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還問璧月敘蘭因(上)
皇朝眾俠的叫好聲卻是惹怒了萬埃,又氣又急中卻又不知要如何反駁寧朗的話,一時只是跺腳。
屈懷柳望着那低頭坐着的少年,想了片刻,道:“真想不到寧少俠這般會說話。只是寧少俠說東溟一切皆為私心,那又怎能肯定風惜雲、豐蘭息兩人之為便不是出於私心呢?要知道他們從東溟可是帶走了大批的金銀。”
許是周圍太吵,人群中寧朗沒有聽到,依舊低着頭。
“這人真是死纏爛打。”蘭七搖頭,擢擢向身旁的明二,“二公子,你也該說句話了。”
明二淡然一笑,優雅起身,望着屈懷柳道:“閣下的疑問在下來回答如何?”
眼見明二起身,場中眾人皆收聲,安靜的看向廊上。
迎着明二空濛目光,屈懷柳不由抱拳道:“明二公子肯替在下解惑,那是更好。”
明二淡淡點頭,“閣下認為兩位前輩是存私心,那請問,閣下認為他們是為著什麼呢?為名?為利?還是為權?”
“當然是為……”
明二搖頭,屈懷柳後面的話便說不出了。
“為名?他們本身已名傳天下,便是到今時今日,我們依然對之敬仰有加,而且東溟一事若非今日你們說起,皇朝根本毫不知情,何來為名之說。為利或是說為權?則更不靠,要知他們本就是堂堂一國之君握生殺大權掌傾國財富,何必萬里迢迢跑到東溟島來竊這區區金銀或是一枚國璽。請閣下想想,可以將玉座將半壁天下拱手相讓的人,這世間還能有什麼名利是他們舍不下的?”
明二的聲音溫潤清雅,風度翩翩,聞者悅耳清神,見者怡心怡目,不說眾俠人人贊服,便是屈懷柳、萬埃也無法對他產生一絲反感。
“說得對!”眾俠再次叫道。
“白風黑息何等人物,爾等不過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長長的一番辯駁下來,皇朝人人氣壯神爽,屈懷柳、萬埃一臉的屈辱憤慨。
“唉,自取其辱呀。”蘭七由不得搖頭,碧眸卻盯住一直沉默着的雲無涯。
“我很好奇這位雲少主。”明二坐下輕聲道。
“本少也好奇他如何收場。”
“少主!”屈懷柳、萬埃看向雲無涯。
雲無涯掃一眼坪中猶自興奮嚷嚷的眾俠,緩緩舉起右手揮下。
“咚!”驀地一聲重鼓之音傳來。
“哎喲!”
一陣叫聲響起,頓見砰上眾俠一個個彎腰撫肚,皆臉色發白冷汗直流,顯見劇痛之烈。
痛了片刻功夫,眾俠慢慢緩過來,不由都遁聲望去,便見層層石屋之上的峰尖上不可何時架起了一面大鼓,鼓旁立着一人。
一時眾人皆是驚懼莫名的看向雲無涯,剛才肚中的那一下劇痛絕非偶然。
雲無涯負手而立,氣度尊貴高岸,悠然看着眾俠,道:“我今日告訴諸位前因,乃是要與諸位共事,是以坦誠相待,卻非要諸位來評功過對錯的。”微微頓了頓,繼續道:“無論是為著私心也好,還是為了成就霸業也好,東溟數百年,都是為了一個心愿。而我們,立於此位,就有我們必需要做的事,我們承繼了先祖的遺志,就有我們必須要負擔的責任。”聲音驀然轉沉,“所以,我們一定要踏上皇朝,所以,你們必須臣服!”
雲無涯話音落下,眾人不知是為他威儀所攝還是為他話中絕然的語氣所驚,一時皆愣在那,沒有反應。前一刻已在正義上站得穩穩的眾俠,此刻卻在雲無涯的氣勢中搖搖欲墜。因為,他根本無視所謂的正道與正理。
良久后,艾無影從人群中再次站起,望着雲無涯平靜清楚道:“我不願意。”
這一聲之後,又有人站起來。
“老子也不願意!”
接着又有許多人站起來。
“老子寧願死,也不要向你們屈膝!”
更多的人起身。
“你們什麼手段老子都領教過了,老子還怕什麼,老子絕不臣服!
砰上的人都站起身來,紛紛按向腰間的兵器。
“絕不!”
“要動手便痛點!老子已忍很久了,早點動手,也早點為那些屈死的武林同道報仇!”
