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暗流洶湧

第十三章 暗流洶湧

朱由檢看着堆在面前的一摞摞彈劾各地藩王的奏疏,頓感頭大如斗。

事情怎麼就成這個樣子了呢?

在朱由檢前世的記憶中,崇禎繼位初期並沒有涉及削藩之事啊,剛繼位兩天就策劃削藩,除非崇禎的腦子比建文帝還不如。

而且崇禎自己就是以藩王身份繼承大統的,於情於理更不會主動削藩的。

‘按說不該這樣啊,這歷史怎麼不按劇本走呢,到底是從哪兒開始出錯了呢。’

朱由檢坐在大案之後,不住的揪着頭髮,心裏發出一陣陣無聲的吶喊。

在朱由檢的心裏,藩王兼并土地,侵吞小民利益,行不法之事,實乃國家之蛀蟲,削藩確是富國強兵邀買人心之良策。

但朱由檢不是建文帝,讓人蠱惑兩句就不知道東西南北,在時機沒有成熟之時就強行削藩,最後落得個江山易主、下落不明的慘狀。

這藩不能削啊,起碼現在不能削。

可是世人都知藩王乃國之蛀蟲,現在削藩的呼聲又甚囂塵上,民意不可違啊。

削藩不是,不削藩也不是,朱由檢現在是真的有些騎虎難下了。

“皇爺,求您別揪頭髮了,奴婢看着心疼。”

就在朱由檢苦思冥想之際,一個弱弱的聲音傳來,定睛一看,卻是那剛調到身邊的小太監王承恩。

“哦?哦!哈哈哈,朕習慣了,不關你的事,起來吧。”

朱由檢上學的時候,一遇到難題就習慣性的揪頭髮,習慣使然,卻沒意識到在古代頭髮可是和頭一樣重要的存在。

“跟朕出去走走。”

看了一上午的奏摺,朱由檢感覺有些頭昏腦漲,遂起身出了乾清宮。

沿着偌大的紫禁城,朱由檢一邊四處溜達,一邊接着想事。

朱由檢第一次感覺到有些力不從心,這些日子以來的一件件一樁樁稀奇古怪的事慢慢浮現眼前。

先是有人借登基當日雷雨交加的事傳童謠,隨後又莫名其妙的開始傳朝廷要削藩。

這兩件都是原本歷史上沒有發生過的大事件,背後要說沒人操弄,朱由檢是不會信的。

看着這厚厚高高的宮牆,朱由檢感覺有一張碩大的網正向自己撲來,困得自己左右不得。

童謠之事應該是魏忠賢一夥乾的,但是這削藩之事就不知道是誰操控的了。

根據上奏章的大臣來看,以言官清流居多,按說這些人不大可能是閹黨那邊的,莫非閹黨已經將言官都控制了,這着實就有些可怕了。

大明朝的言官可都是瘋狗一樣的存在,彈天彈地彈空氣,得誰咬誰,即使是皇帝也拿他們沒辦法。

但他們這時候上書彈劾藩王宗親是要幹什麼呢?

按說,大明朝藩王之禍已經二百年之久了,這麼些年都沒人明着提削藩的事,咋自己一登基,這些大明的貪官污吏們就突然良心發現了呢,要說這裏面沒有貓膩,朱由檢肯定是不信的。

“那個王翰查的怎麼樣了?”

