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告狀
崇德殿內,平康帝正在聽魏公公彙報尋找三皇子的最新情況,自然是也提到了今天一大早就發生在昭純宮的事。
魏公公是平康帝身邊伺候多年的老人,自然清楚平康帝眼下最想聽到什麼話,“皇上,皇太女被帶進昭純宮之後,我們的人就被退了出來,所以並沒聽見皇太女與惠妃娘娘說了什麼,但娘娘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在皇太女走後大聲悲痛,口出惡詛之語,想必她們二人的談話應該並不愉快。”
平康帝靠在身後的軟墊上,能夠想像得到那樣兩個人多年後碰撞到一起,會產生什麼樣的效果。
當場,就露出了幾分看戲的意思,“以前阿璃未踏出東宮,她與阮清璇之間還能維持表面上的平靜,可眼下既然阿璃選擇走了出來,那這最後一點偽裝也沒必要了。阮清璇將煜兒當成比命還要重要的存在,眼下煜兒下落不明,可想她心中的慌亂。只是朕對她還是有些刮目相看的,她竟然能忍了一天一夜才見阿璃,可見這個女人這些年來沒在朕的后宮裏白待。”
魏公公最是了解平康帝對后妃們的態度,聽見他這麼說,也沒多詫異,只是順着平康帝的話,看似不痛不癢的講了句:“娘娘管理後宮多年,已有威勢,自然已非當年那個初次與皇上見面的嬌弱小姑娘了。”
平康帝聽到這話,銳亮的眼睛朝着魏公公恭順的身影上看了一眼,雖說面上不顯,可周身的氣息卻悄悄發生了改變,“她是變了,變的已經忘記她如今擁有的一切是誰給她的。”
只是簡單地說了這一句,平康帝就再無多言,而是單手支着頭,斜靠在身側的椅把上,“派出去尋找三皇子下落的人可有回復?”
魏公公就像是察覺不到平康帝的不悅一般,繼續勾頭回話:“京城裏已經被翻遍了,可是至今都沒有查到任何有關於三皇子的線索,御林軍已經打算往城外尋找,相信不日就能有好消息傳回來。”
平康帝提點道:“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輕鬆地將一個皇子綁走,這可不是尋常的手段就能辦到的;朕記得阿璃的三駙馬出身江湖覺鳴山莊?”
魏公公立刻支棱起耳朵,謹慎的回答:“正是,三駙馬陸遙乃是覺鳴山莊莊主唯一的獨子,相貌甚是俊美,很得皇太女的喜愛。”
“阿璃真正喜歡的應該是覺鳴山莊帶給她的江湖上的支持。”平康帝一語點破,說:“陸遙這個人朕也派人調查過,此人的相貌的確是上乘,可是與他的容貌一樣出色的還有他的身手。覺鳴山莊雖然是江湖組織,但實力不容小覷,再加上有一個武功卓絕的少莊主,這樣一股勢力想要成功綁架朕的皇子也不是不可能。”
魏公公接過平康帝的話,“皇上是認為這件事是皇太女讓覺鳴山莊出手了?”
平康帝哼笑一聲,“思來想去,陸遙是最合適的人選,雖說尉遲敬也有這樣的本事,但那小子是個城府極深的,這種冒頭的事他是不會讓尉遲家的人卷進來,從而給將軍府帶來麻煩。通知御林軍,讓他們只管在覺鳴山莊名下的產業里尋找三皇子的蹤跡,只要順着這條線索,定會很快將朕的皇兒找回來。”
“是,老奴這就將皇上的口諭傳達下去。”
說完,魏公公就朝着身邊的一個小太監打了個眼色,那小太監立刻心領神會,領命離開。
只是在小太監剛剛走開片刻,就看見負責在崇德殿外伺候的宮人快步走了進來,跪在了龍案面前:“皇上,惠妃娘娘在外求見,說已經知道是誰綁走了三皇子,現拿着證據在外舉告。”
聽說惠妃要在這個時候求見自己,還拿來了證據,平康帝慢慢坐直,晦澀不明的眼波中壓着驚訝的情緒,“她竟然聲稱有了證據來舉告綁架三皇子的人?難道是阿璃留下了把柄讓她抓住?”
魏公公看着平康帝望過來的眼神,也是一頭霧水,“莫不是在昭純宮中真的發生了什麼,讓惠妃娘娘察覺到了?”
平康帝斷定道:“不可能!朕欽封的東宮儲君,若是連一個后妃都鬥不過,將來朕又怎麼敢將千鈞重擔交到她的肩上?”
“那……娘娘那邊,該如何辦?”
