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你要多少錢才肯離婚？

十八小時的飛行，對於一心着急回國的男人來說，過得異常煎熬。

中國時間早晨十點，助理開着男人的邁巴赫等候在機場外。

價格不菲的墨鏡遮住男人的眼睛，他剛步出航站樓，一眼認出不遠處的邁巴赫，幾個快步上前，迅速鑽進副駕，冷淡問主駕位上的助理：“查到了嗎？”

“董事長，對方現在在南城觀韜律所上班。”

男人挑了挑眉，掩在墨鏡下的眸子幽冷：“上觀韜找他！”

觀韜律師事務所在南城最繁華的CBD一幢高層建築上，助理在地庫停好車后，提着文件箱，跟在氣勢壓人的男人身後上了電梯。

“叮——”電梯在二十層停下，雙手插兜的男人先出了電梯，前台小姐看到前來的兩位型男，立刻就紅了臉。

“先生，請問你們找哪位律師？”

“我們找汪沅律師。”男人的助理上前回答。

“請問你們有跟汪律師預約過嗎？”

“沒有，我們是臨時過來的，麻煩你幫我們通報一下。”

前台小姐羞澀地看了眼站在一旁、黑着一張臉、無論是穿着亦或是氣質都十分矜貴，看上去像是主子的男人，為難道：“可是汪律師現在有客人，請問你們是什麼類型的案件想找汪律師呢？我這邊可以先幫你們登記排隊，這樣方便汪律師今早排出時間來處理你們的案子。”

耐心被耗盡的男人，冷眼瞥過對方，淡淡開口：“我是沈流嵐，來找他談離婚的。”

也許是迫於男人周身散發出來的強大壓迫氣息，也許是好奇這樣一個男人與汪律師到底什麼關係，竟然涉及到離婚的事情，前台小姐竟破例拿起了電話替他們插隊通報。

“汪律師，有位叫沈流嵐的先生現在在服務台，想和您見面。”

“好的，那我帶他們進去。”

前台小姐掛了電話，立即領着男人和助理進入觀韜律所的辦公室。

觀韜是國內規模最大、旗下執業律師最多的律所。

沈流嵐與觀韜大中華地區的總裁也有幾分交情，他並不認為汪沅是靠實力進的觀韜，所以並沒把他放在眼裏。

看着律所大廳密密麻麻的格子間，沈流嵐先入為主地認為，汪沅的位置就跟眼前這若干蝸居在格子間裏的普通小律師一樣，心裏正苦惱着一會兒該如何與他安靜地談離婚的事情。

可事實證明他是庸人自擾，前台小姐領着他們進入的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大辦公室。

汪沅正伏在一堆資料中，聽見敲門聲，抬起頭，在看到沈流嵐那張討厭的臉時，毫無意外地同樣擺起了臭臉。

沈流嵐無所謂他的臭臉，在主人還未招呼他們入座時，便逕自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不知沈董大老遠從美國過來，有何貴幹？”汪沅從自己的位置起身，在沈流嵐對面坐下。

沈流嵐並不回答他的問題，只單手將助理遞給自己的文件袋，往面前一扔：“說吧，你要多少錢才肯跟她離婚？”

“離婚？”汪沅眼底閃過一絲疑惑，但仍慢條斯理地拿起桌上那份文件，取出一看，不禁失笑：“沈董可真是大方，財產分配這欄空着，是要我自己填？”

沈流嵐抬了抬眉，睨了他一眼，嗤笑一聲后說：“根據新婚姻法，她和你登記之後的收入，才是屬於你們的共同財產。你們是六月一日之後才登記的吧？”

汪沅不說話，笑着看他。

沈流嵐又拿出另一份文件丟到桌上，食指在文件上的“未分配利潤”那一欄繞了幾圈后，輕笑着說：“這是她名下所有產業六月一日到昨天為止的全部收益，這個金額的一半，才是你的。”

汪沅笑着拿起那份文件一看，不免笑得更大聲：“沈總您是真大方！我不過抽空扯個證吧，就能凈賺幾十億人民幣。”

似乎是嫌汪沅啰嗦，沈流嵐漸漸露出不耐，頻頻看着手錶。

他惦記着12點半到南城機場逮殷雅霓，所以對汪沅的調侃根本不以為意，當下直接說不耐道：“這些錢夠你花幾輩子！少羅嗦！趕快簽字！”

汪沅拿起插在西裝上衣口袋裏的鋼筆，作勢要簽下自己的名字。

筆尖剛觸碰到紙張，他卻又收了起來，突然斂掉臉上方才一直維持着的笑意：“可怎麼辦呢？這麼點錢，並不值得我簽下這個名字。”

“想要多少你開口，趕快，少廢話！”

“是么？”汪沅此時的臉色更冷，收起鋼筆后，整個人深深嵌入沙發，交疊着雙手，抬了抬眉，看向沈流嵐。

“我要整個Lanni集團。”

助理聽到這句話，心臟差點沒嚇得從嘴裏跳出來，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己的boss，正等待着暴風雨的來臨。

誰知沈流嵐並未發火，只是沉着聲問汪沅：“如果把Lanni集團給你，你就願意簽字離婚？”

“Sure，難道你不認為這筆交易很公平？”汪沅笑着說。

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助理忐忑不安地等着收拾殘局，汪沅等着看沈流嵐如何自打臉。

“可以，你簽字吧！”沈流嵐僅僅考慮了一秒，並未有任何遲疑，迅速答應。

汪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愉快地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沈流嵐揣着那份用他全部身家換來的自由書，開心地令助理趕緊驅車前往南城機場。

