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離別

“好，我記住了。”溫妍哽咽着點頭，“你明天什麼時辰出發，我去送你。”

景湛搖頭，道：“卯時初，你不要去，我怕你去了我會不忍心離開。”

溫妍手忙腳亂的去擦眼淚，起身催促他，“現在都快子時了，你快回去，還能睡一會兒，睡好了才能有精神，才能……”

景湛把她抱在懷裏，低頭吻了吻她的髮絲，他溫柔的祈求，“別躲，讓我抱抱你。”

他吻得輕柔，不帶一絲褻瀆，帶着虔誠彷彿是在觸碰世間最易碎的寶物。

他的擁抱又是那樣的用力，兩條堅實的臂膀緊緊的將她固定在懷裏，緊的像是要把她塞進自己的身體，融入自己的骨血，好像只要他抱的夠緊，以後他們就可以永不分離，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一個現代的靈魂不會在意擁抱，這只是一個禮節，而在這個時代，擁抱應該是他們現在所能做的最親密的事，溫妍沒有躲，也沒有推開他，雙手緊緊的拽住他的衣衫，除了不舍，還是不舍。

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信任這個男人，彷彿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有一輩子那麼長的時間。不，比一輩子還要長。

恍惚間，溫妍有一種錯覺，她和景湛的名字已刻在三生石上，不管怎麼輪迴轉世，他們總能找到彼此愛上彼此。

不管是怎樣的身份，不論世間如何滄海桑田，什麼都可能改變，唯有這份情意，從一開始就在原地，從未變過。

在景湛的懷裏，她確定自己是喜歡他的。但在這份感情里，她希望自己的身份是溫妍，而不是秋月白。

“等你回來，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溫妍相信，景湛是個君子，就算他知道了自己是借屍還魂也不會傷害自己，她堅信。

“好，等我回來一定認真聽。”

最後，溫妍還是沒忍住，早早的便到了城門等候。

她怕景湛看到，戴着長長的冪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看着他帶領着將士喝壯行酒，再看着他翻身上馬，他的一舉一動她都認真看着，牢牢記在腦中，直到淚水模糊了雙眼。

騎在馬上的景湛似有所感，他面向溫妍藏身的角落，滿含深情的眼睛很快鎖定了愛人的位置，對着那裏做了個口型，雖然離得很遠，但溫妍堅信自己看到了，他說的是：等我。

溫妍極力控制自己想要追上去的慾望，如果是在現代，她一定會穿過人群走到他面前，抱住他給他一個長長的甜蜜的吻，然後告訴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必須給我全須全尾的回來！

可是在這裏，她卻不能。

只能揚起手，小幅度的揮揮手，只能這樣傳遞自己的情意，告訴他，她在這裏，等着你，盼着你，念着你。

朝陽下，風揚起他火紅的披風，看着他挺直堅定的背影，冪蘺下的溫妍泣不成聲，景湛，保重！

送走了景湛，溫妍有好幾天提不起精神，做什麼都無法專心，奇怪的是自從景湛去了邊城，連蹭睡的小貓也不來了，一開始溫妍還給它準備了牛乳小魚乾，過了幾天才無奈的想，小傢伙可能被主人關起來或者又找到別的飼主了吧。

拿起綉棚想給他做點什麼，結果沒綉幾針反而把手指扎了五六次，想打坐練功，卻怎麼都無法集中精力，一閉上眼就是景湛微笑的樣子，思念像瘋狂生長的藤蔓，在不知不覺中將溫妍緊緊的包圍，編織出一個密不透風的籠子，讓她無法逃避。

秋家一切都很平靜，葉夫人回來了，當然寶珠抬姨娘的事不了了之，承業沒有再回莊子上，家裏請來一位西席來教導他開蒙，至於寶珠去了哪裏卻沒有人提起。

承業哭鬧過幾次，秋大人不在時葉夫人裝病不管，秋思然自然更不會搭理，無奈只好溫妍出面，把這個可憐孩子帶回聽雨軒哄，哄好了再送回頤草堂。

幾次之後，承業再也不哭了，他似乎明白再怎麼哭鬧寶珠也不會再回來了，從此以後，他再也沒有提過那個名字。

現實的殘忍讓這個孩子快速成長，本來清澈明亮的雙眼漸漸變得無神。

溫妍實在不忍心，才五歲的孩子就這樣結束本該無憂無慮的童年，除了上課時間，都盡量抽時間陪伴着他，在聽雨軒，承業就會很快樂。

他總是“姐姐，姐姐”的圍着溫妍打轉，有什麼事情都會第一時間和她分享，在秋大人問功課答不上來的時候，眼睛會可憐巴巴的向她求助。有好吃的也會惦記着姐姐，就算自己再喜歡也會留給溫妍一部分。

這孩子倒像是把溫妍當做了母親，算了，長姐如母，有個這麼可愛的孩子陪着，沒有景湛在的日子也好過一些。

溫妍正因為家中沉悶的氣氛而壓抑時，收到了林夫人的帖子，邀請她過府一敘。

說起來林夫人真是這個時代難得活的通透的女子，雖然有些想法還是會被封建禮教束縛，但比起其他女子，已經算是極其難得了。

到了林王府才知道，原來林夫人得了一塊鹿肉，讓人在王府花園架上火堆，這會兒鹿肉正烤的冒油，外焦里嫩甚是誘人。

“你可來了，快，過來嘗嘗。”林夫人熱情的朝溫妍招手，將烤好的鹿肉片成片放在碗中，“今早上剛宰的，別的吃法都膩了，就這個還算新鮮，等回去給你帶上一塊，拿砂鍋燉的爛爛的，吃着也好。”

溫妍爽快的接過葯，嘗了嘗道：“果然不錯，吃着是比旁的香。”

“我就知道滿京城就你願意陪我吃這個。”林夫人眼中閃着欣喜的光芒，“喜歡就多吃點，吃完了咱們出去轉轉，不怕消化不了。”

林夫人又切了肉給她，自己也一口口的吃着，一時就只有兩人細微的咀嚼聲。

吃過了鹿肉，侍女們端上來檸檬水讓她們二人凈手，又奉上香甜解膩的果茶。

吃飽喝足，兩個女人坐上馬車，商量着要買些什麼。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有個女兒，和我一起聊聊胭脂水粉衣裳首飾什麼的，可惜沒那個福氣，幸好還有個你願意陪我。”林夫人拉着溫妍的手，輕輕的拍了拍。

溫妍道：“能陪着姨母是我的福氣。”

林夫人笑道：“是我的福氣才對，白得這麼大個女兒。”

要是能嫁給懷瑾該有多好，她這樣的性子剛好可以和那個只會鑽營的笨蛋互補，若是再娶個一板一眼的媳婦，那兩口子的生活該多無趣。唉，懷瑾這個傻孩子，等以後還不知該怎麼後悔，感情的事一旦錯過，這輩子就沒有緣分了。

不巧或者說太巧的是，她們剛到采蝶軒，剛剛坐下還沒來得及挑選，花慢也扶着丫鬟裊裊婷婷的走了進來。

三雙眼睛都愣住了，氣氛頓時尷尬起來。

現在她們的身份應該是這樣的：前女友和現女友，准婆婆和準兒媳，還有差一點成為婆媳的忘年交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