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仙人栽豆
綠蘿剛剛出賣張鄉紳，如果馬上就跟着出賣胡宗憲，那她以後必定成為一個過街老鼠式的人物。
“胡施主，從你將貧僧拘禁之時，你我之間，終有一場佛法要辯的。”實如和尚這麼對着胡宗憲說道。
胡宗憲點了點頭道：“和尚這麼記仇？便是辯法，也不是現在。”
“阿彌陀佛，是不是現在，胡施主，你說了已經不算了。”實如和尚說著，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胡宗憲對綠蘿說道：“你去尋霍家姐姐，教她回來，不用去責怪霍家大兄。”
綠蘿猶豫了一下，胡宗憲拍了拍她的手：“不必多說，去吧。”
而這個時候綠蘿不知道怎麼樣去處理這其中的問題，她只知道自己不能再賣主了，但如何解決胡宗憲的問題？那就不是她所能解決的了。所以呢，她聽到胡宗憲這麼說，便有一種解脫的感覺，馬上她就離開去找霍曼殊了。
實如和尚看見胡宗憲這樣的態度，也沒有再去為難胡宗憲。
因為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已經按部就班的開始了，正走向他所希望的結果。
他這個時候過於去逼迫胡宗憲也沒有太大的意義，反而會讓人對胡宗憲生出同情之心來。只要讓周圍的豪仆看緊了胡宗憲不讓他再自由活動，那後者也就無從去收集證據，去改變現在的處境。
相對而言，了空和尚對於胡宗憲有更大的恨意。
他之前不論是想投靠胡忠憲，然後被後者變相的拒絕了；
或者他是想設局矇騙胡宗憲而被識破。
總而言之，在胡宗憲面前，他有很大的挫敗感。
所以他對胡宗憲，很有些耿耿於懷。
不過面對了空和尚的詰難，胡宗憲顯得很沉默，很有些唾面自乾的表現，這跟他平時鋒芒畢露的形象，有非常大的反差，所以了空和尚覺得自己的尊嚴得到了挽回，而且實如和尚明顯對他的行為露出了厭惡感，所以了空和尚也就不好再折騰下去。
霍曼殊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她之前一直跟劉大姐還有那個陳家姑娘，在四處和人聊天攀談，完全不知道這裏所發生的時，直到綠蘿找到她之後，霍曼殊聽着真如睛天霹靂一般。特別是說起李婉卿對她的批評，更加讓霍曼殊無地自容。
她見到胡宗憲時，還沒開口就紅了雙眼：“是我不好，我不該跟大兄說那把刀的事。”
霍曼殊非常自責，覺得自己跟霍長覺聊起那把刀，而明顯就是霍長覺又無意中泄露了消息，以至於讓胡宗憲陷入了被動的局面。
“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說與不說，影響不了什麼大局的。”胡宗憲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道：“這真的是無關緊要的事，你覺得只要不與大兄說起那把囊刀的事，這一切就會有所改變嗎？不會的。”
但他的安慰並沒有讓霍曼殊感覺到更好受一點，她又不是沒腦子的人，一般來說，女人能被安慰，只是因為她願意被安慰，或者她需要被安慰。但毫無疑問，霍曼殊不需要安慰也不願意被安慰。
所以她的眉頭依然沒有舒展開。
了空和尚在邊上看着冷笑，就要起身去嘲諷幾句，但邊上實如和尚卻低聲誦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師兄着相了。”
儘管不願意，但了空和尚還是重新坐了下去。
“這不是專賣親友熟人的霍姑娘么？”和小桃紅一起回來的李婉卿，卻就無意中充當了了空和尚的角色，而且她的憤怒，比起了空和尚來，更加直接和尖銳，“也虧得這傻子一天到晚老是覺得你是好人，你就這麼把他賣了了，一點也沒有猶豫，姓霍的，這傻子哪裏對不起你了？要不是他犯傻去攬下那活計，你哥早就被革職查辦，說不準連你一起，流放三千里了吧！”
比起了空和尚的嘲諷，李婉卿的冷嘲熱諷更讓她受傷。
“喂！停下、停下，我怎麼就是個傻子呢？你就是替我不平，你至少也湊兩句好點的詞啊。霍家姐姐，你別在意，她主要的目的，就是想罵我是個傻子。你別上她的當。”
眼看着事態並沒有因此抹平，儘管霍曼殊看上去沒有那麼傷心，但李婉卿明顯還遊走在爆炸的邊緣。胡宗憲想了想，對綠蘿說道：“幫我找三個碗過來。”
綠蘿在去找霍曼殊的路上想了許多，她想得很清楚，自己至少於現在來說，是不能離胡宗憲而去的，想明白了這一點，綠蘿就很好地扮演她自己的角色，一個得蒙胡宗憲拯救，跳出火坑，忠心耿耿哪怕胡宗憲處於低潮時期也不離不棄的忠僕。
她不單馬上就去找來了三個木碗，而且她還不用胡宗憲吩咐，就去燒水。
但出乎於綠蘿的意料，也出乎於在場所有人的意料，所有人，包括了了空和尚、實如和尚以及那些知縣讓他們盯着胡宗憲的豪強僕從人等，至於李婉卿、小桃紅和霍曼殊，也是不知所措。
了空和尚甚至笑了起來說道：“胡秀才這是要幹什麼？不過了？日子過不下去，不過了么？”
因為胡宗憲把三個木碗，一下子狠狠倒扣在泥地上。
木碗當然是不精巧的了，事實上大家被泥石流困在這裏之後，陳捕頭才組織民夫，砍了樹，然後讓隨行的木匠，剜出來人手一個的。當然知縣和嚴千戶，以及鮮於教喻這些官員，手上的碗會打磨得精細一些，而其他人，包括胡宗憲手上的，都比較粗糙，甚至它不是一個圓形，而是一個多角形。
也幸虧如此，所以它們被狠狠倒扣在地上，並沒有如瓷器那些碎掉。
但胡宗憲到底想做什麼？李婉卿很擔心地對他說道：“其實你不用太擔心，事情也不是沒有挽回的可能。”
“我們努力去找線索，你放心，一定有辦法的。”霍曼殊也有點慌了，連忙安慰着胡宗憲。
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胡宗憲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來，我給大家變個戲法！”
他讓綠蘿去拿來三個木碗，當真不是為了煮茶，而為了變個戲法。
胡宗憲從腰間取下了自己的玉佩，又伸手向李婉卿要過她的一隻戒指，再向霍曼要了一隻耳環。小桃紅拿出來疊得只有指頭大的平安符，而綠蘿則是拿了一顆布扣子。
胡宗憲把這些東西都放在地上，然後用一個碗把它們蓋住。
再用其他兩個碗做了一個移動：“現在你們覺得，玉佩在哪個碗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