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死也不服

“哈！”

左辭爆呵一聲，終於有了動作。

靈力劇烈燃燒，瘦弱的身體裏迸發出了一團並不算強大的能量，激蕩着周圍一片虛無。

嗒嗒嗒……

他的精神無比集中，甚至能聽見體內的細小血管在紛紛爆裂。

這具過於孱弱的肉身，承受不住他的猛烈爆發。

血氣被靈力驅趕，從毛孔中溢散。

左辭的雙眼通紅，殺意蔓延。

蓬蓬蓬！

重重的踏地，力道沒法收放自如，每一步都伴隨着沉悶的響聲。

“聽這聲音，再看看那左辭的體型，力量溢散了兩成。”

“是啊，按理來說，百戰老兵的境界跌落後，對低階武技的掌握應該是更加得心應手才對的。”

“想來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後遺症沒治好吧？”

“還是看不出來有外傷，可能是神魂、或者識海受損。”

你一言，我一句，基本把左辭的‘真實情況’給腦補了出來。

畢竟他的戰技沒什麼好看的，別說驚艷了，都甚至算不上標準。

完全不值得借鑒或者學習。

他們只是好奇，用這具身體，這種招數，能發揮出理論極限的幾成威力？

畢竟能通過考核第一關，還有這麼濃厚的殺氣，不至於是個平庸之輩吧？

……

在沒有了盾牌作為防護手段后，左辭的機動性比預期中增加了不少。

腳步一開始雖然虛浮，但也在短短十餘步內便調整了個大概。

密佈殺氣的雙眼緊緊着目標。尋找敵人破綻，也是本能。

大概是眼花了吧，他能看到凝膠團的顏色變淺了一丟丟。

可距離太近，速度太快，沒來得及細想。

到位置了。

最重的一步踏在地上，扭腰，將力量傳遞到雙手，然後全力以赴的出槍，並將燃燒的靈力蔓延過去。

呼！

十條黯淡的符紋發出了微弱的光。

“殺！！”

槍勢成，左辭彷彿蒞臨戰場，與千軍萬馬一同衝鋒。

餘光被沙場填滿，鼻腔內全是敵人的血腥味。

感受到一股全新的力量充盈進身體，耳旁迅速嘈雜，那是同伴們的鎧甲碰撞聲。

他知道，這是最後增加招式威力的一步——

精神力加持。

嗡……

咫尺天涯，整個人的出槍速度都慢了下來，他彷彿成為了旁觀者，在制定接下來的行動方針。

【你來了。】

【嗯，我來了。】

莫管敵人對自己的態度，首先，左辭需要相信，確信自己足夠強大。

並對肉身進行保證，只要全力以赴，就必定能獲得勝利。

人的肉身在平時是不會極限運作的，畢竟超負荷的運轉，很容易讓肉體元氣大傷，甚至崩潰。

那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只有在絕境中才能使用。

就像在獵狼關上的那次，肉體和神魂迅速達成了一致，決定全力以赴，肉身崩潰也無所謂。

所以現在，左辭就需要去告訴肉體，不要再保留實力，現在就應該用盡一切的力量。

說服他，獲得他的支持。

找到那個神魂與肉身、識海與靈海的交界點。

【幫我。】

【會元氣大傷的。】

【節省下來的錢，全用來給你補充元氣。】

【第一次燃燒，就用盡全力，值嗎？】

【二十二年第一次戰鬥，不到生死邊緣，不夠酣暢淋漓。】

【後果，考慮了沒有？】

【可能會死。】左辭反問道：【我僅僅只是為活着？】

【你之前不是已經接受了命運，已經打算苟延殘喘嗎？】

【……】

【所以你想‘殺’了自己，就因為違背了二十四個小時的誓言。】

就連‘左辭’也無語了：

【你能不能變通一下？幹嘛非要和自己過不去？】

【我……做不到。】

【好吧，你要是這麼簡單就無視了那次投降，也就不是左辭了。真懷疑你前世是塊石頭。】

【謝謝。】

【不客氣。】

內心中的兩個聲音很快就交談完畢，左辭不知道究竟是自言自語，還是真的有另外一個自己。

轟！

無所謂了。

全身的脂肪在燃燒，他一瞬間便化作了皮包骨頭的骷髏。

左辭壓榨着身上一切存在着能量的部位，靈力不經由經絡，而是橫衝直撞的在血肉中運輸。

皮膚乾裂、血線遍佈全身，他的瞳孔漆黑如墨，和那黑洞一般攝人心神。

這一槍，他早就想刺出來了，他早就想持兵，砍翻、戳穿那所謂的命運。

憋了十多年，從六歲開始，直到畢業后跑來白濤城拼搏，他無時無刻都在抗爭着命運，他也無數次的想像過對命運宣戰的場景。

再加上兩天前的狼狽模樣，這人生中的污點，他一刻也不想留存，非要除掉不可。

疊加，疊加，走馬燈出現在眼中，無數次不甘心的悲鳴凝聚成一聲怒吼。

隨着凝膠的爆炸，響徹了整個廣場：

“啊！！！”