助理仍是一臉難以置信，看向沈流嵐的眼神更是一言難盡：“沈總，您真的打算做這一筆交換嗎？”

沈流嵐小心翼翼地將文件袋中的離婚協議書拿出來再三確定過汪沅沒有使詐后，才又放心地將協議書收進文件袋裏。

“沒有了她，就算我得到全世界又如何？別說Lanni集團了，就是要我割一顆腎給他，我也願意。”

“腎……沈總，您確定？”助理怪異地看着身側那位曾經是城內巨富的男人。

……

2013年8月的南城，殷雅霓與沈流嵐相識的那個盛夏午後。

剛大學畢業的殷雅霓，受母親委託，帶小叔最喜歡的荔枝去給他。

她開着車，來到小叔殷耀南公寓的地庫。本想將車子停到業主專用車位上，可那上面卻已經停上了一輛白色攬勝。

這小叔家是有客人嗎？她想。

停不到車位，她只能將車子開往負1層的來賓車位。停好車后，抱起荔枝直接進入電梯。還好電梯裏有冷氣，不然非得再出一身汗。

“叮——”電梯停下，她來到小叔家門外，按了門鈴。

很快門就開了，殷耀南見她到訪，趕緊接過她手上的那一筐荔枝，眉眼帶笑地將她迎進門，“哎呀，小祖宗你咋來啦？還帶了我最愛的荔枝！快進來快進來。”

殷雅霓拍了拍因為流汗而顯得有些黏糊的手掌，假裝很累很委屈地嘟囔着：“天氣太熱了，為了給您送荔枝，我一路過來被曬暈了幾次，才到小叔您這邊的呢。

她聲音軟萌，人也長得像小白兔，此時又這般可愛，自然是引得殷耀南無限寵愛，眼底儘是笑意，“那真是勞煩我們小祖宗了，晚上叔請你吃飯，剛好叔在美國的同學過來了。”

“嗯呢，吃飯的事情好說！”殷雅霓邊說著，邊換好了拖鞋，走進客廳，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男子。

在殷雅霓眼中，對方看上去與自家小叔年紀相仿。想來也是，既然是同學，那一般差不多一兩歲，應該也是三十多歲的樣子

話說小叔今年是幾歲來着，殷雅霓記不太清楚了，反正對她來說，他們都同屬老男人那一掛的。

但出於禮貌，殷雅霓還是對沙發上的男子展開了一個燦爛的笑容，聲音更是甜萌：“叔叔您好。”

對方剛才正低頭查看手機，聽見她的問好，此時亦抬頭，回以微笑，但她並沒有認真看清楚對方的容貌，而是徑直往陽台上走。

24層的陽台，南北朝向的關係，風真的好大好舒服。

殷雅霓下意識地展開雙臂，模仿着鐵達尼號中，傑克與羅絲的招牌動作You－Jump－I－Jump。

“霓霓，過來喝茶。”身後是殷耀南的聲音。

“好。”又是甜萌的一聲回應。

殷雅霓從陽台下來后，直接坐入沙發一側的單人座，正好與叔叔的同學面對面而坐。

閑聊之中，殷耀南向對方介紹起了殷雅霓，語氣中都是驕傲，“Ben，我二哥的女兒殷雅霓。今年剛從海門大學畢業，修企業管理，說起來還是你師妹。”

“是么？”對方轉回眼神，看向殷雅霓，“師妹，你好，我叫沈流嵐，海門大學02級工業管理。”

“嵐？”殷雅霓想起中學時代的同桌嵐嵐，當即就抿着嘴偷偷一樂，心想這位叔叔的名字有點溫柔。

她在笑着，沈流嵐的眼底，亦是她羞澀嬌笑的樣子。

很快，小叔坐不住了，開啟了話嘮模式，一會兒問殷雅霓的工作情況，一會兒問沈流嵐的婚戀情況。

一聽說殷雅霓畢業了不回家，他就開始着急了，“是不是在學校談男朋友了？叫回來給我和你沈叔叔看看，我們給你把把關。咱縱橫情場多年，是熊是虎，一眼就看得出來。”

“叔，您別這麼逗行么！什麼男朋友呀？我還等着叔給我包辦婚姻呢！絕對不交男朋友！”

“是么？”

殷耀南狐疑地看了殷雅霓一眼，話題又轉到沈流嵐處，“Ben，你這生意現在是越做越大，時間倒是縮水了。前段時間我到海門，約了沈叔叔一起喝茶。沈叔叔說你這女朋友不找，親不相，婚也不結，他就等着你生個孫子給他抱，你總不如他願。”

“沒呢，現在不急這事兒，我家老爺子的思想工作回頭我想辦法打通。”

原本，沈流嵐與殷耀南私下相處的時候，聊天簡直沒邊界，無所不聊，但不知為何，今天他明顯不想在個人婚戀這個話題上多聊。

殷耀南聽不出沈流嵐話里的異狀，以及神色的緊張，隨後又將話題扯到了別處。

殷雅霓不知所云地聽了一會兒，自然是覺得兩個老男人的對話實在無聊，於是打了聲招呼就要離開。

殷耀南執意留她晚上一起吃飯，也當多一份熱鬧。但殷雅霓實在不想參與兩個大叔的飯局，再三推脫之下，還是走了。

沈流嵐饒有興緻地看着那抹消失在走道拐角的纖細身影，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不易察覺的波光。

原來她的名字叫霓霓……是虹霓的意思嗎？

沈流嵐想起了自己名字由來的詩——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彷彿永遠分離，卻又終身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