“回皇爺,高公公正在查,目前還沒有發現什麼線索。”

王承恩小心回話,生怕觸怒了朱由檢,高起潛辦事不利,可別殃及自己。

朱由檢聞言,心中暗暗感嘆。

‘沒有自己的情報系統就是不行啊,查個郎中的底細都這麼費勁,這魏忠賢必須得除了,東廠和錦衣衛也得儘快洗牌掌握到自己手裏。’

“讓高起潛抓緊時間,朕沒工夫等着他熟悉業務,要是明天早上再沒有線索,朕就換人了。”

王承恩小心應諾,然後小跑着去找高公公了。

朱由檢信步而行,不知不覺的又來到了被燒毀的宏德殿。

哎,好好的宏德殿毀於一旦,這木結構的房子看着好看,但容易着火的弊端還是沒法克服。

朱由檢拾級而上,慢慢來到廢墟前,燒毀的大木已經清除,只剩下些許支離破碎的黑木頭。

朱由檢撿起一塊碳木,慢慢把玩着,思緒漸漸清晰。

歷史上的魏忠賢似乎沒有這麼瘋狂,朱由檢登基后,魏忠賢就消停了不少,火燒宏德殿、造謠生事更是聞所未聞,而歷史上的朱由檢似乎也沒有遇上過削藩的事。

朱由檢自詡不比前世的那位差多少,唯一差的可能就是隱忍吧。

歷史上記載,朱由檢在對魏忠賢最後一擊之前,一直對他恭恭敬敬,該封賞封賞,漸漸麻痹了魏忠賢的神經,讓他以為自己還能二世專寵。

而現在,朱由檢一出場就對魏忠賢咄咄逼人,逼得他先放火燒自己,後面又開始造謠生事。

既然弒君這種誅九族的事他都能幹出來,那鼓動言官上書削藩八成也是他乾的。

那他這麼乾的理由是什麼呢?朱由檢本着誰受益誰主張的原則開始一層層的抽絲剝繭,思路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削藩之事如果成功,受益最大的當然是老百姓,但是這幫言官上書的目的肯定不是為了老百姓。

而削藩之事如果失敗的話,結局肯定也很明顯,自己身死國滅,某一支藩王宗親就成為最大的受益者,本朝的燕王朱棣和建文帝朱允炆就是最好的例子。

裡外里,削藩成功與否按說跟魏忠賢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如果自己削藩失敗,被人奪了位子,那魏忠賢自然就沒有了性命之憂,沒準還多了擁立之功,再享一世恩寵。

想到這裏,朱由檢眼前迷霧盡散,這狗日的魏忠賢,是在下一盤大棋啊。

“擺駕回乾清宮,傳高起潛速來乾清宮見朕。”

高起潛最近有些鬱悶,自從接了查王翰的案子,他就深深的感覺到力不從心這四個字是咋寫的。

好幾天了,一點線索也沒有,而且這個王翰也是個神人,自已一人在京做官,家眷都不帶,身邊就一個老僕人,住一個普普通通的小院子,平常也不喜好和別人交往,每日就是衙門-家兩點一線。

而且在查了王翰以往的宦海經歷后,高起潛還發現王翰這人不貪財不好色,似乎還彈劾過魏忠賢,素有直名,頗受人尊敬。

‘這是個好官啊,’高起潛暗自給王翰下了評語,但多年的潛邸經歷告訴他,皇爺要的肯定不是這樣的評價。

於是高起潛就鬱悶了,這可是皇爺第一次交辦這樣的任務啊,而且高起潛自己也覬覦東廠掌印太監許久了,眼看着魏忠賢那伙人就要退休,這個機會再抓不住那可就真的抱憾終身了。

情急之下,高起潛都想把王翰抓來拷問一番了,就在此時接到了皇爺的傳召,高起潛有些頭大的趕緊往乾清宮趕。

“王翰那邊查到什麼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高起潛儘管知道朱由檢肯定會問這事,但還是嚇了一哆嗦。

“回,回,回皇爺,奴婢愚愚笨,並沒有發現王翰有何不妥奴婢有罪,以奴婢之見,見,見,這王翰似乎大概也許真是個好,好,好官。”

高起潛一緊張,結巴的毛病都帶出來了。

看着高起潛這磕巴樣,朱由檢嘴角不自覺的裂開了,剛才想訓斥一番的心境也頓時消散了不少。

“哦,這王翰真是個好官?”

