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星夜
天色還未放亮，四周寂靜無聲，星夜推開房門，開始在屋外練拳。
一個時辰后，其他雜役打着哈欠走出房間。
“都三年了，還做夢呢？”
其中一個青年看不下去，勸說道：“有那個時間多睡一會不香嗎？何必把自己搞得這麼累？”
星夜笑道：“睡不着，再練一會。”
“那你可要抓緊時間了，你一個人可是做着三份工。”
青年看了一眼星夜的衣服，上面打着十幾個補丁，真不知道一個月拿三份工錢的他，為何活得這麼拮据。
雜役們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星夜隨後也加入了進來。
他手腳麻利，跟那些磨時間的雜役完全不同，哪怕一個人做着三個人的工，也比其他人先做完。
趁着距離吃飯還有一段時間，星夜又打了一套拳。
拳是普通的強身拳，宗門傳下來的，不要錢，其他雜役覺得沒用，唯有星夜每天不間斷的練習。
今天雜役們格外興奮，開着帶葷腥的玩笑，星夜這才想起今天是發工錢的時候，心中也有了一股暖意。
發工錢的管事五大三粗，據說早年來自內門，替宗門做事受了不治重傷，宗門感恩讓其來雜役處當了一個終身管事。
他的塊頭不小，脾氣也不好，雜役都很怕他。
拿着一大袋金幣，走路帶着響，王賀虎來到吃飯的雜役面前，扯着大嗓門道：“狗崽子們，都給老子死過來！”
雜役們立刻放下手中碗筷，向著王賀虎跑了過來，拿了工錢又能瀟洒幾天。
星夜還在吃着東西，對其他人來說難以下咽的飯菜，他卻像山珍海味一般細嚼慢咽，吃得津津有味。
雜役的工錢每個月是二十個金幣，王賀虎這邊管着大概有八十人，每個雜役在拿完工錢后，都會繞到王賀虎旁邊，放下兩枚金幣離開。
這是‘規矩’。
領完工錢，大家連飯都不吃了，今天有半天假，大家都會下山瀟洒。
大家三五成群，卻沒有人叫星夜，因為知道他不去。
沒有人知道三年來星夜一個人做三份工，掙錢又不花是為了什麼。
星夜吃完東西，走到王賀虎面前，對方看着星夜沒有說話，隨手抓出一大把金幣。
星夜數了數，一共六十六個，就要還回去六個。
王賀虎伸手按住星夜的腦袋搖了搖，“算了，三年了，就沒見你小子偷奸耍滑過，就當是獎勵。”
王賀虎放下錢袋看着星夜，“年輕人有目標是好事，但也別虧了自己，下山去買套像樣的衣服，整天穿一身雜役服，哪個女孩子會喜歡？”
星夜‘嗯’了一聲，在雜役眼中，看起來兇巴巴極難說話的王賀虎，不知是看星夜可憐還是勤快，從不剋扣星夜的工錢，有時還會多給幾個。
看着星夜離開的背影，王賀虎嘆了一聲，這孩子單純、善良，受得了苦，奈何……
星夜回到房間，簡單擦洗了身上的汗漬，換掉身上髒兮兮的衣服，取出一件補丁相對較少的雜役服。
來到後山看到那道等待的倩影，星夜臉上不由多了幾分笑容。
倩影聽到腳步聲，回頭叫了一聲‘星夜’。
如果宗門有其他人見到這一幕，自然會無比吃驚，因為眼前的少女，可是星武宗外門名氣極大的方晴。
她天資卓越，來到星武宗僅僅三年，就跨過了星法三重境，一旦再進一步踏入四重境，就能晉級內門。
“給，六十六個金幣，王管事多給了幾個，他對我不錯。”星夜拿出那一小袋金幣。
方晴接過金幣，“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已經星法四重了。”
“是嗎？”
星夜眼睛一亮，驚喜道：“那不是能參加內門考核，進入內門了？”
方晴點了點頭，但是臉上的笑容卻散去了。
“出了什麼事？”星夜臉色微變。
“星夜，我可能無法遵守承諾了。”方晴一臉的愧疚。
“到底出了什麼事？”星夜擔心的問道。
“當年你我來到星武宗，身上金幣只夠一個人的報名費，你把機會讓給了我，自己在外面當雜役供我修行，當時我們說好，一旦我進入內門，就想辦法讓你進入外門開始修行。”
方晴美目之中有了水霧，“可是現在，我完不成當初的承諾了，因為內門弟子沒有這個權力。”
星夜的臉色一白，三年來他從未放棄過練拳，就是有一個成為外門弟子的夢想。
可是現在……
看着方晴愧疚的樣子，臉色蒼白的星夜故作輕鬆道：“沒事，我以為是什麼大事呢，丫頭，別放在心上，其實當雜役挺好，我都習慣了。”
