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申赫

車上，顧子風開車，偶然透過後視鏡看着蘇葉。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蘇葉看着窗外的風景，來往的車輛，心裏亂極了。

她總是邁不過那道坎。

說著要重獲新生，但是總是被現實打敗。

說著要抓緊眼前人，卻又是被申赫這個遙遙無期的人阻撓。

“顧子風……”

蘇葉突然出聲。

“嗯？”

“你是不是有問題要問我？”

“……是。”

紅燈，車停了。

“那你說，我絕對不會有一絲隱瞞。”

顧子風用手打着拍子，覺得有點無從下手。

“那就從，五年前的你說起吧。”

五年前，蘇葉還是一個剛從小城市來到大城市上大學的小姑娘，拼死拼活考上了一本，家裏既高興又擔憂。

高興孩子有出息，擔憂孩子受欺負。

但是蘇葉聽話，乖巧，安靜，一直到高二開始都沒有出過什麼大問題。有着自己的好朋友，有着自己安穩的三點一線生活，還有着對未來的憧憬，就這樣一直到了大二。

大二她認識了申赫。

一個高冷而又受歡迎的學霸。

但其實蘇葉早就知道申赫這個人，她們一起選修的法律，還曾在蘇葉在圖書館打工時幫忙搬書，可是，但下一次見面，申赫就一副不認識的樣子。

也行人家臉盲呢，還不是怨自己長得不好看……

他們真正認識時，蘇葉騎車，申赫在樹下看書，側臉好看極了。

於是，車子就撞到了樹上，書掉到了地上。

“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

其實真的沒啥事，划傷了胳膊而已。

蘇葉對着他說謝謝，然後就被拉到了衛生室。

當醫生拿着消毒水要往蘇葉臉上抹的時候，蘇葉才感覺到疼，原來臉上也被劃到了。

很長的一道口子，看着就疼。

要是別的女生，肯定會擔心什麼難看的疤痕。

但蘇葉照着鏡子，覺不到疼，也覺不到什麼擔心。

她覺得，自己可能被蠱惑了，被申赫蠱惑了。

平時就聽好友說道，喜歡一個人可能就在一瞬間。

就像喝了假酒一樣。即使她也沒喝過，但是她經歷的愛情不少。

蘇葉感覺自己也就像喝了假酒。然後中毒了。

申赫把蘇葉一直送到宿舍樓下，

“上去吧，小心點。”

“嗯，謝謝。”

高冷，蘇葉心裏想。

然後拿着買的葯跑向宿舍。

“蘇葉？”

申赫突然叫住她。

蘇葉轉頭，“怎麼了？”

“明天別忘了還我錢，今天的錢我幫你付的。”

“……不會。”

到了宿舍，發現沒有一個人。

蘇葉撲在床上，嘴角的弧度一直下不來。

“真是不會聊天的怪人。”

第二天，課堂上，蘇葉轉了一圈，也沒發現申赫這個人。

拍拍身旁昏昏欲睡的好友，“你知道申赫去哪了嗎？”

秦湘迷糊着，“他可是學生會長，肯定去學生會了。”

“哦，學生會……”

蘇葉拿着筆無聊在紙上寫畫。

他可真忙。

不過，蘇葉在紙上寫了“申赫”這兩個字。

這樣的人可真美好。

學習又好，長得又好，品行又好，對人也好，什麼都好。

哪有人能抵抗了這樣的誘惑呢？

蘇葉趴在桌子上，又寫下了命運這兩個字。

作為一個未來的律師，命運什麼的，還得要靠自己掌握。

蘇葉依舊是三點一線的生活，不過她改變了時間。

與申赫一樣，什麼時候去圖書館，什麼時候去吃飯，吃什麼菜。

然後偶遇。

蘇葉也是有人追的。

平日裏素麵朝天，安安靜靜，在這個濃妝艷抹的校園裏自成了一片美景。

是在餐廳，蘇葉與秦湘正好好吃着飯，然後一束玫瑰花就突然出現在面前，驚了她的大米加土豆。

蘇葉對花過敏，無論是什麼花，可就是那小子沒有眼色的對着蘇葉不依不饒，非要要一個結果。

蘇葉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僵持着，周圍都是起鬨的人，一句句說著“答應他”。

然後，申赫就從天而降。

扔了那花，牽着蘇葉的手就走。

背景音樂是看眾的驚嘆聲。

最後呢，申赫就被動成了“蘇葉的地下男朋友”，申赫聽到也沒什麼表示，彷彿世間種種與他無關。

他依舊三點一線。

只不過去了人擠人的圖書館，蘇葉傍邊的位置永遠是空的。

去了餐廳，蘇葉排隊的前面或後面都是給他留的位置。

申赫覺得，這還不錯。起碼方便了許多。

蘇葉也覺得，這還不錯。起碼以後圖書館有了自己的專屬位置，排隊打飯也方便了。

兩人一來二去就熟了。

蘇葉知道畢業也沒人追了，申赫知道畢業也還有着小姑娘送着情書。

然後一張張都扔給了蘇葉，與蘇葉一起研究造句，語法，修辭。

蘇葉可也是寫過的，還寫的很文藝。

於是當申赫念出“蝴蝶眨幾次眼睛……”的時候，蘇葉才感受到這種被當眾批評的痛苦的感覺。

蘇葉就沒再寫過情書了。

申赫畢業後去當了醫生，跟他父親一樣。

蘇葉則也按着父母的希望，當了律師。

律師苦啊，當個小律師也苦啊。

於是剛畢業的那一段時間，蘇葉就經常給申赫打電話，聽着他在一邊的訴苦，說什麼學醫好難。蘇葉就會覺得心裏平衡了好多。

真好，有人比你還苦，你還能抱怨什麼呢？

有一年春節，申赫跟秦湘約定好了去跟蘇葉一個驚喜。

兩個人一起到蘇葉家過年。

那是蘇葉最幸福的時候了。

好友，喜歡的人，最親的家人都在身旁。

蘇葉跟着秦湘在屋裏聊天，透過窗戶偷偷看着幫忙打掃衛生的申赫。

蘇葉的父母就像看女婿一樣，對着申赫一頓誇獎。

“你喜歡申赫吧？”

秦湘問。

蘇葉連忙堵住她的嘴，示意她小聲點。

“但是，我覺得他不喜歡我……”

“那你表白了嗎？”

兩個人咬着耳朵說話。

“沒，我怕他以後就不理我了。我不敢。”

“這次來你家，還是申赫提議的，禮物也大多都是他買的，而且……”秦湘清了清嗓子，“我問他為什麼來，他說怕你孤單。你看他現在笑的那麼開心，我看是他怕自己孤單吧。”

“這又怎麼了，好朋友之間的關心而已。”

“我的大小姐，你還看不出來嗎？”

秦湘揉揉蘇葉的頭髮，“他孤單時就會想起你，然後馬不停蹄來找你，這還不預示着什麼嗎？”

申赫在這玩了一個星期才走，要不是父親天天打電話催，他估計還要住更長時間。

“小葉子，我走了。”

蘇葉對他擺手，“你找打是不是？”

申赫笑。

坐上車，透過窗戶擺手示意她過來。

蘇葉聽話的走過去。

申赫神秘兮兮的，“我聽你爸媽說，你小時候又胖又矮，原來都是真的。”

“……你幹了什麼？”

車子發動了，蘇葉站遠了一些。

申赫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

蘇葉離遠了看不清。

只覺得好眼熟。

“我這可不是偷，是你爸媽給我的。”

申赫笑的沒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