眾俠沒有忘記囚禁時的屈辱,也沒有忘記亡於東溟手下的逾千冤魂,這一刻,他們倒盼着點動手,痛痛的殺一場,以解心頭之恨!
雲無涯靜靜的看着聽着,無驚無怒。
屈懷柳、萬埃握緊劍柄防憊的看着眾人。
雲無涯輕輕揮手。
“咚!”
又一聲重鼓,剛剛還傲然而立殺氣騰騰的眾俠在下刻盡數痛倒於地。
雲無涯望着倒下的眾人,平淡的道:“東溟有一種‘同根蠱’,雄雌一對,同生同死。你們肚中種下的是雄蠱,雌蠱置於鼓中,鼓碎則你們盡亡。”
“喔。”廊上蘭七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本少說呢,雲無涯怎麼會這麼坦白,連老底都交待清了,原來是早下了暗招。”
明二看看砰上,所有的人無一例外的全都倒伏於地,看來是全都被種下了蠱蟲。
蘭七又擢擢明二,道:“你們家那個庸醫竟然沒有看出來。”
“蠱非毒非病,而且雲無涯敢放他們走,必是有把握不被發現。”明二道,目光再轉向洺空等人,倒是沒有反應,想來雲無涯並未給他們種下蠱蟲。與洺空目光相遇,不由一怔。洺空向他微微點頭便移開了目光。
竟然將整個皇朝武林都相托嗎?明二眉頭微微挑起。
“臣服東溟,本少主承諾你們一生榮華,五年內領你們踏上皇朝帝都,那時列位皆是開國功臣。”雲無涯的語氣依然平淡。
痛楚慢慢消緩,眾俠一個個目光望向了明二、蘭七。
雲無涯當然發覺了,一樣轉頭看向明二、蘭七,“兩位還是莫要亂動較好。”說著,抬掌拍了兩下,便聽得一陣嗖嗖的聲響,眾人望去,一下又呆住了。
但見峰頂的石屋之上立着許些人影,而那些人影卻非東溟高手,而是大家都認識的———皇朝武林的人。有“鬼頭刀”周大,有“花槍溫候”溫催,有“鐵爪手”吳問道,有“摧心掌”李喜離……數十名高手,都是那時熬不過酷刑受不了折磨而臣服於東溟了。
看着這些人,眾俠又驚又怒。明二、蘭七武功再高,可在這麼多的高手圍攻下要全身而退都是難事,更何況要打倒這些人去奪峰尖上的鼓,只怕人還未到,那鼓便碎了。
一時,眾俠幾乎絕望了。
“幾位前輩。”雲無涯看向洺空幾人,又轉向明二、蘭七,道,“二公子,七少,不知道你們意下如何?皇朝諸位都是英雄好漢,都不怕死,可幾位忍心嗎?忍心看着他們死在你們面前?”
秋長天幾人都望向洺空,洺空凝着眉頭默然。
蘭七與明二對視一眼。
怎樣?
半個時辰。
點點頭,回首,正待開口,卻又一個聲音響起。
“不可以……”
卻是寧朗爬了起來,痛得一臉的冷汗,卻依然道:“答應了……便是……皇朝百姓要死更多更多的人……我們江湖人雖是草莽,但也絕不做罪人!”
“寧少俠果然宅心仁厚。”雲無涯眼中首次浮起一抹笑意,“這一點盡可放心,只要你們臣服相助,本少主保證,絕對可以不動干戈便改朝換代,絕不會傷皇朝百姓分毫。”
“那怎麼可能……”寧朗緩一口氣道。
“在下不明白。”又一個聲音道,卻是“佛手三千”金闕樓,他緩緩爬起身來,看向雲無涯,“在下不過是區區一個武人,便算是臣服了東溟,哦,即算是全武林的人都臣服了東溟,也不過區區數萬人,又如何是皇朝百萬鐵騎之敵?你憑什麼認定我們臣服了你就能取下皇朝?”
這話說完,頓時許多人點頭。他們縱橫武林,個個一身武藝,雖說平日裏從未將朝庭官府放在眼中,但心裏也是清楚知道他們不過是些江湖草莽,真要是與朝庭為敵,那絕非是朝庭大軍的對手。何以這雲無涯認定了得到皇朝武林便可奪皇朝帝國?
