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食慾

第7章 食慾

在篝火邊上跳舞的,是一群上身赤膊的印第安土著模樣的壯碩男子,他們全都戴着與石柱鬼影人臉一樣的木刻面具,腰間懸挂着一面獸皮腰鼓,手持一根由獸骨和貝殼飾鏈製成的木杖,那些有節奏的咚咚和沙沙聲,就是拍打腰鼓和搖晃手杖發出的聲響。

古老的樂聲回蕩着,奇特的舞姿在火光中搖曳,恍惚間,讓人產出一種圖騰中鬼影人活過來的錯覺,彷彿一下子走進了昔日神秘的印第安文明。

篝火上支起了大木架子,一頭小牛犢和兩頭野鹿,整個被剝了皮架在上方烘烤,正滋滋的冒着誘人的油光,那種混合著特製調料的香味,隔着老遠都能聞到,讓人食慾大增。

篝火外圍,一群人席地而坐,都是現代人打扮,男女皆有,有五六十人之多,圍成一個大圈,他們彷彿受到了現場氣氛感染,時而鼓掌,時而拍打地面,很有節奏,嘴裏不時吆喝着聽不懂的語言,火光映照着他們的面孔,流露出一種對自然的崇拜與狂熱。

“他們難道是遺存的土著人,隱居在地下洞穴直到現在?”站在不遠處看了許久,阿誠才冒出了這麼一句。

廖悅搖了搖頭,說:“如果在偏僻的山林之中,或許存在這樣的可能......但這裏位於曼哈頓地下,這些人不可能在城市的勘探和發展中完全隱匿起來,首先食物就是一個問題。你看他們當中有很多現代人,說不定是土著人的後代,他們或許因為某些原因,經常返回先祖遺留的洞穴里,舉行一些祭典和儀式,這種傳統延續了數百年之久,直到現在。”

麗莎有些心不在焉,廖悅知道她着急斯蒂芬的下落,陪着她在人群中挨個的仔細看,看了好幾遍還是沒找到失散的夥伴。他們想向那些人打聽出去的路,可是那些人完全當他們不存在一般,繼續着他們的狂熱之舉。

“也許他們的儀式不能被中斷,是一種神聖的祈禱過程,我們過一會再問。”廖悅對阿誠和麗莎說道,如今之計,只有等祭典結束后再做打算。

祭典還在持續着,那些人心中的狂熱絲毫沒有減退,不知疲倦地吆喝,鼓掌。廖悅他們坐在不遠處看着,有些不耐煩了,都期盼着儀式早些結束。

看得有些厭倦,廖悅點起一根煙,就瞅見一旁阿誠直盯着篝火上的烤肉,哈喇子都流了出來。

“怎麼,晚宴才過去沒多久就餓了?”廖悅拍了拍他的肩頭,笑着調侃道。

阿誠一臉的委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宴會上我基本沒吃什麼東西。”廖悅一聽樂了,欣然會意,阿誠只顧圍着花瞳轉悠了,哪還有心思吃東西?其實他自己也沒吃多少,基本是在喝悶酒。

“人家說不定都不夠分,還會邀請我們?”廖悅心思不在食物上面,只想趕緊離開這裏。

阿誠抹了把口水,猥瑣地一笑:“我敢打賭,他們一定會邀請我們的,印第安人最好客了,當年哥倫布來到美洲大陸時,就受到當地土著的熱情款待。”然後指着篝火旁邊大大小小的陶罐,繼續說:“這些罐子裏的應該是甘薯和玉米釀的酒,我以前喝過,有點甜。”

說著說著,總算等到祭典結束,兩個帶面具的土著人拿出刀子開始分割烤肉,用陶碗盛酒,阿誠伸長脖子望了好半天,終於看到幾個土著人端着陶盤子向他們走來。

廖悅想着還是打聽出路要緊,吃不吃無所謂,但看到阿誠眼睛都直了,連麗莎都在吞咽口水,想着就隨意吃一點吧,估計一會出去還要走上一段路。

當看到幾大塊最好的帶着肋骨的鹿排擺着他們面前時,廖悅都忍不住食慾大增,那烤得外酥里嫩,連着脆骨的鹿排泛着誘人的光澤,那盛着甜酒的陶碗,散發出陣陣濃郁的酒香。幾個土著人在廖悅他們面前比劃了幾下,嘰里咕嚕說著他們聽不懂的語言,但任誰都明白那些友好又充滿熱情的手勢。

這時,參加祭典的人都拿到了分發的食物,他們也不客氣,像是在享用自然的饋贈,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廖悅拿起一塊鹿排,看了看,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從沒有過特別想吃一樣東西的感覺,但眼前的美味實在是太勾起他的食慾了,他毫不猶豫地咬了上去,心想着會不會是他最喜歡的甜一點的叉燒味,或者是咸辣一點的椒鹽味,可是咬了半天,味覺神經傳達給他的,是完全相反的概念。

冰冷,堅硬,還有一股腥臭。

廖悅立即皺起了眉頭,當他仔細去看手裏的烤肉時,當場就噁心地吐了,這哪是什麼烤鹿排啊,分明就是一隻鮮血淋漓的人手,斷骨處殷紅的骨髓只往外冒,手腕處還殘留着自己清晰的牙印,他啊的一聲,連忙扔掉手裏的事物,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只覺胃裏還在不停地翻騰,酸水直往嗓子眼冒,想吐又吐不出來,別提有多難受了。

