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我並不為此感到羞愧。無論是時間還是空間,都能隔斷人們的感情。哪怕隔着區區一堵牆,你也會在隔壁人家的痛苦面前止步。
可是後來我了解到了許多東西。
一個在戰地穿梭的記者拍下了一系列屬於戰場的照片,你看着那些照片,看那些瀕死或已死的人無法瞑目的眼睛透過時空注視着你,他們在死亡的另一端注視着你,深切地讓你意識到他們和你其實都一樣。都是人,都有父母,有家鄉,有喜歡吃的零食,有偏好的零食,或許還和你一樣最愛睡懶覺,習慣悄悄把前一晚沒看完的小說塞在枕頭下面以防母親打掃房間時發現……
一個遭受了侵略佔領的滅亡國家的亡國之臣,他因為實力出眾才華橫溢而被侵略者首領勸降,甚至許以高位。侵略者首領讓他的妻女來勸他,他反而說她們不是他的妻女,如果是的話,絕對不會投降。他對他妹妹說:“我當然是痛苦的,又有誰會沒有骨肉親情呢?可是事已至此,於義當死。”他最後朝故國首都的方向叩拜再叩拜,死了。
一個…………
我了解到了許多事情,許多東西,那些東西擠在我腦海里,讓我忍不住想,他們和我真地有區別嗎?
那些死在戰爭中的人,過去死去的,現在正在死去的,他們和我,這個正在屋外院子的草坪上享受午後風光的人有任何區別嗎?
他們該死嗎?
如果不該死的話,我要如何做到對這件事視若無睹,接受這個世界上本來就充滿了不該死但是會死的人,而未來的某一天,我,以及我關心的人也會是不該死但偏偏就死了的人的其中一員?
曾經,我認識了一個小孩子,那是個早熟多思的孩子,他讓我感到很親切。
想必你能明白,在所有人都無法理解我的想法,我也無法理解他們的想法的情況下,出現一個我能夠與之交流的,願意傾聽我的觀點的人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
我甚至覺得他就是另一個我。
如果我不曾有過這些成型的想法,按部就班地在這個世界長大,那麼他就是我會變成的模樣。
我無法免俗地把自己的影像投射到他身上。
我拒絕成為一個忍者,但是我旁觀着他順利成為一個忍者,看他出任務,看他手染鮮血,看他越來越沉默,越來越少看到他。
越到後來我就越無法接受,我無法再看到他了。
多年後,他的命運滑入了徹底的深淵,再無一絲希望。
那一刻,彷彿我就是他一般,我放棄了所有的希望……不,是所有的希望都離我而去。
他和我有什麼區別嗎?
除了一個成為了忍者,另一個沒有。
除了一個在小時候見識過戰爭,另一個沒有。
我不會說我現在過着很美好的生活,但至少我的生活堅定而充滿了光亮。
至少我過着我想過的生活,如果未來我將墜入深淵,那也是我選擇的深淵,我義無反顧。
……
對不起,我剛才說謊了,他不會是另一個我,他比我要優秀得多。
我是一個在性格甚至人格上都有無法挽救的缺陷的人,那大概可以被統稱為軟弱。他卻不一樣,他非常堅強,面對難題,他能夠冷靜理智地思考,然後解決掉。非常厲害。
那時候我們才五歲,連忍者學校都還沒上,他已經開始了好久的忍者修行,連戰場都去過了,我卻還是一個到處亂跑去觀察他人生活的小鬼——那時候的我還抱着愚蠢天真的幻想,以為自己可以做到獨善其身,在這個複雜的世界裏磨練文筆,成為一個讓自己滿意的作者。
我性格不好,他卻寬容地包容了我的所有缺點——他能夠發現他人身上的優點,理解他人的難處,對世界抱有純真的善意和樸素的期待。
曾經,有一次,我非常想要做一件如果做了就會被大人責罰的事,我一個人做不到,於是貿然向他提出了要求。
因為我說我非常非常想做,是我追求夢想的必要的一步,所以一直以來都是大人眼中優秀乖巧的好孩子的他就陪我去做了。事後他被責罰,始作俑者的我卻什麼事都沒有。
那時候,你知道嗎?你能想像一下那個畫面嗎?那時候我甚至覺得他腦子有問題,懷着愧疚,但更多是對他的行為的不解而產生的煩躁,就那麼一點也不禮貌不客氣,可以說是非常失禮地問他為什麼要答應我的時候,你知道他是用什麼樣的表情看着我嗎?你知道他說了什麼嗎?
那個四歲的時候就見識了戰爭的殘酷,在戰場上茫然地注視着遍地屍首的孩子,他就那麼溫柔地笑着,彷彿世界都在他眼中和藹可親——他明明知道這個世界一點也不和藹可親!這個冷酷殘忍的世界!
他對我說:“因為我想要幫你追求夢想啊,能夠看到他人走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上,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嗎?”
在他說完這句話后七年,他徹底失去了追逐夢想的資格。
那些人,那些所謂的忍者制度忍者守則,那些冰冷的苦無和手裏劍……它根本不知道它做了什麼,它不明白它摧毀了什麼!
