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紅燭冷
“我等恭迎將軍夫人進城!驛館已經備下宴席,為夫人接風洗塵。等明日夫人修整過後,再請夫人進宮面聖。”李旱一改剛才的態度,畢恭畢敬道。
士兵們跟着高喊,“恭迎將軍夫人!”
這下百姓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城官多大的芝麻官,給將軍夫人難堪,只怕是不想活嘍。
不過更多的人都更重視起這位將軍夫人,這次進京不知是短住還是長留,若是長留,憑夫人的手段,只怕這皇城的貴婦圈,不會太平。
姜盈歡眯着眼睛看向城內,手中的聖旨向後一丟,跪着的人閃身接過。
李旱看的眉頭直皺,這是分明不將皇上放在眼裏。真是膽大妄為。怪不得上面要除掉這些自以為是的勞什子將軍,太目中無人了。
眾人跟着起身,慕容慕對着士兵長重重哼一聲,士兵長嚇得縮着腦袋渾身顫抖,脖子的鮮血流的更快。
“既然如此,帶路吧。”姜盈歡夾了一下馬腹,馬兒跟着跑了兩步,在李旱面前險險停下。
李旱嚇出一身冷汗,連連後退兩步,差點跌坐到地上。多虧後面的男子扶住他,此人濃眉大眼,一身正氣,是路沿的副將,名單丹。
剛才,正是他質疑了士兵長的話。他把人推正,笑道:“李大人,你的身子骨不太行啊,要不要到我們路沿轉轉,強健體魄。”
“不,不用了,多謝這位大人的美意。在下公務纏身,實在是不便前往。”李旱有苦不能言,哈腰推諉道。
“那真是可惜了。”單丹拍拍他的肩膀,笑得意味深長。
李旱雖是武官,可終日呆在皇城,毫無用兵之處,體魄自然比不上常年握刀的單丹。
再加之一路匆忙趕來,心力交瘁,跪了半天的膝蓋登時就撐不住了。嘭通一聲跪在地上,百姓一片鬨笑聲,倒不敢明着指指點點。
“怎麼?還不把你們的李大人扶起來?”面紗下的人兒勾唇,譏諷道。
士兵們敢怒不敢言,這些路沿來的人凶神惡煞般盯着自己,哪個敢動?只怕下一秒便成了孤魂野鬼。
姜盈歡覺得這一鬧也差不多了,吩咐隨性人員上馬,一群人浩浩蕩蕩進了城。
李旱被人扶着上了馬,手抖的沒了力氣,只能由人牽着往前走。
行至半路,騎在前頭的姜盈歡突然轉頭問後面的李旱:“不知李大人這城官,算是幾品?”
李旱顫顫巍巍的答道:“七品。”
“那將軍夫人,又是什麼品階?”姜盈歡又問。
李旱心跳的更厲害了:“普通的將軍,家人並無品階。若是夫人這樣被陛下加封護國夫人的,品階應是三品。”
“哦,那三品應該是比七品大上那麼一點的?”姜盈歡說的雲淡風輕。
李旱聽的心驚肉跳,這官大一階壓死人,更何況四階,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他們這種城官,大街上溜一圈馬都能壓死好幾個,而二品,都是在街上壓人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在我們路沿,若是有人以下犯上,當以軍法處置。”姜盈歡眼神一勾,目光冷冽犀利,如同淬了毒的匕首,偏偏語氣聽不出喜怒:“不知在皇城,又是何罪?”
李旱嚇得幾近暈倒。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直直往地上掉,且不說上面陰晴莫測的態度,突然讓放人進城。以後這位,是大人還是死人。
就說現在,這位將軍夫人想要他的命,也是舉手之勞的事。
“李大人,我不過同你討教一下皇城的規矩,你怎麼流這麼多汗,不會是做賊心虛吧?”姜盈歡似笑非笑,面紗下的面容無人能看透。
“這這這……怎麼會……微臣不做虧心事,怎麼……心虛”李旱語無倫次。
姜盈歡徹底笑起來,只不過很輕。“李大人,同你開個玩笑,莫要當真。以後在皇城,還要靠李大人多多關照。”
“下官不敢。”李旱勉強跟着笑起來,一顆心七上八下。
姜盈歡冷笑。
慕容清在前頭喊道:“嫂嫂,在後面說什麼呢?這驛館什麼時候能到?”
“小慕不必性急,咱們,得等等李大人。”說是如此,姜盈歡自顧自拍下馬背,白馬如離弦之箭,直接把李旱甩出數丈之外。
一路倒是風平浪靜,起初在路口有一人推着一車白菜停在路中,姜盈歡身邊的人個個警惕起來,不知其中又有什麼屑小伎倆作怪。
皇城不同路沿,路沿是明面上的戰場,誰不服誰,刀槍兵器上論個輸贏成敗。皇城是暗地裏的戰場,一不小心就落了圈套。
商販收拾片刻,推着車子一瘸一拐的走遠,原是個跛腳的可憐人。
皇城的驛館不算敞亮,李旱把人送到后,逃也似的回去了。姜盈歡心知他這廂必是着急回報上頭,由着他去了。
驛館用來招待皇城外來的官員,及各國使臣。如今姜國內外,四海昇平,這驛館也空空落落,除了他們便是門口那些看管驛館的官兵。
姜盈歡安排了幾個人輪班值守,謹防有人夜襲驛館,一行人這才住下。
姜盈歡的房間在最裏面,門前只有一片空曠的場地,一張石桌圍了幾張石凳。一眼能看清人,姜盈歡還算滿意。
慕容慕的房間在隔壁,一堵牆的距離,敲牆聽聲。但凡夜裏有些風吹草動,他能聽到。
水桶里水汽氤氳,面紗解開,倒映出一張足以傾國傾城的臉。只是那張臉上,一道傷疤赫然爬滿半邊臉頰,荒涼可怖。
姜盈歡並不在乎,路沿六年,出生入死。有多少次刀尖染血,身負重傷奄奄一息。命都可以不要,實在沒什麼看不開。
次日一早,姜盈歡換了一身素服,用過早飯,坐在院內凝神靜思。
慕容慕湊上來,“嫂嫂,陪我練練劍吧?我在這裏獃著,吐氣都不痛快。就想練練劍,活動活動筋骨,要不然整個人都散架了。”
“你怎麼不去找單丹?”姜盈歡笑道。
“他打不過我。”慕容慕翻個白眼,顯然不屑於同他打。
“誰打不過我們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