星夜伸手摸向方晴的腦袋，對方躲了一下。
星夜收回尷尬的手，“你放心準備考核，不用管我，今後還是老規矩，每個月發工錢的時候，我來這裏把工錢給你。進入內門應該消耗更大吧，我再跟王管事申請一下，看能不能再多做兩份工。”
進入外門的希望破滅了，星夜決定放棄練拳的時間，再拼一拼爭取多做兩份工。
方晴搖了搖頭，“星夜，你能不能離開星武宗？”
“啊？”星夜一愣。
“明天內門考核，我自會獲取貢獻，不需要星夜哥哥做苦力了。你能不能離開宗門，我不想讓大家知道你我之間有關係。”
方晴低下頭，“如果讓他們知道，我是跟一個雜役一起來的，我會自卑的。”
看着呆愣在那裏沒有立刻回應的星夜，方晴伸手拉着星夜的胳膊，“星夜哥哥，當年我爹救你的時候，你已是奄奄一息，醒來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其他都忘了。看在我爹救過你一命的份上，你幫幫我好不好？算我求你了，為了我的美好前程，求求你離開這裏行嗎？從我爹救你到現在，我就沒求過你幾次，這是最後一次好不好？”
看着梨花帶雨的方晴，星夜心軟了，他苦澀一笑，“好，我走，現在我就回去收拾東西，跟王管事道個別。”
只是這一句話，好像就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他身體晃了晃險些栽倒。
因為，他徹底放棄了追逐的夢想。
“你那些破爛，有什麼好收拾的。離開這裏就再也回不來了，不用去打招呼。星夜哥哥，這是兩個金幣，你拿着去買身好衣服，今後別再穿的那麼寒酸了，實在沒法見人。”
方晴把兩個金幣放在星夜手裏，然後溫柔的替星夜整理了衣衫，“星夜哥哥，我爹臨死前托你照顧我，你做到了，今後你不欠我方家的了。離開這裏之後，還要最後拜託你千萬不要跟別人提起認識我，我未來註定跟你不在一個層次，彼此都忘了吧。”
看着用最溫柔的語氣，說出最絕情話語的方晴，星夜感覺渾身發冷。
他知道是自己的心涼了。
“放心，我們之間沒有關係了。”
在這一刻星夜心灰意冷，心中不免想起三年前那一幕，葬了方隆之後，二人本來要去青牛宗，身上的金幣足夠報名費。
當時方晴用哀求的語氣，讓星夜改變了原計劃，來星武宗一待就是三年。
現在，夢醒了。
夢想沒了。
看着星夜的背影，方晴甩了甩觸碰過星夜衣服的雙手。
“你就這麼相信他？不怕他出去後到處敗壞你的名聲？”
一個俊朗的少年出現在方晴身後，攬住了她的纖細腰肢。
“他不會的。”
方晴搖頭，依偎在了少年懷裏，“他腦子壞掉了，沒了以前的記憶，對我只會百依百順。”
“萬一呢？唯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少年眼中寒光閃閃，“把命運寄托在他人身上，是弱者的行為。我知道你善良，這件事我來做！”
“為了我，他甘願放棄了一切。”方晴眼中流下兩滴淚水，“不要讓他感到痛苦，下手的時候麻煩利索一些。”
星夜不辭而別，離開了星武宗，在一處山林間，忽然有三個人跳了出來。
星夜認得他們，都是星武宗的雜役，但他們不屬王賀虎管，雙方見過卻從未打過招呼。
看着他們不懷好意的目光，星夜立刻說道：“就剩兩個金幣，想要你們拿走。”
為首之人手握一把柴刀，獰笑道：“金幣我們當然要，但這一次主要是你的項上人頭！”
感受到殺意的星夜臉色一變，他們是專為殺自己而來。
可自己從來沒有得罪過他們。
難道是……
還不等星夜猜出什麼，後方便是有着一根悶棍襲來，擊中了他的腦袋。
星夜開始搖晃，緊接着第二擊悶棍再次落在後腦勺上。
星夜頭暈目眩，眼前出現了一副又一副畫面，這些畫面都看不真切，但是每一幅畫面中都有光，都有血。
閃爍的靈光……
無盡的鮮血……
嘭！
第六棍落下，星夜失去知覺倒下。
一個雙手握棍的男子出現在星夜身後，“這小子骨頭太硬了，往日間這種場面一棍就倒，沒想到今日用了六棍。媽的，手都震疼了！”
“廢話少說，砍掉腦袋趕緊走人。”
為首雜役立刻上前，手中柴刀向著星夜的腦袋砍去。
在柴刀落下的那一刻，他忽然驚叫一聲，眼中浮現出無限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