見朱由檢語氣緩和了不少,高起潛心中稍定,趕緊又答道:“回皇爺,這王翰住不過四房一院,食不過粗茶淡飯,且未發現其有貪墨徇私之前科,應該是個好官吧。”

朱由檢聞言笑了笑,這王翰讓他想起了前世的一位前輩,家裏藏着兩個億,每天蹬自行車上下班。

“貪官倆字又不會寫在臉上,你就憑這認定他是個好官?你就不懷疑他是一個演員?啊,不對,是戲子,擅長演戲的戲子?”

見朱由檢並不贊成他的結論,高起潛又開始了緊張,隨後結結巴巴的又道:“回回回皇爺,不光是這個,他他他還曾經彈劾過魏魏魏公公。”

“嗯?彈劾過九千歲,說說。”

見重新引起了朱由檢的興趣,高起潛結結巴巴的將王翰因彈劾魏忠賢而下獄的事情說了一遍。

“彈劾九千歲卻全身而退,這王翰還真是個人才,朕真替楊漣左光斗感到委屈,這二公墳頭草都老高了吧。”

高起潛聞言,心中一驚,天啟五年,楊漣、左光斗等六位東林黨骨幹因為彈劾魏忠賢,最後被殘酷的迫害致死,而這王翰彈劾魏忠賢卻毫髮無損,其中必然有蹊蹺。

“奴婢愚笨,幸得皇爺指點,奴婢這就將那王翰抓回拷問,定不負皇爺所託。”

高起潛重重一叩首,說完就要起身去抓人。

“慢着,容朕再想想。”

有了高起潛提供的線索,朱由檢對此次削藩之事有了更深的認識,這王翰八成就是魏忠賢埋伏在東林黨和清流中的姦細,打着為國為民的旗號來攪亂朝局,好讓魏忠賢從中渾水摸魚。

一切都如自己剛才在宏德殿前推演的那樣,此次彈劾藩王叫囂削藩之事,估計就是魏忠賢一手策劃的。

這老不死竟然還在想着東山再起,為此甚至不惜拿老朱家的江山社稷當籌碼,我之前還真的小看了他。

可歷史上的魏忠賢沒有翻起這麼大的浪啊,崇禎一道中旨就將其嚇得上吊自殺,咋到了自己這兒,這魏忠賢咋就想上天呢。

‘看來自己來到明朝後的這十幾天時間裏,所作所為肯定與歷史上的崇禎有不一樣的地方,但就是不知道哪裏觸怒了魏忠賢敏感的神經,導致他現在想魚死網破。’

朱由檢慢慢陷入沉默,仔細反思自己最近一段時間的所作所為,逐漸就發現了端倪。

‘哎,應該是自己太咄咄逼人了,先是直接懟了魏忠賢狸貓換太子的伎倆,接着否了司禮監的批紅之權,朱由檢不知道歷史上的崇禎是如何在這兩件事上哄騙魏忠賢的,但自己這兩板斧下來,擺明了是要對付他魏公公,也難怪人家要狗急跳牆。’

‘哎。’朱由檢長嘆一聲,‘看來歷史上的崇禎也不是百無是處,起碼玩宮斗權謀肯定比自己強,自己以後可不能小瞧了古人,人家只是少見識,但是並不傻,智力和情商沒準比自己強的多。’

想到這裏,朱由檢改了主意。

“那個王侍郎先別動,繼續保持監視,另外再盯着點進京的藩王,看看是不是和九千歲有聯繫。”

高起潛連連稱是。

說道這裏,朱由檢頓了頓,又對高起潛問道:“朕讓你準備的那些東西準備的怎麼樣了?”

王體乾連忙躬身答道:“回皇爺,具已妥當。”

朱由檢聞言點了點頭,示意高起潛可以出去了。

‘既然玩權謀,我玩不過你們,那還是從實力上直接碾壓吧。’

朱由檢心中定下計策,然後將自己關在了乾清宮的寢殿中,隨後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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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有艘萬噸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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