這個業已成型的世界不懂得欣賞他溫柔的微笑,它根本不明白他抬起手,小小的手指一下一下點着,數着星星時候的樣子有多美好。
它不需要膽怯又委婉地,費盡心機只為和他多說上幾句話,聽他說一句你追求夢想的樣子很耀眼。
它只是冷酷地、無情地、漠然地、平平常常地用“忍者”兩個字殺死了他,把他變成行屍走肉。
你能想像我是怎麼接受他現在還行走在這個世界上的嗎?
你能想像我是怎麼在那之後還握緊手中那隻連接着我的夢想的筆嗎?
你知道嗎?有一段時間我甚至希望我從來不曾認識他,不曾靠近過他,如此我便能假裝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如此可怕的痛苦,而躊躇滿志地活下去。
這個世界上竟然存在如此可怕的痛苦,書里只告訴過我好人會得到讓他們變得更好、更崇高的痛苦,而壞人則只配得到讓他們變得更醜陋、更卑賤的痛苦,書里沒告訴我一個那麼優秀的好人竟然會被逼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啊!
這裏竟然是一個這樣的世界!我要如何再握緊我的筆?
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嗎?
小時候,我仗着思想上的優越感對他說很多從前人那裏聽來的大道理,那些在我沒有足夠的閱歷之前根本不知道那不只是道理的道理。
我曾在多麼安寧和諧的下午故作老成地對他說:“小時候不把他當人,長大后他也做不了人。”(1)
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對他說了這句話嗎?
他小時候沒有被當作一個孩子,一個人,於是他長大后就當不了人了。
我真地好恨,恨一切事,甚至恨他。
但是我最恨的是導致了這一切的存在,是把他,另一個我,一個更好的我變成這樣的不可饒恕的怪獸!
是什麼導致了這一切?
是在他的童年,三觀建立的階段見到的戰爭慘狀嗎?
是忍者的制度和忍者的環境把他活生生熔煉成了一個可怕的人嗎?
你知道嗎?他真地很優秀,如果不是這個世界,他有家庭環境和自身的才能作為資本,他能度過讓所有人都羨慕的幸福的一生。
就是這樣一個人,現在腐爛在深淵裏,這是他應得的回報嗎?
我如果沒有拒絕成為忍者,那麼我現在是否也在深淵裏腐爛?
我們活該腐爛嗎?
你們活該腐爛嗎?
沒有經歷過戰爭的我,僅僅是從他人的轉達中便感到恐怖且罪惡。我絲毫不懷疑,如果忍界開始第四次大戰,那麼我會在戰爭殺死我前先殺死我自己。
我不希望看到戰爭,這是人類根源深遠且遺毒無窮的不文明、不人道的惡行。
我真地非常痛恨戰爭,即使我知道有時候戰爭的存在有其必要,可我是一個軟弱的人,無法親口說出這樣的話。
我有許多的猶豫和遲疑,有許許多多堅實的理由在阻止我,但是一切理由都不足以抵抗戰爭的分量:
砂隱村聯合木葉叛忍大蛇丸,計劃在中忍考試時毀滅木葉。
這是毫無正義可言的行為。
我無法探知到更多具體的細節,如果你願意,那麼去詢問我愛羅吧。
我相信他。
我不奢求你去信任一個你還不熟悉的人,但至少給他一個機會。
我愛羅說他是我的追隨者,說我是光。
我希望自己真的是光,但這要讓未來的人去評判。
不過,我可以現在就下定論:
我愛羅,是追逐着光的人。
光照耀在他身上。
我絕對不會辜負我愛羅的信任,哪怕有高高在上無邊無際的天空作為敵人,我也會實踐我的承諾。
祝一切平安。
祝你心裏不會住進一頭名為戰爭的怪獸。
——北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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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魯迅說的。
原本我在文案上說過不過後來覺得不重要就刪掉了:前期鼬單箭頭北極星。
換言之,北極星對鼬並不抱有戀愛感情,至少目前為止都不存在這種感情(後面的事我也不清楚,老實說作者我沉迷思想解放寫文中文實在無心讓女主談戀愛,而北極星看上去也沒興趣談戀愛的樣子,所以有沒有男主不一定,就算有,男主是誰也不一定——相信大家追這篇文肯定不是為了看戀愛和買股所以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就是重申一下怕你們誤解而已~
但是,鼬對於北極星而言確實存在着重要意義——從目前為止的側面描寫和她的敘述里大致能明白為什麼吧?後面也會加深渲染的~
對了拜託不要養肥啊,你們看看前兩章的點擊那麼凄慘簡直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噫嗚嗚噫(T_T)
好的,以上。
啊不……
求作者專欄的收藏啊啊啊啊!你們想想只要再增加五十多個收藏我就能痛並快樂着的修仙碼字了你們不開心嗎?快來摧殘我啊啊啊啊(為了積分這個作者已經不要臉了)
好噠,以上,祝大家晚安~
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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