘇瑾瑾卻知道,才不是這樣。
書里,秦珣與他的硃砂痣只能用“襄王有意,神女無情”來形容,秦珣年少時情根深種,白玉姎對他卻只有仰慕之情,只少不更事,等大了些后白玉姎才明白自己的心思。
可那時,她已被秦珣納入後宮,雖未給她后位頭銜,卻如同執掌後印一般。
白玉姎自然不願被束縛,想要逃離,可秦珣卻深陷在謝清歡與她之間,久久不能做出抉擇……
像今天,應該就是白玉姎被秦珣拒絕離宮了。
蘇瑾瑾嘆口氣,她並不能做什麼實質性的幫忙。
“堇色……”白玉姎抬起水汪汪的眼眸,哀求似地看向她,“你留下來陪着我……”
聽了她的話,老嬤嬤的神色頓時變了變,卻沒說什麼讓白玉姎不高興的話。
“好。”
蘇瑾瑾沒有猶豫地點頭,上前順勢握住她伸過來的手,她正求之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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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送入國師府時,天色已晚,星子慢慢爬上窗邊,伴隨着一輪格外滾圓的明月,外頭適時傳來通稟聲。
“大人,宮裏頭送了口信來……”
隔着一扇門,初九的聲音低低的,聽不大清楚。
“進來罷。”
頓了片刻,白寧之放下擁蹵的眉的瞬間,臉上正在盡失的血色似乎都稍停了些,扣着桌面的指骨卻因太過用力而激起泛白。
門,又輕又緩地被打開,似乎是在怕驚擾什麼似的。
初九進來的時候,面上還掛着擔憂的神色,欲言又止。
主子自幼便有這個毛病,每至每月十五,頭痛難忍的癥狀便要複發,請了許多郎中乃至遊歷各國的名醫,都無法解決此症。
直至後來遇見了青衣聖手,她倒是說了這病症,乃是主子靈異之術攜帶來的副作用——所謂,能窺天機者,疏而有罰。
只是這解決的法子……初九的目光開始深奧起來,聖手曾言,待主子成家立室之後,一切便可舒緩通塞。
初九的思緒漸漸蔓延開來,拐着彎他的想法又落在了蘇瑾瑾身上,都說國師不近女色,可旁人卻不知他主子對蘇姑娘有多上心呢!
哎……只是,這兩日自蘇回宮了去,主子竟再無半點表示了……
“咳。”
白寧之輕咳一聲,初九連忙回過神來,他記起宮裏的人送來的話,忙說道:“主子,明日王宮舉辦大宴,說是為迎大梁的公主而辦,王上吩咐您一定得到場。”
白寧之神色冷淡極了,道:“不去。”
旁人要娶公主,與他何干?
聽了他的拒絕,初九卻是急了:“主子,您、您何必同王上鬧得這般僵,明明您本意……哎,反正到時蘇姑娘也要到場的,您當真不願去么……”
也不知是他哪句話說動了人,白寧之眸光微微閃爍,神色仍舊有些清冷。
“明日幾時?”
初九立馬雀躍起來。他勸着主子去,大部分原因在蘇姑娘,兩人已然闊別一段時日不見,若再不見見面,感情可不就要淡薄下來了。
……
在白玉姎這兒休息了幾日,整日無甚大事遊手好閒的蘇瑾瑾,終於被安排了任務。
白玉姎同她說過後,蘇瑾瑾就右眼皮立馬打起架來似的,直跳得厲害,她內心也是極其抗拒着。
本着白玉姎是她現在的金主爸爸,蘇瑾瑾沉默了片刻,小心小心再小心地措辭:“這……能不能不去?”
她話落,白玉姎整個人都焉噠噠下來,用又難過又失落的語氣,道:“好罷……”
話說,蘇瑾瑾還可就吃這套了。
要是白玉姎像謝清歡那般動不動就哭,說的話也極其令人想歪,蘇瑾瑾肯定是不喜的,可她偏偏是這般作態……
白玉姎眨啊眨着眼,這是這些日子她學來的,她發現堇色特別吃這一套。但凡她稍稍示些弱,扮扮可憐之相,堇色立馬就會答應她的要求。
百試百靈。
不知自己被對方摸清路子的蘇瑾瑾,看了再看白玉姎寞落的臉頰,心裏有些不忍,猶豫再三后,她艱難地道:“好罷好罷……我同你一起去就是了。”
……
迎接大梁國公主的宴席設在罄書殿,這兒是秦珣登基之後,將先王的書閣推倒重建的大殿,除卻偶爾舉辦的宴會在此地,平日裏這兒是不常有人的。
高座之上的秦珣一身赤黑色袞服,還着了頂九珠冕旒,玉珠沒能遮掩住他俊朗的面容,反倒因着他這般不常有的打扮,而生出了幾分蘇瑾瑾從未看過的威嚴之態。
白玉姎是秦珣后妃,還是尊貴無比的妃位,目前中宮無後,自然是她陪伴在秦珣身側。
眾人在王上來之前早已陸陸續續進場,皆已到齊,蘇瑾瑾坐的位子在客位,被白玉姎安排在與那些個小主一同入坐。
視野倒也還好,就是謝清歡坐在她後頭,是以,蘇瑾瑾總能感覺有道若有若無的視線看向她。
至於今天宴會的主角,總是能惹來無數人矚目,蘇瑾瑾也頻頻朝對面席坐看去,只可惜這位大梁國的公主還戴着面紗,容顏盡數被掩藏,只露了一雙眸子。
興許是蘇瑾瑾看直了眼,她竟覺得這位公主也在盯着她瞧。
若是蘇瑾瑾同謝清歡同坐一處,便能看清謝清歡此時的眼裏,儘是驚訝與憎恨。
一同被眾人打量的還有位高權重的國師大人,白寧之。
蘇瑾瑾能看到他,是頗覺意外的。因為在她的筆下,前期的白寧之是總與秦珣“對着來”,像這樣的宴會他從不到場。
即便秦珣下了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