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漲了水輸了心
因為上次李山鑒我選中的那塊雪花石鑒出了帝王種。
這次圍觀的人更多了,一個個都緊握着拳頭,伸長了脖子。
而李山好像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是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最後那塊石頭切開,見了水,雖然不如上次的帝王種,可也是貨真價實的冰種,而且還是個五分料。
一眨眼,李山花了六萬塊買的石頭,就變成了二十五萬。
李山和上一次一樣帶着石頭,在很多人羨慕嫉妒的眼神注視下走了。
只是這一次,檔口的幾個負責人,一直盯着李山的背影。
鑒一次漲了,可能是運氣好,可在這檔口接連兩次大漲,除了檔口安排的拐子,誰敢拍着胸保證?
我知道這件事不能繼續做下去了,至少現在不能在做了,否則一定會敗露。
有些事真的是越想越害怕,就好像我現在做的這件事,一想到如果敗露了,甚至於我腦海里都會不由自主浮現出被何勇滅了的畫面。
不由的我加快了腳下的步子,等我跑到倉庫那邊大老遠的就看到何大年正在打電話。
“二十萬,幹得好!”
“放心有哥們吃的,絕對虧不了兄弟!”
今晚那塊冰種的五分料,又讓何大年整整賺了二十萬,算上半個月前那塊雪花石開出的帝王綠,短短一個月,何大年就撈了一百萬。
我知道何大年正在和李山通電話,他的語氣很激動,臉上也全是興奮的神態,可他眼眸里那貪婪的神色更濃郁。
看到何大年那樣,我就知道想讓他收手,絕對沒那麼容易。
人的貪慾這種東西,一旦被激起來,絕對不是說收住就能收住的。
可我不得不去說,即便知道那樣做等於是得罪何大年,可相比起何大年,我更害怕何勇。
“大年哥!”
我走到了何大年身後,低着頭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冷汗已經不自覺從我額頭上冒了出來,在心裏醞釀了無數遍的話,也像是卡在了喉嚨里似的。
“龍飛啊,幹得漂亮!”
“走哥帶你去放鬆放鬆,順帶給你介紹幾個朋友!”
“對了,這是你的那份,別說哥虧待你啊!”
何大年很熱情,直接摟着我的肩膀一口一個兄弟的說著,末了他一拍腦袋,像是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來了一個信封遞給了我。
我知道那信封里裝的是錢,而且看那樣子起碼也有一兩萬。
要說動不動心,我真的很動心。
當時我是被何勇逼着簽了十年的勞務合同,雖然為了應付檢查,何勇也會給我們開工資,可那工資只是到我們手裏做做樣子,一扭臉就得被何大年收走。
所以當時我雖然幹了一年,可見到的工錢,只有中秋的時候,何勇為了討個好彩頭,給了我們每個人五百塊紅包而已。
見我愣着不動,何大年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下去,雖然他依舊在笑,可笑容里卻多出了幾分陰狠。
“怎麼嫌少?”
我渾身一顫,慌忙擺了擺手道:“不少!不少!”
“那不就是了,安心跟着我做,年哥保證不會讓你吃虧,等在玩幾次,哥保證你一個月能拿這麼多。”
說著何大年就把信奉強行塞到了我的手裏,老實說當時何大年的話的確讓我很心動,一個月能賺一兩萬,不正是我一直想要的?
可我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因為我知道那些錢絕對是拿命在換。
如果把何勇比喻成一頭吃人不吐骨頭的餓虎的話,那我偷偷給何大年看石頭,就等於是在老虎嘴裏搶吃的,虎口奪食能有好下場?
“大年哥,這事咱不能繼續做了。”
“李山兩次都鑒漲了,檔口啥內幕你我都清楚,要是在繼續下去,遲早得敗露。”
“到時候老闆不會饒了我們。”
終於我下定了決心,我不能陪着何大年去玩。
何大年似乎早就料到我會這麼說,他轉過身摟着我的肩頭,笑眯眯的說道。
“龍飛啊,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你這點膽子怎麼發財?”
