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休止符
死而復生的“不速之客”再次離場了。連感傷的時間都不留給其他人,東野恭一郎就順勢把話題推入一個古怪的方向。
——更具體點推理,天才在“重生”時大概就清楚了他剩餘的時間不多了。於是他才沒在一開始就站上學級裁判場。他自稱的“觀察局勢”固然是理由之一,另一個重要理由應該是“控制自己的死亡時間點”。他打算在臨終前把話題正好推進到主題三的高潮部分,以他自己的死亡來逼迫東野恭一郎說出真相。
然而東野恭一郎輕鬆地利用了被天才炒起來的氣氛,以誇張的表演和實質性的揭露秘密,在“所有人真正意識到天才之死並醞釀出具體情緒”之前,把注意力和情感傾向轉移。成功化解危機的同時拿回了絕對話語權。
場上,霧切響子和最原終一同時注意到了這點。
——不,不止如此。
憑藉情報的優勢,最原終一的思路進一步前行。
——根據天才的說法,這個稱作“霧切響子”的偵探是第一期彈丸論破的角色。天才的推理沒有錯。就我所知,第一期的彈丸論破是純粹的虛構作品,不可能與“新世界程序”產生聯繫,因此霧切響子出現意味着別的什麼。這麼一來……我明白了。第五十三期彈丸論破結尾超展開的理由,以及第五十期背後的……
東野恭一郎正在繼續他的講話:“第五十期作為紀念作,採用‘虛擬世界’作背景並不只是為了‘循環遊戲’。更重要的是成為溝通‘真正的彈丸論破世界’的橋樑。”
——五十三期metafiction式的展開明顯是最後無計可施才不得已而為之的。然而如果事前沒有準備,那會兒不可能進行那種演出。結論就是“出於其他原因,彈丸team早早就準備好了系列前期人物的道具”。這個“其他原因”則在眼下得到了印證:製造一個真正的彈丸論破世界。
“我,代表彈丸team,宣佈!”
暗處、明處。
東野恭一郎傲慢地享受了會聚光燈,才說道:“我們即將開放大型虛擬世界!史上最大規模新世界程序,目標是完全重現第一期彈丸論破的世界觀,屆時幾乎所有彈丸論破的粉絲都可以上傳人格數據進入‘彈丸論破’!不僅如此,希望之峰學園等的背景設定和npc們都會得到精確的重現,真正的‘理想世界’即將拉開帷幕。
讓我們真正建造一個彈丸論破的世界吧!”
……
……
不知道那些觀眾是什麼反應,學級裁判場總之是鴉雀無聲。
“具體細節我們會稍後發佈到彈丸team的官網上,還請大家持續關注。”東野恭一郎深深喘了口氣,面朝眾人,“你們有什麼想說的嗎?”
鴉雀無聲。
——怎麼可能會有想說的,“彈丸論破”對於遊戲參加者而言是完全陌生的概念。不妙,現在只能我上了,哪怕是被運營強制下線……
最原終一鼓起勇氣,正打算開口,囚犯卻搶在他之前說道:“啊,是有點想要說的。”
“儘管說吧。”東野恭一郎非常大度。
囚犯隔着繃帶按按傷口,說:“雖然剛才一直沒有明說,但是‘循環遊戲’肯定清理了我們每輪遊戲的記憶,另外預言家身為假黑幕,黑幕相關的記憶也一定是假的吧。即是說我們的記憶遭到了修改。那麼更極端點想,我們現在對外界社會的記憶是不是也全是假的?”
東野恭一郎揉了下鼻子:“當然。所謂虛構的故事背景。”
“可惜這輪遊戲根本沒在世界觀上展開呢。”黑白熊一副不滿的樣子,“果然這輪遊戲進程太快了,按理說會在接下來逐漸揭開綁架陰謀,你們每個人的記憶合在一起能拼湊出新的線索……按理來說這才是第三輪學級裁判哦,你們都快死光了。”
“前幾輪比較正常嗎?”囚犯問。
“前幾輪正常得多。”黑白熊答。
天才方的行動是因“得知虛擬現實的情報”而起的,這份情報則是因為上一輪的黑客干涉了程序世界留下了bug。蝴蝶效應。
囚犯和黑白熊對視一會,又看向東野恭一郎,問:“如果我們在這場學級裁判成功找出‘超高校級的死者’對應的真兇,自相殘殺遊戲還會進行下去嗎?”
“會。”
“哪個層面的?”
“任何層面。‘循環遊戲’不會結束,就算結束了本輪還會有下一輪。本輪遊戲也不會結束,霧切響子除外,你們六個人會被困在這座才囚監獄裏繼續自相殘殺,直到兇手勝出或只剩兩人,然後開啟下一輪遊戲。”
“按你說的,贏了還不如輸掉嗎?”囚犯問,
“未必吧。”東野恭一郎答得輕飄飄的,“你們可以選擇不殺人,六個人在這裏好好活下去。一年兩年五年十年,畢竟人的精神說不定也異常堅韌嘛。”
反話。如果真待這麼久,最後必然是異常醜陋的自相殘殺慘狀。
“……哈,”囚犯嘆氣,“如果我們找出了兇手,能給我們些‘特別優惠’嗎?比方說在下輪遊戲中保留本輪的記憶。或者放我們之中的某幾個回歸現實世界。”
“討價還價啊……倒也不是不行。”東野恭一郎歪頭,“不過你是有頭緒了還是怎麼?忽然談起這個,我話說在前面,拖延時間之類的想法還是放棄吧。”
確實是在拖延時間。囚犯以餘光掃視全場,但那些聰明人全都沒有說話,毫無默契與配合。連之前還算積極推動發言的催眠師都在得知“催眠師早就死了”之後沉默了。
身上的傷痛極大程度地奪走了他思考的能力。以囚犯目前的精神狀態,完全不可能解決本次學級裁判,因此只能儘可能拖延時間讓場上的聰明人想出對策。他對東野恭一郎說的“特別優惠”其實他自己都沒有細想,他沒辦法集中精力深入思考。
沉默。
焦躁感讓囚犯的疼痛更甚,虛汗浮上額頭。或許不該早早殺了偵探的……不,重來一次他大概還是會對偵探下殺手。就他已有的記憶而言,一方面他身為囚犯,從原本被關押的監獄忽然變到才囚監獄裏不是樁壞事,反而是破局越獄的機會,因此他隱瞞了才能,也因此要除掉危險的偵探。另一方面,他其實也有關於“噩夢之館事件”的模糊記憶。在他的印象里,他的一位友人在那起事件中精神崩潰,而偵探當時也應該也在場,身為“超高校級的偵探”為何沒能拯救他的友人?他對此心存怨氣。
——只是現在看來這“兩方面的理由”恐怕都有可能是假的。自己常年來糾結的一切做出的一切被一句“假記憶”就打發了,無法接受。自己也無法認同揚言“美妙”的天才,這種否定有什麼美妙的?要是早知道那傢伙的才能是“天才”,或許竊賊案那時也該順道把那傢伙殺了的……
疼痛、怒火,思維亂上加亂。不好,多久沒發言了?不能讓東野恭一郎把這種“沉默的優勢”維持太久,得提出一個話題,逼東野回答,也逼在場的其他人說話。一定還有什麼疑點可以提出來……
“……黑幕。”囚犯喘着氣,“在繼續關於本場學級裁判的探討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說吧。”東野恭一郎一貫地遊刃有餘。
“——關於預言家的才能,他真的是‘預言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