雲無涯點點頭,看着金闕樓道:“金大俠莫要看輕了自己了,你們個個一身本事,皆是難得人才。而至於東溟憑什麼取下皇朝,本少主心中自有計量,此刻也非明說之時,日後,你們成為東溟之臣時,自然知曉。”
眾人面面相覤。
“不知諸位可考慮好了?”雲無涯目光掃視一圈最後落向明二、蘭七。
蘭七微微一笑,道:“雲少主,本少還有一個小小疑惑,不知雲少主能否解答一下?”
“七少請說。”雲無涯點點頭。此刻除卻這兩人外,其餘盡在掌中,不急一刻。
“就是列熾楓列三爺哪裏去了?”蘭七碧眸盈轉,笑得魅惑萬千,“本少已許久不曾見他,真是有些想念了。”
雲無涯目光一凝,看着蘭七,片刻后,道:“既然七少如此想念列三爺,那麼本少主便請他出來一見。”說罷轉頭向屈懷柳淡淡一頷首,屈懷柳轉身離去。
此刻,眾俠大都緩過氣來,紛紛起身。
明二向著他們微微一擺手,示意暫莫妄動。
“皇朝武林……皇朝武林……”底下宇文洛糾着眉頭思索着,猛地,他全身一震,喃喃道,“我明白了……”
“大哥明白什麼了?”寧朗問道。
“他不是要皇朝武林的人,他要的是皇朝武林的勢力。”宇文洛眼睛直直的望向雲無涯。
“呃?”寧朗看着他。
“原來是這樣的,我總算明白了。”宇文洛眼睛驀地一亮,然後又掏出了紙筆。
一旁秋橫波也望着他,正要開口問他,卻見他口中念念有詞,不由凝神細聽。
“明家在天州,相連的英州也是明家的地盤,天、英兩州便是與東溟海相接,東溟要是發兵皇朝,必是要從天、英兩州過,有了明家的話,那便等於打開了皇朝的大門。”宇文洛手飛的記着,卻有些抖,可見心中激動。
秋橫波一愣,然後恍然明白了。
“秋家、蘭家、宇文家佔據華州、雲州、月州,商鋪遍佈全國,差不多掌握了皇朝六分之一的財富……有錢啦,哦,宇文家是我們家。”他連連點着頭,依舊邊念邊寫着。
“風霧、淺碧兩派素與朝庭有往來,而且玉州大都統便是風霧門下,哦,這是軍權……還有息州、墨州的府台則出自淺碧門下,寧朗還有位堂叔在朝中身居太律之位,那可是重臣……嗯,等回皇朝後一定要去拜訪一下,我是寧朗的義兄,那位大人應該會接見我吧……哦……是了……花家的火雷彈最大威力的可是能炸平一座小山,用來炸士兵的話一定一彈就倒下成千上萬的……哦,還有九天閣,那是最會收集消息的,聽說連皇帝身上長了多少顆痣都知道,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改天一定要問問江閣主。嗯……每一個門派分佈一個地方……這樣就全圍起來……啊這股勢力足可與朝庭媲敵!嗯……不止是這些門派,江湖上能人輩多,不說那些絕頂的武功,便是那什麼易容、毒藥、**、暗器等等屑小之為用在朝庭上那些人身上可是有很大的用處的,說不定易容成皇帝,人人便當是皇帝了呢,唉,若真行,我哪天易容一下試試……哼哼,原來他是想暗中行動,以詭道取之,難怪說不動干戈,哈,設想得倒是挺好的,不過……嗯……唉,可憐他們想了數百年,這位雲少主為什麼要這麼做些,顯得有些狗急跳牆的味道。王者該是堂堂正正登上玉座,古往今來,沒有以詭道取之能長久的。”
秋橫波聽着宇文洛那些紛亂的自言自語,明眸中訝然與震驚慢慢消去,然後靜靜的深思的看着他。
“大哥他……他只是……你不要見怪。”
忽然聽得寧朗吞吞吐吐的聲音,向他看去,卻見他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樣看着她,努力的解說著:“你莫以為大哥瘋瘋癲癲的,其實他不是,他是……”寧朗撓撓頭,一時不知要如何措詞的好。
秋橫波失笑,搖搖頭,示意不在意。
寧朗鬆口氣,放下心來。
而宇文洛也終於記完,抬頭,沒頭沒腦的道:“這雲少主不似那樣的人啊。”
“唉,也不知列三爺此刻是何模樣了。”
廊檐上蘭七幽幽嘆息一聲,碧眸掃過眾俠與洺空等人,“本少還是喜歡他在英山上橫掃天下群雄的模樣。”
想起英山上,列熾楓一人一刀大敗群俠,眾人心頭不由皆有些不是滋味起來。
“七少待會見着了自然知道。”雲無涯看着蘭七,眼中帶着探究,“本少主也有一事一直想請教七少。”
“哦?”蘭七碧眸睨向他,“雲少主請說。”
“七少到底是男是女?”雲無涯淡然問道。
這話一出,除卻洺空、鳳裔、明二外,全場所有人目光都聚在蘭七身上,那是所有人都想問的問題。
“呵呵……”
蘭七輕輕一笑,卻如柔絲逸出,在所有人心頭那麼一撩,人人莫不是神思一盪,卻見那白玉扇一點一點張開,一點一點遮了臉,卻一點一點的妖美溢出,一點一點的魔魅隱隱滲來,當玉扇全開,半張容已盡掩於扇下,獨留一汪碧泉嵌於白玉之上,只是輕輕一漾,立時春色流動瓊華盡綻,全天下的風流情韻都斂其中。
那刻,無論男女,沒人能移開目光。
明二眸光掃過剛才還痛不欲生此刻卻全都神魂痴迷的眾人,眉頭皺起,心頭驀生一絲不,暗道一聲“妖孽又在惑人了!”