他轉頭看向同伴,只見阿誠正拈着一截血紅血紅的腸子,不知怎麼下口,在那裏直舔,一旁的麗莎,嘴裏還含着半片耳朵,皺着眉頭,好像嚼不動的樣子,頓時心裏直發毛,衝上去把他們晃醒。

阿誠和麗莎清醒過來時,簡直嚇傻了,不停地嘔吐起來,幸虧他們也沒吃進去,乾嘔了半晌,也沒吐出什麼東西,廖悅不停輕拍着他們的背部。

勉強緩了過來,這時,他們才注意到周圍的景象,頓時汗毛倒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才緩過勁的阿誠和麗莎直接癱坐在地上,差點就當場昏死過去。

那些參加祭典的人,衣衫襤褸得不成樣,全部匍匐在地上,像野獸一般啃食着支離破碎的肉塊,好幾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堆着邊上,裸露在外的骨頭白森森的看了就瘮人。

什麼土著人,篝火的,完全沒有存在過的痕迹,原來廖悅他們來到這裏時,已然是這幅人間地獄般的場景了,只是他們神志被什麼力量影響着,看到的是另一番景象。

廖悅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眼前同類相食的血腥場面,就算遺存至今的非洲原始部落,和亞馬遜叢林裏的食人族,他們都已經懂得生火烘烤食物了,完全意義上的茹毛飲血的時代早就不存在了。廖悅覺得眼前的這些人,完全是披着人皮的野獸,它們眼裏只有食慾,就跟圖騰石柱上描繪的溫迪戈形象一模一樣。

“難道地下洞窟群有什麼神秘力量,能把誤入其中的人變成食人魔嗎?”廖悅心中相當震撼,這時,他感覺有些不對勁,沒有篝火的洞穴里,他又是怎麼看到火光中的景象呢?想着,他立即察覺到自己背後有異樣,連忙一回頭,一個紅彤彤的燈籠赫然出現在他的眼前,幾乎貼到了臉上。

那紅燈籠里的蠟燭搖曳着,燈籠表面用毛筆寫着一個巨大的“姬”字,字體娟秀,相當有神韻,廖悅繞開燈籠望向後方,就看見一個小女孩站着那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廖悅不自覺被她的眼睛所吸引,那是一雙瞳色迥異的眼睛,右眼烏黑髮亮,左眼泛着詭異的幽藍光澤,再看那小女孩的模樣,他立時忍不住哎呀了一聲,這不就是他在公寓外看到的,鄰居家的小女孩嗎?

廖悅此時心中無比驚駭,仔細打量着那小女孩,只見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小和服,長發垂肩,小腳裹在一雙木屐里,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廖悅都忍不住上去捏一下那粉嫩精緻的小臉蛋,可是現在他心中,竟然生出了對小女孩一絲忌憚之意,小女孩可愛的模樣在他此刻眼中,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阿誠和麗莎也看到了小女孩,同樣是一臉的驚詫,愣了半晌,阿誠才自言自語道,“難道這個小女孩是巫姬一族的後人?”

廖悅和麗莎都一頭霧水,齊看向阿誠,阿誠摸了摸腦袋,繼續說:“應該沒錯,這樣的打扮,就是從平安時代遺存下來的巫姬族人,她們延續着母系氏族的傳統,擅長各種幻術和催眠術,經常被一些野心家安置在天皇和權臣身邊,迷惑君臣,掌控朝野,傳聞中的玉藻前和文車妖妃,就是出自這一族。”

因為文化差異太大,麗莎根本聽不懂阿誠說些什麼,廖悅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如果阿誠所說屬實的話,巫姬一族既然擅長幻術,也應該掌握破解的門道,那小女孩的出現,就是來拯救大家的?

“是你救了我們嗎?你能帶我們出去嗎?”廖悅試探着問小女孩,不管怎樣,此處不是久留之地。

小女孩不說話,轉身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廖悅他們,手裏的燈籠挑得高高的,這副模樣,像是在給他們引路一樣。

“果然沒錯。”廖悅打了個手勢,示意阿誠和麗莎跟上,追上小女孩的腳步。

就這樣,他們跟着小女孩身後,離開了這個寬闊的洞穴,所過之處,都是一般血腥的景象,那些人已經完全散失了神志,面目猙獰,佈滿血絲的眼球里充斥着飢餓的慾望,好像永遠都填不飽肚子一般。

那些人像爬行動物般匍匐行走,爭食死去的同類的屍體,廖悅他們走得很小心,盡量避讓着,心裏都忐忑不安,如果被這些變異生物當成獵食的目標,那真是死無葬身之地。

小女孩舉着燈籠在前方引路,死寂一般的洞穴里傳出噠噠噠,極有節奏的木屐聲,讓人產生一種心入空靈的錯覺。

廖悅緊握拳頭跟着,身處險境,他必須時刻提醒自己保持清醒,不僅周圍環境詭異兇險,面前的小女孩本身就給他摸不透的感覺,他總覺得小女孩出現目的不單純,不得不暗自提高警惕。

阿誠和麗莎臉色白的嚇人,阿誠甚至都不敢睜眼去看周圍,硬拽着廖悅的衣角低頭走路,要不是求生的意念支撐着,估計早就倒下了。

然而,忽然一陣急促的噠噠噠聲驟起,小女孩猛然加快了腳步,在一個岔路口處一晃就沒了蹤影,廖悅他們一下子急了,加快腳步緊追而上,剛轉過那個岔路口,就看到前方不遠處,岩壁下方盤坐着一個女人,手裏捧着一支燃了半截的蠟燭。

女人緩緩抬頭,廖悅立刻認出,那竟然是與他們失散的夥伴。

花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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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墓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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