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紅燭冷
王座上的姜郁懷把奏摺叩在玉案上，很快這些人就噤了聲。姜郁懷冷笑：“看來朕想做點什麼，都要聽你們的意見？這天下，到底是朕的天下，還是各位的天下？”
“臣等不敢，臣等惶恐。”由樂平領頭，底下伏跪一片朝臣。
姜郁懷卻早沒了興緻，吩咐宮人：“念。”
“是！”公鴨嗓的宮人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
長陽姬氏，屯兵邊境，聞我軍主帥病逝，多次滋擾。
長此以往，力有不及，請陛下儘早定下主帥，以安軍心。
——路沿-昌邑-稟
姜盈歡早料到這種情況，甚至這消息還是她命人放出去，因此並不驚訝。
路沿雖遠離京都，可日後能成為她的屏障，她自然不會輕易放棄。
朝臣一片啞然。
“臣以為，方將軍出身習武世家，可以派他前往。”文臣顫顫巍巍的提議，方堰不屬於他們的陣營，率先被推了出去。
被點名的方堰跪不住，他便是剛才就想要出來說點什麼的，可是被陛下攔住了，如今這個機會，他不能再錯過了。“臣願……”
方堰的話未說完，姜郁懷打斷：“方堰還要掌管京都兵馬調度，不可。”
“那，東陽王之子，商閱……”又有人提議。
還沒說完就遭到東陽王陣營里的人反對：“商閱資歷尚淺，又對路沿不甚了解，難以服眾，不能擔此大任，辜負陛下信任。”
朝堂各方勢力推諉牽制，既不想讓自己陣營里的人做出頭鳥，又提防對方的人藉機培養自己的勢力。
因此一個路沿主帥人選，商量了半天也沒有結果。
姜郁懷冷眼一掃，睥睨天下的威嚴令眾人畏懼。“宰丞，覺得何人合適？”
本想事不關己，置身事外，被點名的宰丞不得不出聲：“臣以為，縱然主帥身死，路沿還有副將，不如由副將暫代主帥之職，先穩定軍心方為上策。如此一來，路沿的局勢也能得到緩解。至於主帥，可從長計議。”
此言一出，並沒有損害各方利益，又解決了眼前的困局，很快得到了一眾認可。
“宰丞大人所言極是。”
“對，主帥之位非同小可，還是好好商榷。”
……
姜盈歡聽的只剩冷笑。
這些老奸巨猾的老狐狸，一個個的心比煤炭還黑。
從長計議，不知道又要計議到什麼時候去？只怕從心底里想隔岸觀火，要是路沿平定了長陽姬氏，他們再派人過去，連仗都不用打了。還白白得了功勞，算盤都讓他們打盡了。
“眼下的要事，是先要解決冊封將軍之事。”當然，樂平也不是沒給她好處。“慕容將軍為國捐軀，將軍夫人巾幗不讓鬚眉，如此良臣，陛下理應儘早封賞。也好讓我姜國子民深感皇恩浩蕩，更彰顯陛下愛民惜才之意。”
這番提議，不光是在明面上給了姜盈歡好處，還在暗地裏阻止姜郁懷想要納姜盈歡為妃的想法。
姜盈歡被冊封將軍夫人，那就是真正意義上的臣子之妻。姜郁懷要是一意孤行，必定會激起民憤。
另一方面，若是姜盈歡看不出裏面的曲折彎繞，還要跪拜着感謝他的大恩。
令人想不到的是，姜郁懷竟然一下子就答應了，仿若方才執意要娶她的人不是他一般。語氣聽不出喜怒，“傳令，慕容清忠勇可嘉，朕心甚悅。特追封忠勇將軍，予以厚葬。慕容氏，封誥命夫人。封賞事宜，皆按禮部規制操辦。副將單丹，護送誥命夫人有功，即日起留在京都，做個兵部侍郎。”
在姜國，兵部侍郎雖然官從三品，比副將的官階要高。可是卻是一個文職，基本沒什麼實權，勉強只能算是一個傳話的。
平時除了上朝，連陛下的面也見不上，這明獎暗貶，足以說明這位皇帝對於路沿並不上心，甚至是不滿意的。
“無事，就退朝吧。”
姜盈歡回到驛館，向單丹打聽今天有沒有發生特別的事，單丹搖頭。
姜盈歡抿了一口慕容慕遞上來的茶，眼神似乎飄到很遠的地方，道：“單丹，你準備一下，這次在京都可能要長留了。”
“朝堂上發生了什麼？陛下他，對夫人的態度如何？”單丹正在畫京都驛館附近的地圖，從那方位線條中抬起頭來，問道。
“是啊，嫂嫂，他們有沒有欺負你？”慕容慕性子急，可關切卻一點不少，還不忘抱怨：“這裏的人，一個個的都以為自己了不起的樣子，在城門下要不是嫂嫂機智，連城門都不一定讓我們進。要我說，就乾脆打到他們的……”
慕容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單丹強行用水堵住了嘴。四下看了看低聲：“小心隔牆有耳。”
“怕什麼，這裏一圈都被安排上了我們的人，有人來我們會知道的。”話雖然這麼說，慕容慕的聲音也跟着小了下去。
姜盈歡又回想起朝堂上男人隔着面紗與她對望的場景，男人幽深的眸子裏暗如黑夜。
還有面紗落下的瞬間，他不知能否認出她的輪廓？
姜盈歡眉心緊蹙，出了朝堂她就撕了半截衣袖遮住了臉，回驛館后又換上新的，因此兩人都沒人注意。
直至姜盈歡將茶杯忽的放下，水光瀲灧，兩人才覺得姜盈歡有些不對勁。
“他，在試探我。”
“什麼？”單丹和慕容慕難得異口同聲。
姜盈歡大概將朝堂上的事情講了一遍，單丹聽的眉頭緊蹙。
慕容慕的性子是藏不住事的，一下子就跳起來，怒道：“什麼狗屁皇帝，我看就是個色慾熏心的昏君！嫂嫂都是嫁人的人了，他還這樣欺辱嫂嫂，簡直就是沒有人性。就這樣的人，也配！這樣的昏君，根本就是姜國的禍害，還不如及早除了，殺了算了！”
姜盈歡聽的頭疼，道：“小慕，你回自己的房間。”
怎麼又趕他走？慕容慕不滿，反正沒人聽到，說兩句又怎樣？再說他說的是真的嘛！要是嫂嫂想殺了那個狗皇帝，他肯定第一個沖在前面！
單丹收起還沒畫完的圖，問：“夫人剛才說的，試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