“本少此刻當然是男人。”
那清清魅魅的聲音又一點一點將眾人神魂勾回,頓時只聞此起彼伏的吸氣聲,只因剛才屏息太久。
寧朗失望的落寞的垂下頭。
宇文洛則撫掌嘆道:“七少哪裏還需武功,只這等顏色就可攝魂奪命!”
“妖也不及他惑人。”秋橫波幽幽嘆息。
“若真是個男子,哪個女人敢嫁她。”花扶疏則感嘆道。
“這會是隨教最厲害的教主吧。”隨輕塵則輕輕道。
那刻,雲無涯也有剎那的閃神。回神時,看着眼前妖美無倫魅惑天下的人,道:“七少言下之意是,此刻是男人,下一刻卻難說了?”
“呵呵……”蘭七未答,只是那勾人的笑聲再一次讓眾人一陣恍惚。
正在此時,石門裏傳來沉穩的腳步聲,然後便見兩人步出。
蘭七玉扇刷的一收,轉頭看去。
這刻,眾人才算是從痴迷中醒過神來。
屈懷柳跨出門便見到萬埃滿臉通紅,不由詫異的看着他,卻不想看得他臉更紅了。
“列兄呀,許久不見,可看你這模樣,似乎日子過得很是不錯嘛。”蘭七笑吟吟的看着列熾楓。
眾人齊齊往廊上看去,頓時全都同意蘭七的話了。
只見列熾楓衣冠潔凈,身姿如松,神清氣朗,看不出一絲萎頓之色,更甚至他的腰間還懸着寶刀,完全與昔日毫無二致。一時眾人皆不由疑惑起來了,他怎的格外例外了?
廊上列熾楓見到這麼多人也沒什麼奇怪之色,只是冷聲道:“叫我來幹什麼?”
“列兄,是七少想要見見你。”一旁雲無涯從容道。
列兄?眾人聽得這一聲稱呼又犯疑了。
列熾楓目光轉向蘭七,道:“你肯盡全力和我比試一回了?”
蘭七聞言,無可奈何的看向明二。
明二上前,溫文笑道:“列兄,我們久不見你,想知你安危,所以才請你前來。”
列熾楓抬掌一拍,廊前丈遠處的一塊大石便四分五裂了。
看着明二,列熾楓的眼神十分認真,道:“好得很,隨時可與你一戰。”
“如此甚好。”明二笑得風雅又誠懇,“只是不知雲少主為何對列兄格外另眼相看?”
“那當然是因為列兄並不反對東溟取代皇朝。”雲無涯答道。
“哦?”明二目光看看雲無涯,又看向列熾楓,似乎等他的回答,神色間倒並未見奇怪。
儘管今天讓人驚訝的事已有許多,可此刻眾人依是齊齊愣住了,盯着列熾楓半晌,也不見他有任何反駁的話,頓時,如沸水般叫開了。
“列大俠,你怎可以這樣!”有人痛心。
“叛徒!”有人忍不住罵道。
“皇朝武林的臉面都給你丟盡了!”
“皇朝怎會有你這等沒骨頭的人!”
