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真心或假意

送走了宋家人，沐老太太已經沒有心思吃早飯了，沐峰也連忙去公司處理事務。

“苒苒，這鐲子你自己好好保管，看着翡翠的成色是帝王級別的。”

歐陽雪將手腕上的鐲子取下來遞給宋苒，剛剛只是權宜之計，讓這無賴的宋家人出點血也是應該的。

“謝謝舅媽。”

宋苒也不推脫，收下鐲子帶在了自己手腕上，歐陽雪也發現了今日宋苒多了些話，而且整個人不像以前給人死氣沉沉的感覺，倒是明亮了許多，氣色也好了許多，這一身衣服倒是和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去忙吧，苒苒你到我房間來一下。”

宋苒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的，以自己外祖母的精明怎麼會看不出自己身上的改變。

劉媽走在前面扶着老太太，穿過花廳到了後面一間白色的房間，四四方方，牆壁上鑲嵌整個兩個窗戶，推開門陽光順着玻璃將整個房間照亮，透過玻璃同時也可以看到整個花園。老太太歲數大了，又失了丈夫，晚年喜歡上了養貓，除了昨天懷裏抱着的那隻黑貓，還有一直煙灰色的貓。只是奇怪的是，兩隻貓都害怕宋苒，只要看見宋苒靠近就會驚慌亂竄。

宋苒也十分無奈，只見煙灰色的貓，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從墊子上跳躍到柜子上，一個俯身下沖，從門細縫中溜出去。

昨晚宋苒回來的種種表現，以及今早的表現，都讓她開始懷疑面前的少女是不是自己的外孫女。一個人十幾年養成的性格，很難在一兩天的時間內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幾年宋苒和宋煙的往來通信她都是知道的，連內容她也一清二楚，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北平距離魔都很遠，那些小孩子的手段自然不會放在眼裏。直到昨天宋家人出現，以及今日宋家老太太上門讓她不得不警惕。是否自己面前這個孫女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而這一切都是為了宋家人。

“你不是一直不願意待在沐家，想要回北平回宋家，能夠和宋煙他們生活在一起不是你一直以來的願望嗎？

怎麼突然間很恨宋家人，又為何剛剛在宋老太太面前答應他們的要求，你母親那些嫁妝在沐家人眼裏並沒有多少價值。”

沐老太太脫了鞋子，躺在躺椅上，懷裏抱着戰戰兢兢的黑貓，輕輕安撫這它，卻審視這自己。

“在幾天前我便知道了，他們來魔都之前宋煙來信給我，告訴我他們在淺水灣買了房子。那天我早早的去了淺水灣的房子，躲在房間裏原本是想給他們驚喜，卻聽見他們的對話，才知道宋煙和肖玲一直都在欺騙我，父親為了他們不顧母親的生死，我怎麼能不恨。”

十幾年的欺騙，竟然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總不能告訴外祖母自己重活了一世才知道被欺騙。

沐老太太聯想到前幾日，宋苒似乎每日都很開心，經常晚上很晚回家，原來是去了淺水灣，那這一切都解釋的通了，看着宋苒蒼白的小臉，一陣心疼，這可憐的孩子什麼事情都藏在自己心裏，也不知道說出來。

“母親的嫁妝在如今的沐家面前確實是沒有多少價值，但是在肖玲的眼裏卻是她的底氣，她的命。

宋家人的品行外祖母這兩日也算是看的一清二楚，若是我們強硬的讓宋家無路可走，必定會惹上一身騷。宋老太太如今到了魔都，必定是不會走的，而她和肖玲兩個人就已經夠宋少傑折騰了。一份體面工作，一個國青一中入學名額只是一個開始，並不是有了這個好的開始，就會走向好的結局。這魔都有身份有地位有脾氣的人多的去了，總有黑天走夜路的時候，所以宋家人，外祖母不必擔心。”

可以觸摸到希望比沒有希望，更讓人痛苦，看着他們慢慢的墜落，可以掙扎也可以反抗，才更有意思。

面前的少女神色自若，將宋家人的劣根性分析的十分透徹，明明是一個只有十八歲的少女，在她的身上卻有這一份豁達和通透，彷彿在敘述一件平平無奇的日常小事情，沐老太太此刻也不的不承認，自己竟然也有看走眼的一天。

對於母親答應沐家歸還之前的嫁妝宋少傑心有不滿，但又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壓下怒火。宋老太太卻絲毫未察覺自己兒子的異樣，坐在汽車裏看着車外繁華的夜景，想到自己馬上也可以住進沐家那樣的房子，興奮的不得了，恨不得馬上達到淺水灣。

“媽媽，你說爸爸這次去，沐家人會不會幫我們。”

宋煙趴在窗台上直勾勾的看着外面。今天一早爸爸就開車出去了，直到現在還沒有回到來。

肖玲坐在旁邊，心裏也忐忑不安，這北平的繁華還真比不上魔都，什麼東西都比北平的樣式多，款式新，這裏的女人一個比一個美艷。還有百貨商場裏人來人往，高級店鋪的衣服鞋子和首飾都夠他們半年的花銷，那些富太太出門有司機，進店鋪有專門的人服務。讓她的心再一次燃燒起來，她渴望這樣的生活。

僅僅是自己住的這片地方，家家戶戶都有汽車，每個家裏都好幾個傭人，那些太太們穿着當下最流行的旗袍，經常在自己家院子裏舉辦聚會，音樂、紅酒還有各式各樣的西式蛋糕，都讓她羨慕不已。

遠處響起了汽車鳴笛聲，宋煙和肖玲立刻下樓，看見宋少傑面色平靜心也放下來了，至少要比昨日的情況好多了。

後面的車門慢慢被打開，肖玲上前一步，眼裏的震驚和恐懼紛紛寫在臉上，宋老太太板着一張臉，站在院子裏。這和她想像的不一樣，去沐家的時候那馬路又寬又乾淨，路兩旁都是梧桐樹，白色的小洋樓整整齊齊的排列，面前雖然也是小洋樓，卻只有沐家大小的四分之一。而且剛剛從街上進來的時候，拉黃包車的和小販連路都堵住了，在看到肖玲的臉，心底的怒火蹭蹭的上漲。若是沐悅還活着，怎麼著她也能和沐老太太一個級別，並且她是沐悅的婆婆，沐老太太也要看自己幾分臉色。

“還愣着幹什麼，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點過來搬東西。”

肖玲萬萬沒有想到，辛辛苦苦才擺脫了的宋老太太竟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還帶着行李，這是要和自己住在一起了。

“母親，您怎麼來了，來了也不說一聲，這屋子還沒有打掃好。”

“怎麼了，這是不歡迎我這個老太婆，想趕我出去。”

宋老太太從上倒下打量了一眼肖玲，頭髮也燙了，衣服也是開衩到腿根的旗袍，手上帶着翡翠鐲子，脖子上帶着珍珠項鏈，抹了胭脂化了口紅。這根本不是以前在北平那個恭順樸素的兒媳婦，比沐家少奶奶還要有譜，自己這個做婆婆倒是顯得寒酸了，一晚上沒睡，還要替他們兩個不孝的東西到沐家去賠不是，越發覺得肖玲是個掃把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