“我知道會被察覺,那咱們不是更應該在沒被察覺前,多撈點?”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何大年和何勇很像,一樣的狠、一樣的膽大,甚至於比起何勇,何大年更貪婪。
“大年哥我……我還不想死,這事我不幹了。”
何大年沒說話,只是眯着眼看着我,你無法想像,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眯成倒三角的狀態,像是野狼似的,兇狠又貪婪,看的你心裏發毛、後背直冒冷汗。
“好,我也不強人所難。”
“既然你不跟我混,那你繼續搬石頭。”
讓我奇怪的事,何大年沒有翻臉,只是說了那麼兩句話,就邁步朝倉庫走了過去。
何大年一走,那些好像剛剛被硬生生堵在毛孔里的冷汗全都下來了。
我哆嗦着,身上濕漉漉的,像是洗了個冷水澡。
過了好一會,我才緩過勁來,慌忙追了上去。
可我剛一走進倉庫,就看到何大年正提着木棍不要命的在打另外兩個搬石頭的搬運工。
何大年聽到了我的腳步聲,手上的動作微微停了一下,可隨後打的更用力更狠毒了起來。
那兩個搬運工被他打的趴在地上叫的跟殺豬似的,在倉庫昏暗的燈光下,顯得那麼刺眼。
“讓你們搬幾塊石頭都磨磨蹭蹭的,活膩歪了是吧?”
“趕緊的給老子爬起來繼續干,今晚弄不完,都等着挨收拾。”
說這些話的時候何大年若有若無的看着我,我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冷汗再度冒了出來。
我不傻,怎麼看不出來,何大年這擺明了就是做給我看的。
“行了龍飛你也別愣着了,趕緊的跟他們一起搬石頭。”
“對了,龍飛我記得你是簽了十年的合同是吧,那日子可還長着呢!”
說完何大年拍了拍我的肩頭轉身就走了,而我徹底僵在了原地。
眼前看到的,是兩個被何大年打的遍體鱗傷,卻依舊只能強忍着傷痛,行屍走肉一般繼續搬着石頭的搬運工,耳畔迴響的是何大年那一句‘十年,還早着呢。’
猛然間我像是被抽幹了全身的力氣,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掌死死的捏住了,窒息一般的感覺席捲了全身,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在拚命往外滲着冷汗。
後來我才知道,那種想喊喊不出來、想死死不了、甚至於想站起來,都沒力氣的感覺,叫做絕望。
何大年很清楚,單靠棍棒,絕對不可能讓我屈服,因為相比起挨打,我替何大年偷偷看石頭這件事被何勇知道,那是要完蛋的。
所以何大年才故意給我來了一處殺雞儆猴,他要我我知道,如果我不繼續替他做事,往後的日子裏他不僅可以肆無忌憚的用棍棒招呼我,我還要苟延殘喘的熬十年、整整十年。
“怎麼樣龍飛,考慮清楚了吧?”
“你是打算繼續當搬運工呢?還是跟着我做事?”
這個時候何大年那透着幾分玩味的聲音冷不丁的又在我耳畔響了起來。
我癱坐在地上,慢慢的轉過頭看着何大年,那個時候我臉色煞白、白得像是被抽幹了血的屍體。
我有選擇?
也許有人說你當然有,大不了當十年的搬運工唄?
可那真的是正確的選擇?並不見得。
良久,我看着何大年點了點頭,那一刻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的不一定對,可如果你連放手一搏的勇氣都沒有,那你註定一輩子只能低着頭過日子。
“哈哈,早這樣不就好了。”
“今晚咱去瀟洒一圈,正好跟你商量點事。”
現實就像是一隻無形的大手,推着我一步一步朝着鑒玉那條不歸路上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