更為狂暴的殺意，席捲而出！

左辭好似一尊魔頭，身體枯槁，但渾身上下散發著驚人的煞氣。

恨嗎？不是。

怨嗎？沒有。

先天上的東西，能怪得了誰？

他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平凡，不甘心墮落。

不甘心成為一個庸人，碌碌無為。

他有夢想，有目標，有想去做的事情。

所以：路被堵了，那就挖出一條路來……

如果自己擋在了前面，那就殺了‘自己’！

“啊！！！”

怒吼聲依舊在武館內回蕩，這種發自內心，震撼神魂的聲音，實在令人感到——振奮！

放下手裏的星辰石，停止靈力針的修鍊，哪怕是隔音效果最好的訓練室內，他們也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同一個地方。

大家心有靈犀，知道量天武館裏又來了一個瘋子。

又來了一個敢賭上所有，用性命為代價，對命運揮刀、出槍的瘋子。

“哦！！！”

歡呼聲如排山倒海般響徹整個武館，神魂的共鳴，讓所有人忍不住的為他捏緊拳頭，給他鼓氣。

雖然大家走在不同的道路上，獨自面對着命運，但他們並不孤單。

量天武館內，到處都是這種荊棘路上的行者。

他們守望相助，互相鼓氣，在這條路上，彼此都是知己。

嘩啦，嘩啦！

砰砰砰！

訓練器材掉了一地，幾百扇大門接連打開。

只要不是太重要的訓練，大家聽到動靜后，都急忙跑了過來。

看着形如枯槁的左辭，還有那一股對準了上天的煞氣。

“兄弟，別倒！”

“堅持五秒，我們來了！”

“快，關閉靶間！我是醫療修者！”

廣場上的人也急忙行動起來。

他們距離最近，能看得出來左辭的命火正在迅速黯淡。

這個魯莽的傢伙，居然快一槍把自己給弄死了！

是認定了有人會出手，所以有恃無恐？

不，之前那聲怒吼中，只有最為純粹的戰意、殺意。

這傢伙，太拚命了。

“呼……呼……”

每一次的呼吸間隔都在拉長，肺已經打算怠工，心臟也想歇息。

血液沒了衝撞的勢頭，肌肉緊緊繃著，被靈力餘燼逐漸燃成焦炭。

現在的左辭，和當初城牆上的翟樂山何其相似，無數條血線密佈全身，連一陣風都能將他吹垮。

‘靠！爽是爽了，但這也……太過頭了吧。’

眼睛乾涸，黑暗逐漸將他包裹，模糊間，他看見素不相識的一位位壯漢朝他跑了過來，大聲呼喊着什麼。

“命火符，燃！”

一股生命精元注入左辭的心臟，強行續上了火，迅速為他補充身體的能量。

“我有逆轉生死的陣盤，來三個人幫忙激活！”

“識海快乾涸了，這是我申請到的天元果。”

由五名醫療修者為主力，源源不斷的靈丹妙藥送了過來。

左辭的大量細胞已經被燒乾，正在迅速壞死。

一幫壯漢也是小心翼翼的，用最輕柔的方式保持着左辭的平衡。

“五臟丹來了，先代替五臟運轉，以溫養為主。”

“這是木白雨龍的妖核，我來穩固他的識海。”

人很多，但井然有序，毫不混亂，大家都在做力所能及的事情。

把一切可能用上的丹藥、器材運輸了過來。

在醫療修者們負責主要的治療時，其他人還急忙佈陣，鎖住了左辭的神魂。

同時，以唐如龍為首，數十人如巨靈神般站在一座殺陣的陣眼處：

“人還沒死呢，陰差別來湊熱鬧！”

大刀、長槍、細劍，毫不掩飾的殺氣。

對外，用殺氣驅逐着地府的使者，對內，高品質的靈液就像水一樣滋潤着左辭的身體。

一枚枚丹藥被他吸收，一瓶瓶靈液潤澤他的七竅。

壞死的組織被迅速切除，不斷注入生命之源，讓他重新生長。

上百人為了他而忙碌，其他人則是看著錄像，感嘆不已。

左辭簡直是太合他們胃口，這股瘋狂的勁頭，普通的生世和先天的缺陷，簡直就是完美的契合了量天武館的理念。

倔！

就是不服命運，死也不服。

7/8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