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殺年豬
當天晚上,蔣映嵐帶着阿釵住在了娘家。
馮宏寶一開始還勸了幾句,馮映峨則是又氣又愧,如果前天沒吵那場架,事情也不會發展成這樣。
也不知蔣映嵐是怎麼跟弟弟妹妹說的,總之是暫時把家人安撫住了。
蔣釵也沒再多問,一夜無事到天亮。
再次醒來就是臘月二十七了。
沈家這邊一早開始燒水磨刀準備殺豬,十分熱鬧。
這個年代殺年豬是件大事,實在親戚和關係好的鄰居都會請來幫忙和吃殺豬菜,走時一般還給提上一二斤豬肉。
從昨晚回來開始,沈慶輝臉色就不好,也沒跟家人仔細說,只說蔣映嵐要在娘家住一晚,轉頭就進了西屋。
羅招弟聽了撇撇嘴,心道這兩口子是鬧上了,就該這樣治媳婦,有本事她蔣映嵐永遠別回來。
早飯時,沈慶輝臉色依舊不好看,沈長裕就讓他一會去趟馮家,把親家馮世海請過來吃殺豬菜,又讓沈慶和去程家和趙家,把另外兩位住在三河的親家也請過來。
羅招弟一聽就不幹了,“請啥請?曉楠腦袋瓜子流了那麼多血,馮世海他好意思見程老弟嗎?”
“哎呀,兩個孩子鬧架,跟親家有什麼關係?再說就磕破層皮,哪有你說那麼嚇人——”
“我說不許請!”
羅招弟在家裏慣來一手遮天,她眼睛一瞪,沈長裕不敢吭聲了。
趙貴菊吃飯很快,狼吞虎咽着還不忘插嘴,“爸,就聽我媽的吧,昨晚老三回來的晚,你們許是沒看見,老三臉都腫的呢。”
說罷,笑呵呵的看了沈慶輝一眼,“現在倒看不出來了。”
請的人越少越好,豬肉就那麼些,省下自家吃多好。
羅招弟年紀大了,昨晚天色黑沒注意到,此時聽聞,頓時驚怒交加,問沈慶輝是不是蔣映嵐打的。
沈慶輝臉色更難看了,他向來要面子,從不跟人說這些,家裏人也不例外。
他說:“不是,二嫂看錯了。”
看錯?
羅招弟才不信,老二媳婦是沒用,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就眼神兒最好,好吃的不管藏哪,都能叫她給找到。
“你騙鬼呢?”
老太太出離憤怒了,說蔣映嵐那個潑婦!早聽說她在河西村打架出了名,我還當老娘們嘴碎,沒往心裏去,沒想到她連自個男人都打,還給打腫了!
又追問沈慶輝,說她到底打過你幾回,你怎麼不說,我非得找馮世海好好說道說道不可,老馮家怎麼專養女流氓?這毛病要不給她治好了,乾脆跟她離婚!
離婚?
一直悶頭吃飯的沈慶和嚇了一跳,“媽你可別胡說,兩口子床頭打架床尾和,多大點事兒啊?別動不動就拿離婚嚇唬人,讓鄰居聽了影響不好。”
三河縣雖離帝都不算遠,卻是四面環山,交通不便。
這裏經濟落後,思想封閉,很少有人會離婚,都覺得是件丟人現眼的事兒。
要是蔣釵聽到羅招弟的話,一準兒會挑撥蔣映嵐沒事就揍男人玩。
沈慶輝聽了這話,卻不由得捏起拳頭。
他發火了:“別胡說八道,映嵐真沒打我,我今天還得上班,沒空去請老丈人,你們自己看着辦。”
說完也不再看面面相覷的家人,撂下筷子走了。
醫院年底開始串休,他今天不用上班,是鳳香做了手術身子虛,方錦也感冒了,昨晚一直黏着他哭,他答應今天再去看看那娘倆。
蔣釵就是小一號的蔣映嵐,一點不像他,反倒是方錦,越來越像他了。
沈家這邊,沈慶輝一走,羅招弟更憤怒了。
自己兒子她了解,這絕對是挨打了,就算不是蔣映嵐打的,也肯定跟馮家人有關,興許就是馮宏寶那小混子乾的。
羅招弟花樣百出的罵了一早晨,直到要開始殺年豬才住了嘴,又警告全家誰都不許去馮家,不僅不給馮世海吃豬肉,也不許接蔣映嵐那潑婦回來。
吃過早飯,沈慶和先去了程家,沈丹蟬還在生氣,說不回娘家,免得閨女被“打死”。
沈慶和也不多勸,就說蔣映嵐這次麻煩大了,把早晨發生的事兒嘀里嘟嚕一交代,又說爸媽有吩咐,不請馮世海,還要請程家全家去吃殺豬菜,沈丹蟬一聽,多雲轉晴了。
殺年豬請吃飯,一般都是請當家的男人,條件擺在這,太多人請不起。
往年沈家請程家吃殺豬菜,請的是公爹和沈丹蟬一家三口,這次全都請,就是在給她做面子,沈丹蟬當即應下。
沈慶和說了句“早點過去”,又跟程家人打了招呼,轉頭去趙貴菊娘家請他老丈人去了。
趙貴菊娘家更窮,只請老丈人一人就行。
沈家這邊,殺豬放血灌血腸,忙的有條不紊。
才十點出頭,院子裏的羅招弟就開始抻着脖子往外頭看了。
她動作太大,幫忙的鄰居很難不注意到,問她怎麼了?咋一直盯着外頭看呢?
羅招弟就等着這一問,放大嗓門道:“我們家老大今天回來,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到。”
幾個鄰居對視一眼,旋即笑嘻嘻的捧着羅招弟,說你那大兒子可是當官的,回來得給你帶不少好東西吧?
“什麼好東西不好東西的,”羅招弟眉開眼笑,“能回來我就高興,我們老大工作忙,今年還陞官了,現在是市裡商業局局長,我原先還怕他趕不回來呢!”
剛進院子的沈丹蟬聽了這番話,不禁莞爾,大哥早就說回來過年,往年也都是中午前趕到,娘又在炫耀了。
小地方走出去的沈慶豐確實值得炫耀,能力強,會處事,四十不到就當上市商業局局長,前途不可限量。
羅招弟被人捧的高興,又開始炫耀女兒,說可惜長女沈丹雲回不來,她心裏怪難受的。
鄰居王嬸子一臉欣羨,“老姐姐你咋這麼會養孩子呢?大兒子當官,大女兒是大學老師,太讓人眼紅了。”
“那是。”羅招弟尾巴都要翹起來了,說我這幾個孩子個頂個的好,又說丹雲可不是一般的大學老師,她是帝都A大的老師,那是全國最好的大學,咱這破三河縣,這麼些年都沒考出一個A大的學生。
鄰居們繼續捧着她,王嬸子心裏卻不以為然,多厲害不也沒把你接去市裡嗎?還不是跟我們一樣住小破平房,連個樓房都沒混上。
尤其是那沈丹雲,好幾年沒回來過了,聽趙貴菊說,信都不怎麼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