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節:雄關漫道真無鐵
4、
風呼嘯而過,塵土飛揚,平原一望無際。
“吁!”一匹黑色的馬被韁繩勒得高昂着頭,前腿彎曲着懸空,再“噔”地迅速落下去,嘶鳴着停了下來。馬上的人上半身後仰得厲害,遠遠看到的人們肯定會大吃一驚,以為他會仰倒下去,不過很快人們就發現,就在馬的前腿落地的瞬間,他迅速平衡了自己的身體。
那是一個皮膚黝黑的青年,身材高大挺拔,大眼睛,濃密的眉毛,方臉,闊嘴。他勒馬停在一土堆前面,尋思着要不要打擾在他前面不到300米的范蠡將軍。將軍騎着一匹白色的戰馬,白色的衣袍在風中輕舞飛揚着,被晚霞染得一片緋紅。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天已微暝,可范蠡依然靜靜地直視着前方,好象沒有意識到他的到來。他搔了搔頭皮,坐在馬上一動不動,直到范蠡回頭看到了他並對他招了招手,他才騎馬走到他身邊,然後從馬上跳下來,動作幹練有力。
“將軍原來在這裏,讓我一頓好找。”他走近范蠡,接過他手上的韁繩,“將軍,天快晚了,我們回去吧。”
“有事?”范蠡感到他好象欲言又止。
“文種大夫擔心將軍的安全,說以後如果將軍獨自出行,他要重重地問責我呢。”
范蠡剛要說什麼,突然土堆後面飛來一支箭,直對着他的胸膛飛來,青年驚呼一聲的同時,他已穩穩地接住了那支箭,順手捏弓搭箭一射,土堆後面傳來一聲“哎呦”,隨即一個黑色的人影飛奔開去。
青年拔腿去追,被范蠡喊住了,“林一男,甭追了,他有備而來,肯定有人接應。”林一男停住腳步,驚訝地看到那個黑影前面不到100米的地方多了好幾個黑影,他們把受傷的黑影扶上馬,隨着“駕”的呼喊聲,青白的天宇下,遠方的鞭子似乎和地平線垂直,天地蒼茫,白雲和飛鳥成一線,倒影在秋水深處,這個世界的一切突然間彷彿已遠離自己而去,天地間只剩下自己了。你站在天地間,任暮色包圍,你只是想靜靜地面對着天和地,在天地間感悟自己的渺小和生命的悲憫,你似乎想到要放下這所有的一切,包括生命,其實也是可以放下的。而你視線的末端處,幾匹馬成一條直線正快速離開,瞬間只剩下沸沸揚揚的塵埃,塵埃墜落,灰暗中什麼都沒有了,四周一片寂靜,靜得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這寂靜告訴他們,剛才的一切不是夢,而是真實的發生。
“好險呀,他們一定是早有預謀的,幸虧將軍武功高強。”林一男擦了擦額上的汗,心有餘悸的說。“看來文大夫說的話是對的,我得寸步不離地緊跟着將軍,以防萬一。”
范蠡吁了口氣,“明箭易擋暗箭難防,你跟着我也沒多少用,只能生死由命了。”將軍極目遠眺,“一望無際的平原是最難守護的,沒有屏障,敵人來來去去的很方便,這樣下去終歸是一個問題。”
“到底是什麼人暗殺將軍,應該不會是越國人吧。”林一男見天色已晚,催促將軍打馬加速。
范蠡卻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刺客剛剛離開,現在是最安全的時候,我想在這裏休息一下。”林一男雖然覺得將軍說的有道理,可依然不放心,站在路邊徒勞地左顧右盼。將軍卻拉他下馬,詼諧地說,“你以為你人高馬大,箭就會朝你射嗎?放心,你不是他們的目標。”
林一男噗嗤一笑,下了馬,把將軍和自己的馬拴在路邊的大樹上。“將軍說笑了,憑我三腳貓的功夫,哪裏夠格當將軍的侍衛,我當然只能當擋箭牌了。”
范蠡嚴肅地點頭,表示認同他的話,“這段時間我已被暗箭射殺過幾次了,到底是誰呢?要想防人,先得知道應該防誰啊。”
林一男陷入沉思,覺得自己責任重大,作為貼身侍衛,怎麼能夠讓將軍時常身處險境呢,這是他的嚴重失職啊。想到這裏,他的眼淚都差點流出來了。“將軍,我們要怎樣才能找到那個人呢?”
將軍想了想,“要不這樣吧,這幾天我不出門,正好在家裏看一本劍譜,你知道怎樣做了吧。”
林一男點點頭,“當然。”
……
幾天後,范蠡問林一男,“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林一男搖了搖頭,“看來,暗殺將軍的不是本國人或者沒有在我們居住地的附近。因為這幾天,沒有人覺得幾天不見將軍是一件奇怪的事,也沒有人打聽將軍為什麼這幾天都沒有露面,這就說明沒有人認為將軍不露面有什麼特殊原因,至少說明,那個射箭的人,不知道將軍這幾天沒有露面。看來,他回去了,而且離我們很遠。”
范蠡滿意地點頭,“看來你這小子還是成長了不少。”
林一男立馬立正,敬了一個禮,回答道,“多虧將軍栽培!沒有將軍的栽培,哪有我林一男的今天呢。”
范蠡哈哈笑了,“是有長進,拍馬屁也拍得好多了。”
林一男紅了臉,但還是鼓足勇氣說下去,“為什麼他們指向的人總是將軍呢,說明這個人對將軍很了解,深知將軍是他的對手,也深知將軍對越國的重要性。”
范蠡拍拍林一男的肩膀,“也許是越國暗暗擴軍讓吳國有了警覺吧,刺客莫非是吳國人?”
林一男如夢初醒般,“有可能。”
將軍沒有說話了,他坐在黑暗深處,思考着什麼。這是將軍的習慣,他喜歡在黑影中思考問題,喜歡那種神秘的感覺,黑暗如紗布般包裹着他,而他,卻時時想衝破這層帷幕,那是他在努力也是他在掙扎。他拼盡了全力,只為想掙脫黑暗,而一旦白天一到來,他又會思念在黑暗中掙扎有情景,他想,掙扎,是奮力的過程,也是不屈的象徵。
林一男不時警覺地四處看看,不言語,以免打擾了將軍的思維。其實他看也是白看,這時天已漸漸黑了,夜晚即將來臨,而他,每晚負責把將軍送到他的棲息處。自從他暗殺將軍未成並成為將軍的貼身侍衛,在這差不多兩個月的時間裏,他逐漸了解了將軍,也逐漸成為了一個比較稱職的侍衛。將軍打馬前行,皺起了眉頭,吳國現在正在爭霸中原,夫差應該沒有過多的精力來關注越國,況且,夫差怎麼會把越王放在眼裏呢,更不用說范蠡了。這個人,用這樣的手段,幾次三番用弓箭射殺他,照這樣看,他應該非常了解范蠡,他知道近身暗殺范蠡付出的代價太大,且成功率更小,他如此了解范蠡,他應該即是范蠡的對手也是范蠡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