“且先看看她掌握了什麼證據吧,多少年了,阮清璇也終於開始緊張起來了。”
當阮清璇被抱琴姑姑扶着從殿外走進來的那一刻,別說是魏公公了,就連端坐在龍椅上的平康帝都嚇了一跳。
因為此刻出現在他們面前的阮清璇實在是跟往日的形象相差太大。
曾經那個不管出現在任何場合都十分注意着裝打扮、身姿儀態的惠妃娘娘今日卻是連妝容都是花的,近乎披頭散髮的出現在平康帝面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雙手呈上沾着血跡的錦盒,用一雙哭的紅腫的眼睛哀求的看向那高高在上的帝王,“皇上,求您為臣妾,為煜兒做主啊!”
看着這樣的阮清璇,平康帝下意識的就擰緊眉宇,“惠妃,你這是一副什麼樣子?”
“臣妾知道自己此時是蓬頭垢面,無顏面對聖顏,可是為了煜兒,臣妾是什麼都顧不得了。”
說到這裏,阮清璇就痛哭出聲,“皇上,我們的三皇子要被殷璃給害死了!”
聽着女子刺耳的哭聲,平康帝只覺得頭疼無比。
招招手示意宮人將阮清璇扶起來,道:“你應當知道,朕最不喜女子哭哭啼啼,惠妃,朕知道煜兒被歹人綁走的這件事對你造成了很大的打擊,可是朕也向你許諾了,定會派人將煜兒救回來。如今,京城裏裡外外都是四處尋找煜兒的人,你卻跑到朕面前哭鬧着說是皇太女將煜兒給害死了?你這話說的未免也太草率!”
“皇上,並非是臣妾污衊皇太女,臣妾手中是有證據的。”說到這裏,阮清璇就再次舉高手中的錦盒。
注意到阮清璇的這個動作,魏公公趕緊走過來將錦盒接過,在觸碰到錦盒的那一瞬間,一股帶着腥氣的血味兒也在這個時候鑽進了魏公公的鼻子裏,讓他渾身一個激靈。
但魏公公好歹也是伺候在天子身邊的人,又身兼內監總管之職,什麼樣的場面沒有經歷遇到過;所以,就算是在察覺到這錦盒有異的時候,他也很快便穩住了心神,做無事狀將錦盒遞到了平康帝面前。
平康帝看着面前的錦盒,自然也察覺到了古怪,本是疑惑的眼底浮現出了翻滾的情緒,“這盒中是什麼東西?”
聽見平康帝的問題,阮清璇的眼淚再次決堤,只是這次痛哭,沒有絲毫的做戲成分,而是發自內心的心疼與痛苦,“皇上,這盒內裝着煜兒的斷指,而這斷指則是皇太女派人送來的。”
平康帝聽到這話,眼瞳猛地一縮,他是真的沒有料到殷璃這一出手,會見了血。
待親手打開盒蓋,果然就看見一根稚童的小拇指蒼白殘缺的躺在裏面,撲面而來的血腥味讓平康帝立刻閉上眼睛,同時用力合上盒蓋,臉色緊繃難看起來。
看見這樣的平康帝,殿裏所有人都連大氣都不敢出,只有阮清璇斷斷續續的哭成不斷地在大殿裏縈繞着,“皇上,我們的煜兒一定是已經被皇太女給害了,她派人送來了斷指就是最大的證據,她是在報復臣妾,在痛恨臣妾搶走了她母后的皇后之位;皇上,皇太女綁架皇子,目無綱常論法,視法度於無物,如此殘忍冷酷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還請皇上能夠為我們母子主持公道,重重懲處皇太女的罪行。”
平康帝聽着阮清璇的口訴,只覺得整張頭皮都在蹦蹦的跳着。
事實證明,他的確是被那根斷指有影響到,可是,還不至於被阮清璇牽着鼻子走:“你說是皇太女派人將斷指送來的,那送來的人此刻在哪裏?”
正在痛聲哭訴殷璃罪行的阮清璇突然聽見這個問題,當場就是一噎,睜圓了眼睛看向平康帝:“皇上是在懷疑臣妾的指控嗎?”
平康帝目光平視着阮清璇,道:“朕並非是在懷疑你,而是想要見一見那個將斷指送來的賊人,若肯定那賊人是皇太女的人,朕會立刻下令,讓御林軍將皇太女提來問罪。”
“那個賊人……那個賊人他、他,他現在……”阮清璇的眼珠飛快轉動着,顯然是被平康帝突然間的問話給問住了,“皇上,臣妾並未抓到那個賊人,但這根斷指是臣妾宮裏的宮女在臣妾的寢殿裏發現的;皇上,臣妾敢肯定,將斷指送來的人一定是東宮的人,在這深宮之中,只有皇太女最仇恨臣妾,也只有她有這樣的本事,能夠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將這錦盒送到臣妾面前。皇上,你要為臣妾做主啊!”
說著,阮清璇就再次叩頭哭泣,一張雪白的臉上儘是淚痕斑斑,真是一副可憐的母親形象。
至於聽到阮清璇這聲回答的平康帝,卻是在這個時候徹底冷下臉來。