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杜若曦
此時聽得屋外傳來一陣嬌弱的聲音，她躺回床榻上，便聽得門又被推開，耳邊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季錦合眼假寐，眸底一片黑沉。
“表妹？”棉糯的聲音透過帷幔傳入她的耳朵。待那腳步聲越來越近，至那纖細的身影已然立在床榻邊。
聽着這一聲表妹，季錦心頭髮出一聲嗤笑，她將杜若曦視為親姐。最後卻被她當成墊腳石罷了。自己前世是有多天真。
“曦姐姐來了？”季錦慢悠悠的睜眼。柔嫩的手背揉了揉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兒。
“聽說妹妹醒了，我這便來看看你，那日，是姐姐沒有站穩，不小心跌倒時竟不慎失手推了你，姐姐不是故意的。”雙手絞着一腳，眼睛也不敢抬起來，一副內疚膽小的模樣。
“姐姐快坐。”季錦露出無害的笑容。親切得想要拉杜若曦的手。
杜若曦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連忙伸出手抓住季錦的手，小心的扶着。
任誰看了杜若曦對自己這小心周全唯唯諾諾的膽小模樣也想不到她會推自己吧。
也是，自己前世不也被騙了，要不是杜若曦入宮為爭寵原形畢露，想來自己最後都不會發現身邊還有這麼一個有心機的表姐。
只見杜若曦那一雙黑溜溜的眼珠子怯生生的看着她，輕喚她時，那水汪汪的大眼睛便留下兩行清淚，如晶瑩的淚珠落下，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季錦心疼的手足無措，連忙坐起身，抽出放在枕邊的一方帕子擦拭着她眼角的淚痕。
“姐姐，你身子本就不好，怎的又落淚了，若是被那起子見不得你我姐妹好的奴才瞧見了，許是又說我欺負了你。”
杜若曦繞是在想扮可憐，裝柔弱，如今聽季錦這番看似關心，卻略帶責備的話語，她亦是收起了眼淚，低眉順眼的收斂：“姐姐看妹妹醒了，不免喜極而泣。”
季錦心頭冷笑，面上卻裝作疼惜的收起帕子，雙手握着杜若曦嬌嫩的手，“姐姐放寬心，已經無礙了。”
杜若曦聽完彷彿想到昨天的情景，本就嬌弱的身子輕顫了幾下，略顯蒼白的臉頰明顯又白了幾分，似是想起昨日驚險的一幕，如今還驚魂未定。
如此便又忍不住的落了淚，“昨兒個若不是姐姐沒站穩，連累了妹妹……”
“你我本就是姐妹，我如今並無大礙，姐姐切莫放在心上，我記得姐姐那日也跌倒暈了過去，如今看着氣色不太好，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待我身子好些了，便去看你。”季錦皺起眉，不願再看杜若曦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柔弱樣兒，索性打斷了她的話。話里是不容反駁的強勢。
杜若曦明顯一愣，雙眸溢滿了淚水盯着她，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杜若曦只覺得季錦似是有些不同了，卻又說不上哪裏不同。怎麼會有這種感覺呢？
她自是不知道，眼前的季錦，已經不是那個季錦了。眼前的季錦，是經歷過爭寵，奪嫡，戰亂，的季錦。是曾執掌後宮，曾垂簾聽政，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大周季太后。
壓下心底的不安，連忙乖順的起身，“那姐姐便不打擾妹妹養病，姐姐明兒個再來看妹妹。”
季錦看着杜若曦纖細卻不乏風韻的背影，忍不住露出冷笑。果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
待杜若曦走後，綠竹才道：“咱們姑娘被她推倒，命差點沒了，還敢來姑娘面前裝什麼姐妹情深。”
“無妨，左右她的好日子也沒有幾天了。”她倒要看看，沒有了她的庇護，她杜若曦能在季府過什麼日子。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惜菊驚喜季錦終於能夠看清杜若曦的真面目，又有些不明白季錦話中的意思。抬頭見自家姑娘討喜的容顏一片冰寒，竟有種莫名的肅然敢，讓人不由自主的仰視。
說了這麼一會子話，其實也沒過多久。想來，那視自己如珠如寶的爹娘也要來了吧。爹爹在外駐守，哥哥此時還在聚文堂學功課，怕是娘親馬上就要到了。
想着，閉上了眼睛打算休息一會，頭還真是有些疼。
須臾，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面的院子傳來，打起的帘子后露出一張柔美白皙的臉。
她急匆匆走到床頭坐下，拉着季錦的手問道：“錦兒，告訴娘，頭還疼么。”
望着眼前的婦人眼底透出幾分焦急，殷切的望着她，正是她的母親魏氏，現今三十二歲，保養得當的肌膚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透着一股江南女子特有的靈秀和俊俏。
她的樣貌有四分就是像了母親，特別是皮膚，細嫩滑膩。
歲月匆匆，前世如夢，能想到還能再見到娘在自己的眼前，強勢如她，也不禁紅了眼眶。
“錦兒，別哭啊，是不是哪裏還疼？”魏氏一看她哭了起來，連忙伸手扶上她的額頭，確定手中的溫度沒有異常，才放下心來。
季錦漸漸的恢復了意識，也不過是剎那間，似是尋回了早已模糊的記憶，耳邊不時地傳來母親擔憂的話語，她的心在撲通撲通的跳動着。
她輕輕的拽着母親的手指：“娘，錦兒知錯了。”此刻，在母親身邊。她不願做那個強勢的太后，只願做那個娘親心中柔弱的小丫頭。
魏氏看着眼前那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此時正可憐兮兮的看着她，她哪裏還敢在責怪半句，不過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錦兒啊，你對曦丫頭好，不願遠離她。娘不反對，可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啊。”
聽着母親的責備與心疼，她雙眸閃過一抹幽光，柔弱的開口：“娘，錦兒日後再也不會讓娘擔心了。”
“但願你長些記性，”魏氏安撫了季錦幾句，自李嬤嬤手中端過茶杯，親自喂季錦喝了幾口，便轉身離開了屋子。
待踏出閨房后，魏氏雙眸微冷，一手搭在身旁崔嬤嬤手臂上，邊問：“此事是否真的只是意外？”
“回夫人，當時只有姑娘與曦姑娘在，想來……”跟出來的李嬤嬤始終低着頭，輕聲回話。
“咱們姑娘頭都磕破了，曦姑娘卻連皮外傷也沒有，只說是暈過去了，這暈過去是真是假也不好說。”李嬤嬤繼續說道。精明的眸子劃過一抹冷厲。
“竟然將手伸到錦兒身上來，是我平日對她太過寬容了嗎。”魏氏雙眸碎出一抹寒光，抬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