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各懷鬼胎 三

早知如此，還不如就安安分分做個美人，至少還能過幾天安生日子。

不過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她已經沒有退路，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只要能取得長生之法，她就可以真真正正的翻身！

一路馬車不停，終於在五日後趕到了綠瓦鎮。

皇妃省親在這個小鎮掀起了驚天巨浪，英姑穿着鳳冠霞帔，在宮女的攙扶下嬌弱地走下馬車。

她看着自己從小生活的小小布鋪，一時感慨萬千，當初和蛟龍做交易，以為家中那點薄產已經是天大的事，現在回頭看來真是可笑，就是把布鋪賣了，也買不到她如今鞋子上鑲嵌的一顆明珠。

人啊，果然是要往前看的。

如今布鋪里是秀姑在張羅，她們的父母在年前就回老家了。因為她們父親身體不好，想着人老了就要落葉歸根，所以帶着梅姑一起回去，把布鋪交給了秀姑。

秀姑和小山夫妻兩個經營着客棧和布鋪，生意紅紅火火，兩人感情也一直很好，已經生育了一兒一女，小日子和和美美，是綠瓦鎮出名的恩愛夫妻。

聽到太監的通傳后，秀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初的事情秀姑已經不記得，在她心裏英姑就是自己的好妹妹。

當初她進宮后，秀姑陪着母親不知掉過多少眼淚，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她們日夜為英姑憂心，只當今生再沒有相見之日，現在消息傳來，秀姑如在夢中。

等她看到英姑下了馬車，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她先是站着不動，一再地打量眼前那個衣着華貴如神仙一般的女子，直到確認她就是自己的妹妹之後，才忍不住朝着她跑過去。

可不成想還沒有碰到妹妹的衣裙，就被一把閃着寒光的刀攔住了去路。攙扶着英姑的宮女神態高傲的仰着頭，道：“這位夫人，縱然你和淑妃娘娘是一母同胞，如今也是君臣有別，按照禮數，你是要下跪迎接的。”

這宮女嗓門不小，自持是宮裏出來的，說起話來底氣十足，圍觀的人群議論紛紛。

“這不是布鋪的二丫頭嘛，好大的造化，竟然做了皇妃娘娘。”

“皇妃又怎麼，小山家的可是她嫡親姐姐，哪有姐姐跪妹妹的道理，也不怕折壽。”

“就是，長跪幼遭天譴喲。”

綠瓦鎮的人大多數一輩子沒出過本地，見過最大的官也就是縣太爺，自然不懂什麼君臣，也不懂得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規矩，只認準了大的不能跪小的。

這時一直在客棧后廚忙活的小山聽到信兒也趕了過來，剛好聽到了宮女那番話，十分不悅地將手足無措的秀姑護在身後，他們的一雙兒女也嚇着了，躲在幫忙的婆子身後哇哇大哭。

小山護着妻子，又把孩子一邊一個抱起來安慰，一家人看着親親密密。

這番場景落在鄉親眼裏，更讓人覺得不滿，哪有妹妹一回家就讓姐姐下跪的，做了皇妃也不能忘本啊。

只不過他們一群平民老百姓，哪裏敢指責皇妃，只敢小聲地湊在一起嘀咕。

英姑不傻，她自然能看出眾人的不滿，心裏對這些不懂規矩的平民不以為然，可又想着自己這次有求於小山，當下笑了出來，推開了身邊的宮女，快步走到秀姑面前。

“姐姐，我好想你們啊。”不過眨眼之間，她眼中就蓄滿了淚水，“我還當這輩子都回不來，見不到家人了。”

到底是親生姐妹，秀姑怎麼會不心疼，這會兒她一見英姑委屈，就把剛才的不愉快忘在了腦後，挽起她的手上下打量，道：“看着倒是比在家水靈，想來沒吃苦，可惜爹娘不在，要不看到你不知該怎麼高興，英姑啊，你是不……”

“大膽！”這時那宮女又出聲打斷了秀姑，“你怎麼敢直呼淑妃娘娘名諱！”

秀姑愣了，她叫了十幾年的英姑，如今怎麼就叫不得了？

英姑心中暗暗生氣，這宮女實在蠢笨，沒一點眼力見兒，也不看看現在是什麼場合，哪個要她拜高踩低。

“好不懂事的奴才，這是本宮的親姐姐，莫說叫名字，就是打幾下罵幾聲也是使得的，也是我們姐妹之間的情分，去跪在門口，沒我的話不許起來。”

她三言兩語就把秀姑說的心裏熱乎乎，又覺得妹妹罰得重了些，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大庭廣眾之下罰跪，若是臉皮薄的尋了短見可如何是好。

姐妹攜着手回到房中，秀姑將自己的顧慮說了，英姑卻長嘆一聲，眼淚像水一樣地流出來。

“姐姐不知道，這就是宮裏的規矩，你要是心軟，這些奴才不僅不會感激你心腸好，反而會變本加厲，奴大欺主這種事在宮裏不稀罕。”

秀姑哪裏知道這些，只能幫她擦眼淚，輕聲安慰着。

英姑握着秀姑的手，繼續訴說自己這些年在宮中為奴的不容易，又是頂水罰跪，又是被罰不許吃飯，反正不管有的沒的，只管把自己說得如在地獄受苦一樣。

聽她說這些，秀姑難過的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己，只怪自己沒能力護不住妹妹，才讓她受了這些委屈。

見她這會兒有了愧疚感，英姑又軟和下來，告訴她如今自己是皇帝寵妃，雖上頭有皇后壓制，但她已經是四妃之一，在宮中是高位嬪妃，她是苦盡甘來了。

“唉！當初你走了，娘哭得眼睛都不好了，這些年但凡有從京城來的客商，她都要纏着人家問東問西，我告訴她人家又不是宮裏頭的人，肯定不知道英姑的事。”秀姑擦了擦眼淚，看着英姑道：“可是娘說，哪怕是有一點可能，她都想問問，不問她心裏不安。”

英姑雖一直覺得父母偏疼長姐，如今聽了這些也不禁動容，道：“我也一直惦記家裏，可進宮后才知道艱難，連宮門都出不去，哪裏能找到人傳信。”

秀姑憐愛地看着她，問：“皇上他對你好嗎？”

“好不好的也就那麼回事了。”英姑淡淡一笑，似乎有千般委屈，眼中有千言萬語卻不能說，這樣的神情讓秀姑覺得妹妹她在宮裏肯定過得不好，更是心疼不已。

姐姐不知道，皇上他已經五十多歲了。

這句話一說，秀姑全都明白了，英姑才十幾歲，正是一朵鮮花般的年紀，而皇帝的年紀足足可以做她的祖父！握緊了妹妹的手，她哭得更厲害了。

英姑低聲道：“當初我只是賢妃的宮女，她把我給皇上的時候我是一百個不願意，我在宮中幾年，看多了皇帝寵幸過就丟在一邊任其自生自滅的可憐女子，本想着只要能好好熬到白頭就是天大的福氣，可賢妃的話我不能不從，只能委身於他。”

她說自己說得可憐，把皇宮說成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把皇帝說成一個色慾熏心喜怒無常的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