…………
…………
一句一句的嚷罵開了。
列熾楓沒有什麼表情的看着底下眾人,過得半晌,道:“皇朝干我什麼事。”
呃?眾人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全靜下來了。
“皇朝武林與我何干。”列熾楓冷冷的清晰的說道。
場中一片凝靜,人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難道列大俠不當自己皇朝武林的一份子?”金闕樓問道。
列熾楓掃一眼金闕樓,目光有如刀鋒似的,雪亮冷利。
“皇朝武林是皇朝武林,我是我。”
“這……這什麼話?”金闕樓驚鄂得口吃起來。
列熾楓皺眉,看着底下一個個憤慨瞪視着自己的人,冷然再道:“我列熾楓只問武功,之所以會來此,那也是因為大哥失蹤,既然他無恙,那皇朝武林便是天翻地覆也與我無關。”
底下沉默,片刻後有人吼道:“你……可你也不該幫着東溟人!”
列熾楓濃眉又皺起,“誰說我幫着東溟了?”
“剛才那位雲少主親口說的!”艾無影瞪着他道。
“皇朝武林都不干我事,我幹麼管東溟。”列熾楓以一種看白痴的目光看着艾無影,“只要大哥沒事,那皇朝、東溟幹什麼都不干我事。而且,雲無涯說只要我不理這些雜事,他就答應天天與我比試,好不容易可遇到這樣的絕頂高手,我何樂不為。他可比你們爽多了。”目光轉向明二、蘭七,最後一句是對他們說的。
“只是……這樣?”眾人又瞪大了眼睛。
列熾楓眉頭皺得緊緊的,似乎有些煩不勝煩的樣子,再道:“人與人有何區別?皇朝人與東溟人又有什麼不同?誰當皇帝誰當令主還不都一樣,都是臣服於一人之下。再且……”目光轉向蘭七、明二,“‘蘭因璧月’有什麼了不起的,既然武林唯武說話,那麼誰的武功最高誰願意當令主誰便當就時,用來得為著這麼一塊破玉出東溟海死這麼多人么,在我看來,這是一件愚蠢至極的事。”
“熾楓!”列熾棠提足氣力吼一聲,“你……你怎可這麼……我……我寧願死了,也不要你管。”一句吼完,他胸膛起伏不定,想來氣得不輕,可看他那模樣,顯然是也不知道拿這個弟弟怎麼辦。
而列熾楓對於兄長的怒吼也只是皺皺眉頭,道:“娘臨死前說過我們只兩兄弟。”這話倒讓人不知他到底是因為母命呢還是因為血脈之情。
“果然是如此啦。”蘭七喃喃念道,“可還真難得他這一回肯說這麼多話。”
“真是他才幹的事。”明二依舊笑笑。
底下眾人還是一片呆愣。從沒人想過武林人人敬仰的三公子之一的“熾日神刀”列熾楓竟然會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雖則英山上已領教過他噬武如狂的痴性,可怎麼也沒有想到他還會有這樣一個“驚喜”留給他們。
寧朗、宇文洛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這列三爺倒比我們的師父還要不管事。”宋亘、謝沫則喃喃道。
秋橫波搖搖頭,關心的看向花扶疏。
花清和也關切的看着妹妹。
花扶疏愣愣的看着列熾楓,半晌后,臉上綻開一抹慘淡破滅的笑。
“我真是蠢人,我從未曾了解過他的人,便自以為是的認為他是我心中的人,自以為是的一廂情願的喜歡着,真是……世上真的再沒有比我更蠢的人了!”
“妹妹。”秋橫波喚她一聲,卻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伸過手去輕輕握住。
“妹妹,別難過,世上好男兒多的是。”花清和只得這麼安慰着。
“列大俠。”
就在大家皆沉默時,梅鴻冥忽然站起身來,“或許,在你心中只有武道最重要,但在我們皇朝大多數人心中,尊嚴、氣節更重要。‘蘭因璧月’並不只是一塊玉一塊令,它還代表着整個皇朝武林,它也是白風黑息兩位前人留給我們的一種精神,一種黑白兩道共存、全武林團結一體的象徵。所以,我們才為它而來。”
“說得好!”宇文洛一拍巴掌,立馬記了下來。
“嗯。”寧朗也重重點頭。
秋橫波、花扶疏都詫異的看向梅鴻冥,實想不到這位清秀沉默的桃落門少主今日竟也能說出這一番話來。
廊上南卧風不住點頭一臉笑意,洺空、秋長天等人也頷首讚許。
“今日倒真是有些出人意料的人物。”蘭七喃喃道。
“如此看來,這武林也甚是有趣不是嗎?”明二則輕輕道。
“你有你的堅持,我有我的堅持。”列熾楓點點頭並不反對。
/AU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